淡淡的香味兒在室內繚繞,梅氏懶庸地倚在大迎枕上,臉上**未褪,隨意道:「沒想到你識廚藝。秀禾是夫人派來的人,不便撤換,以後你幫着依依,她若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多提醒她些兒。」
兩道凌厲的目光射來,小閒忙推辭道:「一切都是依依姐安排的,婢子也沒做什麼。」
梅氏笑看依依一眼,道:「你前些天不是起了收徒弟的心思嗎?小閒聰明伶俐,一定是你的助力,不妨收下她。」
依依道:「前些天奴婢不是病了嘛,人在病中,總是多愁善感些。奴婢還年輕呢,過兩年再收徒弟也不遲。」
正因為聰明伶俐才不能收呢,免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小昵子不知中了什麼邪,挨了三十大棍沒死,反而變聰明了。
梅氏朝小閒招了招手,小閒走近前,她托起小閒的下巴,細細看了,道:「倒還清秀。」語氣酸酸的,不知是不是想起葉德和小閒說話的情景。
小閒才十歲,模樣未長開,美人是算不上的,跟梅氏這種風騷入骨的大美人更沒法比。這些天,小閒刻意離葉德遠遠的,倒沒招來梅氏的妒忌。
依依帶小閒到側房,道:「你進府快一年了吧?以前沒見你有什麼手藝,這是跟誰學的?」
小閒小心道:「跟我娘學的,我娘做得一手好菜。」
不知原主家庭情況怎麼樣,要是沒蒙對,還得找個因頭混過去。
小閒表面淡定,心裏沒底着呢,沒想到依依卻點了點頭,道:「原來跟你娘親學的,難怪。」再沒說什麼。
站在廊下候梅氏用過午飯才回屋,迴廊盡頭,小菊早等在那兒了,一見小閒飛快迎了上來,道:「你以後在姨娘屋裏侍候啦?」
小閒遞過去一包綠豆糕,特地給小菊留的。
小菊低低歡呼一聲,塞一塊進嘴裏,吃得很香。
依依到底還是找小菊去問了,小閒怎麼會廚藝。小菊說不清楚,只再三強調小閒手藝很好,語氣無不驕傲。
依依沒有為難小菊,小閒卻沒有好待遇。小廚房本就缺個燒火丫頭,小閒算是合適人選。
自從小閒到小廚房後,梅氏總能吃到清淡可口的飯菜,不知不覺中吃多了,臉圓潤了,腰肢也豐滿了些。
大熱的天,紅紅的灶膛里火光熊熊,小閒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拿起一根柴塞灶膛里,臉上又是汗又是油,跟在辦公室嘆空調比,一個天上一個人間。
柴草邊出現一角翠綠色的裙角,小閒抬頭,手搖灑金扇的依依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盯着她看呢。
小閒站起來行禮,道:「依依姐有什麼吩咐?」
今天悶熱,小閒已經準備了幾樣開胃菜。一些現代新創的菜品秀禾是做不來的,每次小閒做好,會變成秀禾出品,送到梅氏的食案上。
小閒臉上一道道的灰,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依依皺了皺眉,訓道:「成天邋裏邋遢,沒的辱沒了國公府,還不去把臉洗了。」
小閒清清爽爽洗了臉回來,依依站在廊下一臉不耐煩:「做什麼都磨磨蹭蹭的。」隨手指了指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以後小廚房的事不用你管,你把花草侍弄好就行。」
「……」
依依走後,秀禾一臉哀怨,道:「說是你害得姨娘的身材變形,不讓你在小廚房做了。」
小閒理解地點了點頭,依依是梅氏進了府後才從府里挑的,長相一般,人又知情識趣,才得以進了屋裏侍候。現在小閒得梅氏親點,插手她的事務,她的危機感肯定很重。
秀禾嘆了口氣,道:「不如我去求求管家,讓你在小廚房幫忙。」
府里有名份的姨娘就那麼兩個,她又是從大廚房派來的,看在梅氏份上,大概這個臉面管家會給。
越級告狀在職場中可是大忌,小閒搖了搖頭。
院子裏花草不多,平時由灑掃的粗使丫鬟澆水。依依把小閒支使開,小閒反而得清閒,早上花半個時辰澆花,其餘時間自便。
每餐做些什麼菜呈上去,秀禾依然來討小閒的主意,時不時還得小閒指點一下,才能侍候得梅氏滿意。
午飯過後,小閒坐在廊下,手拿針線,帕子繃緊了,就着花樣子繡牡丹花,好不容易繡半瓣花瓣,累得腰酸背痛。院子裏傳來依依的罵聲:「小蹄子跑哪去了,花都曬死啦。」
小閒放下花繃過去,依依站在大太陽底下,單手叉腰做大茶壺狀。
盈掬拉她回去,小聲勸道:「她還是個孩子,你跟她計較什麼?」
依依道:「姐姐就是心善,小蹄子奸詐着呢。」
先是意圖**國公爺,接着插手一日三餐,再沒有比她更奸詐的了。
盈掬道:「若是不好,回明夫人和姨娘,叫人芽子發賣出去也就是了。」
依依便有些意動,低頭想了一想,道:「小蹄子手藝不錯,做的幾樣菜合國公爺和姨娘胃口,姨娘有些回心轉意了,怕是捨不得呢。」
若不是梅氏回心轉意,她的危機感可沒那麼強烈。
盈掬還想再勸,瞥眼見小閒站在榆樹下,便道:「看你也是個伶俐的,怎麼沒一件事幹得好呢。」
小閒默然。
「也罷,姨娘常誇你廚藝好,你先跟我吧。」盈掬無奈道。
依依臉上神情變幻一刻,掉頭就走。
盈掬獨住一屋,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地上的蓆子一塵不染。示意小閒在蓆子上坐了,道:「以前學過些什麼?」
一句話把小閒問住了,她哪裏知道原主會些什麼,難道能說英語六級,電腦熟練?
盈掬淡淡一笑,道:「我不是那不能容人的,會什麼直說好了。」
小菊說過盈掬和依依不大和睦。小閒試探道:「跟娘親學做了幾樣菜,別的不會。」
盈掬鬆了口氣的樣子,道:「你年齡還小,不會學就是了。回頭我跟姨娘說一聲,收你當徒弟,你以後跟我吧。」
小閒很意外,莊重道了謝,回自己屋揉血脈不暢的腿去了。
晚上葉德沒過來,梅氏把小閒叫去,笑道:「不知盈掬怎麼看上你了,既然如此,你就跟她好好學。」
在梅氏跟前行了拜師禮,奉了茶,盈掬喜笑顏開,道:「待小閒**出來,還請姨娘開恩,放奴婢出府。」
梅氏是蒔花館的清倌人,葉德一眼看上,花重金買回來的。盈掬跟了她幾年,好不容易跳出火坑,便動了有個歸宿的念頭。梅氏在盧國公府沒有依靠,只有靠美色籠絡住葉德,盈掬一手化妝技巧出神入化,還得她幫幾年,待有個兒子傍身,才放她出府嫁人。
盈掬想收個徒弟代替自己侍候梅氏,以保梅氏的寵愛,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太聰明的不放心,太笨又看不上。如果不是依依故意針對小閒,小閒還真沒落入盈掬的眼。
這時盈掬重提要求,梅氏自然應允。小閒膽敢和盧國公私語,她一氣之下吩咐打了三十大棍,原想着活活打死算了,沒想到她竟然挺了過來,人也變得規矩了。
梅氏氣早消了,認為不過是小孩子心性,還可以**。
小閒回屋,小菊拿出一塊四角繡了梅蘭竹菊的手帕相賀。晚上,秀禾留了一屜肉餡包子相賀。小菊還偷偷嘗了兩口濁酒,滿足得直哼哼。小閒嫌酒里有白色生物漂來漂去,堅決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