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輕哄着懷中愛子,隨口道:「智兒生性如此,就連在朕面前也老是自稱為臣,只有當朕和他們幾兄弟獨處時,他才會真情流露的喊朕一聲義父,這是他的謹慎,也是他的處世之矩,你們從小長大,難道你還不知道他的性子?」
明凰公主輕聲道:「父皇,我知道您一直對他們視若己出,還讓我也自幼就視他們為手足,他們也確都不負父皇您的一番苦心,可我總覺得智這人讓人難以捉摸,在他的淡雅有禮中似乎總藏着一份令人不寒而慄的深沉。」
耶律德光的神色忽然一肅,深深的看着愛女,「明凰,你雖是女兒身,可你的才學見識素來不讓鬚眉,這一點朕一直很欣慰,但你要永遠記住一件事,絕對不要懷疑這護龍七王的忠心,更不要羨妒朕對他們的專寵,尤其是對智兒,你要知道,他們七個可是朕留給你與遼兒最大最珍貴的財寶,現在你不懂,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朕的苦心!」
明凰公主亮如夜星的雙眸微覺迷惑,不解的望着父皇臉上絕少浮現的深肅。
耶律德光的眼神深如漠北:「做人永遠都要給自己留一手,為民者若不藏私,則家無餘糧,為君者若不藏私,則江山難安,護龍七王就是朕留給你們的餘糧。人生百年,七十者稀,君稱萬歲,五十者寡,任是治世明君還是無道昏君都有歸天之日,朕也不會例外,可朕的江山卻要千秋萬載永盛於世。朕已年過半百,這片江山終有一天要傳於後代,這護龍七王就是朕留給你與遼兒,輔佐你們安邦定國的臂膀。不錯,朕的確很寵愛他們,因為他們有這份忠心和本事值得讓朕專寵!若朕有一樣寶物,只能分做七份,那朕一定只會分給他們七個,而不會給你們姐弟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最大的寶物朕已給了你們。」耶律德光的眼神愈漸深邃,「明凰啊!其實朕心裏愛你倆是遠勝任何人的,這一點,智兒也很清楚,所以,為了保護你倆他願意不惜一切,乃至生平摯願!」他的神情忽顯得異常慈藹,威嚴的臉上綻現着為人父者獨有的光芒。
明凰公主被父皇的話深深撼動,此刻,她完全明白了耶律德光的用心良苦。
年幼的耶律遼在父皇懷中舒服的翻了個身,甜甜睡去,小臉蛋上的香甜笑容滿是平安喜樂。
「四哥!還有什麼事讓你不放心嗎?」從御書房出來後,智的雙眉一直微蹙着,猛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始終放心不下的只有一個人─戰王拓拔戰!」智從心底咀嚼着這個名字,走道上鋪着的一層細碎白色石子被他踩得咯吱做響。
皇宮內所有路徑上都鋪着這麼一層細碎的白色小石,這是護龍七王的二子錯的主意,這層碎石一鋪不但可顯得道路整潔大氣,而且任何人從這上面走過都難免會發出聲音,若有刺客夜入皇宮欲圖行刺定會難掩其聲。
猛咦了一聲道:「四哥,為什麼你老是疑心戰王?我們七兄弟雖從小被義父收養,可一直匿在暗處,契丹內外知道我們的人少得能數出來,直到半月前我奉旨去北營視察才讓人知道這世上還有我們幾個,而連戰王也是三年前你暗隨義父親征北境達特兒部落時偷偷瞧過他一眼,可四哥你為什麼從那時起就開始擔憂他會對義父不軌,只這麼見過一眼,四哥就那麼肯定了?」
「有的人看一眼就足夠了。」智忽問道:「小七,你覺得戰王是個怎麼樣的人?」
猛思索着,仰首望天道:「名將!絕對是一代名將!很難不讓人對他心生敬意,連我也不例外。」
「這就是了。」智淡淡道:「連你都要情不自禁仰首思索的人怎能不令我憂心啊!若我問的是阿古只之流,只怕你縱不搖頭嗤笑,也絕不會仰首凝思,只有世之梟雄英豪才能使人忍不住仰天深思。」
他沉吟着又道:「三年前達特兒部十萬人舉兵謀反,義父親率六萬大軍北征,這六萬人里有三萬人是戰王的直屬親軍,所以名義上雖是義父親征,可其實是戰王率着他的三萬親軍一路斬將奪旗,大破達特爾部,以三萬人大勝十萬叛軍,談何容易?從那時起我就對此人的用兵如神深感戒備,而當他拿着達特爾叛王的首級入軍帳獻於義父時,我就隱在義父身後的近侍中看着他,那一刻,我從拓拔戰眼中看到了一股鋒芒與霸氣,從那一眼,我就知道,他絕不是一個甘願雌伏於一人之下的人,這三年來我時刻關注着他的一切,查探愈久卻愈使我忐忑難安。」
「難道四哥真發現了他不安分?」
智輕嘆一聲:「沒有,這三年來他一直安分守己,整日寄情山水,調兒教女,所以才令我更擔心,不知他這是韜光養晦,靜伺良機還是察覺到了我對他的注意而故意示人以弱。」
猛又問:「那這次阿古只謀反的事他知道嗎?拓拔戰近年來對朝政國事都不搭理,會不會偷偷與阿古只勾結?」
「若拓拔戰真的與阿古只勾結,那我反倒不擔心了,可他絕不會笨到答應一塊肉兩人分,何況阿古只要的是篡位,而拓拔戰若真要反,那他一定是要改朝換代,因為他這種梟雄是不屑與阿古只之流攜手的。」一縷陰霾在智的額頭若隱若現:「剛才義父說得很對,我對拓拔戰的疑慮絕不能泄入他人耳中,自古有多少忠臣良將死於流言蜚語,多少英雄豪傑被小人中傷為禍國賊子,萬一拓拔戰並無反意,那我豈不是成了誣陷忠良的卑鄙小人?」他自嘲的一笑:「我這一生寧為惡人,不做小人!」
猛有些不安的看着智,這位歷來處變不驚的四哥此刻竟會這般憂慮,實在是罕見。
覺察出了猛的不安,智溫文一笑:「怎麼?連你也皺起了眉!沒事,也許我真的只是杞人憂天。」他眼中鋒芒一爍:「僅此一次,我希望我真的看錯了人!」
猛趕緊點頭:「對!就這麼一次!」
看着猛的神情,智忍不住一笑,一貫淡雅漠然的臉上綻滿了笑意。
猛吁了一口氣,也笑道:「四哥是個難得一笑的人,每次你一笑,我就鬆一口氣,因為只要有你在,天塌下來你也會把它頂回去。」
智微笑着一搖頭,忽然揚聲道:「六弟,你也來了!」
遠處一叢海棠花後,一道修長的身影慢慢踱出,出現的是位一襲黑衫如墨,眉目如畫,容貌秀麗艷冶如女子般的少年,一雙長在女人臉上也嫌太過嫵媚的眼睛含着笑意:「當然,小七的笑聲那麼張揚,不用找就知道你們在這兒。」來人就是護龍七王中的第六子飛,他的肩上停着一隻昂首張翼,足細爪利的海東青,彪猛的神情更襯出了主人的俊秀飄逸。
飛看似緩緩的踱出幾步,卻一眨眼就到了兩人面前,走在這鋪滿碎石的路徑上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的步履居然輕盈如此。
飛笑着拍了拍猛肌肉虬結的寬肩:「小七,半月不見,又結實了不少啊。」猛早已伸出手去撩撥六哥肩頭的海東青,這隻鷹顯然已被猛捉弄慣了,掙扎了幾下後也只得無奈的由着猛撫摸。
「六弟,你的輕身術愈見高明了,若非聽見海東青的撲翅聲,還真不知道你也來了。」智笑着又問:「兄弟們都到了吧?」
「連三哥都趕回來了,五哥已催我找你好幾回了,看樣子他是忍不住要大幹一場了。」
「先去與兄弟們匯合吧。」智看了眼停在飛肩頭的海東青,忽然贊道:「六弟,你調鷹的本事可真是了得。」
飛笑道:「四哥,你一向也很喜歡鷹,過幾日我送一隻給你吧。」
「不用了,我不喜歡被豢養的鷹。」智的眼中忽掠過一絲惘然。
飛詫異的看着他,他們七人雖一起長大,不過智的心事卻是誰也難以捉摸,而此時智神色間的這抹空洞極是罕見。
猛大大咧咧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寂靜:「你們猜!現在阿古只那群傢伙正在想什麼?」
智淡淡道:「他們一定在猜皇上此刻在想什麼。」
「各位,你們猜猜,我們的皇上此刻正在想什麼?」阿古只一口飲盡手中金樽內的美酒,眯着眼問道,他臉上的橫肉高高聳起,使他的雙眼看去愈發細小,**的上身斜搭着一件名貴的大氅,滿頭披肩的長髮結成了一根根小指粗細的辮子,雖然如今大多數契丹人都修發束冠,學着漢人的穿着,可他仍是喜歡堅持契丹人打扮。在他面前席地坐着五個人,都是他的心腹黨羽,此時,他們正圍坐在阿古只的王公金帳內密談着。
阿古只貴為北親王,他的府邸自是宏偉寬廣,不過阿古只似乎永遠也擺脫不了契丹人的習性,不但衣着服飾,就連他的府邸內也是大大小小的搭着上百座帳篷,整座北親王府內竟是沒有一間屋室樓閣。
聽了阿古只的問話,他身邊一名高大精悍,黑面虬髯的大漢笑着道:「皇上此刻當然還是全蒙在鼓裏,繼續做着他萬歲千秋的美夢。」他身邊幾人也是一陣怪笑,說話的大漢是阿古只的心腹愛將,北軍副統領達必阿。
阿古只微微一笑,目光注視着坐在他正面的一名中年男子:「耶律老弟,你說呢?」這名男子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白面微須,微微發福的臉上一直掛着一副笑臉,使他看去似乎是個很隨和的人,只是一隻鷹勾鼻顯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他就是契丹國專司調解各部糾葛,權位極重的惕隱,當今皇上耶律德光的本族堂弟耶律迭魯。
聽阿古只問他,耶律迭魯輕抿了一口酒,淡淡道:「我們契丹獵手有句老話,『沒有割下獵物首級時,永遠不要把刀歸鞘』,王爺還是謹慎些好,畢竟我們這位皇上是一位馬上皇帝,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不是經不起大風大浪的太平皇帝,說不定此刻皇上早已對我們有所察覺,正想着把我們連根剷除呢?」他干硬的聲音使在座幾人的臉上都浮現起一陣不悅。
阿古只卻是一陣大笑:「說得好!我最佩服耶律老弟的地方就是你的謹慎,不愧是做了十幾年契丹惕隱的聰明人,不過,本王行事也一向謀定而後動,這次我們做的又是弒君篡位的大事,沒有十足把握,本王不會輕舉妄動。」
一旁一個三十餘歲,面目清癯的男子附和道:「王爺所言極是,這些年來我等一直暗中籌備,如今已是萬事俱備,我們這位皇上歷來仰慕漢朝風土,不但讓臣子們去學那漢家風俗,還大力重用提拔漢人,將許多漢人委以高官重任,這使得朝野上下的契丹人都大為不滿,這些漢人自己的中原老家被戰火騷亂得不堪忍受,逃到我們漠北來還妄想與契丹人平起平坐,同朝為官,只要我們一口咬住這點,說皇上重漢棄祖,朝中的大臣貴族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明日我等逼宮之後,自然是朝野歸心。」這人就是契丹左丞相呼爾泌,也是阿古只謀逆之舉的得力助手。
另一名華服肥胖的男子也大聲道:「左丞相說得不錯,皇上雖曾南征北戰,打下了不少江山,可靠的都是我們契丹勇士的驍勇善戰,他自己並不見得有多英明,就算皇上已有所察覺,我們也不用擔心,契丹大軍都四散分部在燕雲十六州,這些天也沒見皇上有任何調兵的舉動,他手上現在能調動的只有五萬坐鎮上京的禁衛軍而已,這些禁衛軍可都是些享樂慣了的膏粱子弟,玩女人鬥狗是好手,打起仗來卻都是軟腳蟹,怎比得上北親王帳下那七萬能征慣戰的虎狼之師。」他是契丹的王公奉天侯赫連絡。
坐在赫連絡身邊的一名高鼻深目,四十餘歲的彪行大漢是赫連絡的結義兄弟,契丹正公侯阿胡兒,他撫着長髯笑道:「再加上我與赫連兄手中的一萬親軍,耶律德光就是再英明,也活不過明天了。」這個有着一半羌族血統的大漢肆無忌憚的直呼着皇上的名字。
耶律迭魯掃了一眼眾人,「皇上那五萬禁衛軍也許不足為懼,可你們似乎都忘了一個人。」他環顧四周,冷冷道:「戰王拓拔戰,忘了這個人無異於殺敵忘攜刀,要知道他可是契丹朝第一名將!跟皇上又是拜把子兄弟,與我等也素來貌合神離,少有交往,這次我們想動手改天換日,你們說他會幫誰?雖說他的二十萬大軍早已分散在各地,可他畢竟是一代戰王!」
左丞相呼爾泌抿了口酒,好整以暇的道:「惕隱大人多慮了,拓拔戰就算對皇上再忠心,這些年來朝中那一道道重用漢人的旨意也早該讓他寒了心,何況我們動手再即,等拓拔戰回過神來,皇上的龍椅早就被騰空了,這時候看他是忠於九泉下的耶律德光呢還是忠於我們的北親王。」阿胡兒幾人聽了都放肆的大笑起來。
耶律迭魯仍是淡淡道:「我也希望是我多慮而非左丞相大人太沾沾自喜,可惜天意從來高難問。」
呼爾泌眉毛一剔,正欲反譏,卻被阿古只揮手止住,一旁性子粗暴的達必阿已叫了起來:「惕隱大人是什麼意思?大家一起苦心籌備了這麼久,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你怎的反倒潑起冷水來了!」
耶律迭魯看着這些人,心底嘆了口氣,這些年來他雖一直在暗中替阿古只拉攏朝中權貴,軍中將領,但他對皇上始終心有忌憚,耶律德光自繼位後南征北戰,上馬平亂,下馬治國,他所平定的各處叛軍和部落之王可都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其中更不乏驍勇多謀的名將,可最後他們都倒在了耶律德光的霸氣之下。如今自己上了這條賊船,最後究竟是什麼下場,真是要聽天由命了。
阿古只望着耶律迭魯漠然的神情,詭異的一笑:「耶律老弟,看來你至今還是有些疑慮,不過一會兒來此的某位貴客定能使你憂心盡去!」
耶律迭魯一怔:「是誰?」
阿古只傲然一笑,「當然是那位讓你讚不絕口,又倍感敬畏的戰王拓拔戰了!」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耶律迭魯此刻也不由得又驚又喜:「戰王!他也要來?莫非他也被北親王說動了?」
阿古只一點頭:「正是他!至於是否說動,還得看一會兒的情景,明面上我請他來是為我五十五歲的壽辰祝壽的,可正如你所言,戰王是絕頂聰明的人,在這個時候收到本王的邀請,那他一定知道本王的用意何在,此刻正是圖窮匕現,擺明車馬之時,他戰王究竟是會選哪邊站,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耶律迭魯臉上陰晴不定:「若戰王決意忠於皇上,與我們誓不兩立,那我們豈非引狼入室?」
阿古只一聲冷哼,臃腫的臉上現出一股寒意,一直粗莽蠻橫的神情瞬間變得非常深沉:「耶律老弟,你忘了那句老話嗎?再鋒利的刀也會被刀鞘蓋住鋒芒,再美麗的女人也有嫁為人婦之時!是人,就都有個價兒啊!拓拔戰也許是很忠心,我們的皇上也的確給了他極大的榮華富貴,可是有一樣東西,耶律德光始終不曾給他。」
耶律迭魯驚詫的看着這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陰冷城府的阿古只,心裏暗嘆自己一直看輕了這位外表粗疏莽撞,毫無心機的北親王,原來在他養尊處優,夜夜笙歌的外衣下還有着一顆陰狠決斷的梟雄之心。耶律迭魯強抑心中驚悸,思索道:「皇上還有什麼沒賜給戰王的?功名富貴?權勢爵位?還有什麼是戰王所沒有的?」
阿古只高聲道:「封地!真正的封地!不是方圓幾百里的封邑,而是劃地為王!只要他戰王肯依附於我,本王就給他燕雲十六州一半的土地!這是皇上永遠不會給他的,因為戰王太強了,誰都不敢保證一旦裂土封王后的戰王是否還會忠於契丹。但本王願意給他,相信這定能使他拓拔戰好好的斟酌一下。何況,憑本王手下七萬雄兵和奉天,正公諸侯的臂助,滅了耶律德光並非難事,本王要戰王做的只是按兵不動,兩不相幫,既不背叛君之罪,又不流滴血之傷,卻又能坐收巨利,他能不動心嗎?」
左丞相呼爾泌接着一笑:「就算他拓拔戰不識時務,要站在皇上這一邊,可他也不會料到我們明日就會動手,他的兵力早已散居燕雲十六州,等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除去皇上,再積聚全部兵力對付他,以他此刻手中那區區三萬人馬,縱然他是一代戰王,也難逃兵敗身死之劫!」
耶律迭魯疑心未去,又道:「可戰王一生最擅以寡擊眾,他手中的三萬人馬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士,真若兩軍交鋒,勝敗難料啊!」
呼爾泌陰陰一笑,接口道:「可他這三萬人馬里若早有北親王大人的心腹死士混雜其間呢?」
北軍副統領達必阿也笑道:「如果戰王肯棄暗投明那是他的運數,否則只要北親王一道密令,他這三萬人馬立刻就會變生肘腋,叫他傾刻間身首異處!」
耶律迭魯猛然醒悟,原來阿古只手中一直還捏着幾枚沒有放到明處的棋子留做殺着,而這些事就連他也不得而知,耶律迭魯心裏不由有些怒意,但更多的還是驚懼,自己太小看這位看似胸無城府的北親王了,他又想起幾日前聽下屬說阿古只經常悄悄去城南的一家『蓮芝書齋』,並與書齋主人過從甚密,而這位書齋主人的來頭着實不小,是一位被稱為『亂世臥龍』的漢人,想必也就是阿古只此次謀逆的軍師。想到這兒,耶律迭魯心裏自嘲的一笑,「這個阿古只整日責難皇上親近漢人,疏遠契丹子民,重漢棄祖,身為契丹皇帝卻總想以漢室禮制來制約契丹人。當日就是以這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動了自己,替他四處離間大臣,誰曾想他阿古只自己倒是一直攏了個漢人謀士在袖中。什麼契丹人!漢人!祖制!忘本!原來只是爭權奪利的一種手段而已。
阿古只看着有些愣神的耶律迭魯,微笑道:「就算那拓拔戰對本王故意示好,假意迎合,暗行不軌,本王也不會予他任何機會。」他忽又森然一笑:「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這句話耶律老弟一定聽過吧!」
耶律迭魯被他的笑容看得心中一怵,隨即想到,阿古只絕不會真的給拓拔戰燕雲八州,這只是借花獻佛,等除去皇上後,下一個死的就一定是戰王,那麼自己呢┉
就在耶律迭魯腦中千頭萬緒之時,帳外的護衛忽然高聲稟告:「戰王到!」阿古只向眾人一點頭,大聲道:「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