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給了你勇氣,讓你一個小小的凡俗武者,敢於在一位修仙者面前放肆?學你那兩位同伴自斷心脈,不是更好嗎?」黑衣人森然一笑:「垂死掙扎,螳臂擋車,只會讓你死得更慘……」
倪坤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大步前行。
第一步邁出時,一股絕兇惡虎般的氣息,自他身上爆發開來。
凶煞氣息爆發之際,又有無形之風自他身上呼嘯而出,四面席捲。風聲悽厲如鬼哭,又隱有凶虎咆哮。
給那凶煞氣息一衝,楚司南頓時呼吸凝窒,頭皮發麻,心跳都漏掉一拍,只覺倪坤仿佛化成了一頭絕凶黑虎,正虎步天下,欲擇人而噬。
饒是倪坤的氣息並沒有針對她,楚司南仍然踉蹌後退兩步,冷汗涔涔,險些坐倒在地:「這就是……絕世凶魔的氣焰嗎?」
當倪坤煞氣爆發,大步前行,楚司南顫顫巍巍,心驚膽戰之時,地上喬孟炎、秋景沅的屍體也像是因煞氣衝擊,微不可察地動彈了一下。
嗯,喬孟炎左眼還悄悄睜開了一線,秋景沅亦是如此。
離譜的是,這二人的氣息,居然仍是與死屍無異……
「氣勢不錯。」
看着倪坤大步而來,黑衣人不屑一笑:「能練出此等武道氣場,你也算是難得的武道種子。不過,在修者面前,又有何意義?」
他嗆啷一聲拔劍出鞘:「我不喜歡你走路的姿勢,太囂張了,給我爬!」
話聲中,他漫不經心一劍刺出,青色劍氣如疾光電影,直刺倪坤左腿膝蓋,要將他小腿斬下。
倪坤左手捏成虎爪,迎着青色劍氣一爪抓出。
鐺!
青色劍氣與倪坤手爪碰撞,竟發出一記清脆悅耳的金鐵交擊聲,爆出一蓬絢爛火花。
隨後便見倪坤五指一合,一捏。
砰!
劍氣星碎,化為點點青氣,四面迸射開來,轉眼消逝無蹤。
「……」楚司南瞪大了雙眼,失聲驚呼:「手撕劍氣!」
喬孟炎、秋景沅的「屍體」亦是突地睜大雙眼,眼中滿是驚愕。
黑衣人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不可能!」
同時又是一劍刺出,發出一道青色劍氣。
倪坤腳步不停,一爪抓出,虎嘯聲中,將那道青色劍氣捕入爪中,五指一捏,又將之生生捏爆!
「我去!這就是人間巨魔的真正實力嗎?竟真能手撕修仙者斬出的有形劍氣!」
楚司南身上有勁兒了,人也精神了,雙手掐腰大喝一聲:「姓馬的你怕了沒?我就問你怕了沒?」
「我特麼就不姓馬!」
黑衣人咬牙切齒,雙手握劍,高舉過頭頂,大喝一聲,奮力將長劍斬下。
這一劍,再不是漫不經心的隨手一刺,而是竭盡所能,灌注了全部修為的全力一擊!
於是長劍斬落之時,有形青氣自劍身之上狂噴而出,凝為一道有形有質,長達三丈的青色劍氣,朝倪坤當頭劈落。
三丈劍氣尚在半空,地面就已感劍氣而開裂,綻出一道深達丈許,裂口平滑的狹長裂痕!
看到這「驚天動地」的一劍,楚司南瞬間收聲,只緊握雙拳,又是緊張又是希冀地看着倪坤:「這一劍好強!倪坤他能擋下來嗎?」
喬孟炎、秋景沅亦情不自禁站起身來,看着倪坤。
頭頂三丈劍氣斬落。
倪坤仍然大步前行。
當劍氣落至頭頂上方,倪坤忽然抬手,一抓。
虎嘯聲起。
攝心奪魄的絕凶虎嘯聲中,似有一頭黑虎人立而起,向天揮爪。
鐺!
聲震里許的金鐵金擊聲中,倪坤那白皙修長的手掌,竟然硬生生托住了那道似無堅不摧的三丈劍氣,將那劍氣抓在手中,令其懸於半空,紋絲不動!
「什麼?」黑衣人雙眼突出,額頭冷汗如雨,眼中儘是駭然。
倪坤咧嘴一笑,亮出森森白牙,宛若凶虎張口,磨牙吮血。
同時他高舉過頂,托着劍氣的五指猛地一錯,砰地一聲,將那三丈劍氣當空捏爆!
「……」黑衣人冷汗如雨,面無人色,就想轉身逃跑。
但這時倪坤將身一縱,若虎躍山澗,只一剎便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見無法可逃,咬緊牙關,厲嘯一聲,右手持劍一劍直刺,左手取出符紙一抖。
符紙燃起金色焰光,黑衣人身上隨之浮出一層半透明的金色甲冑。
正是熟悉的「金甲術」。
長劍當面刺來,倪坤不閃不避,迎着劍鋒一爪抓出。
鐺,劍尖刺上他掌心,卻只將他掌心刺出一個小小的白點。隨後倪坤手爪長驅直入,劍身則於鐺鐺脆響聲中寸寸崩潰,很快就潰至劍柄。
斷裂的劍刃四下迸飛,倪坤手爪一往無前,觸及黑衣人身上那層燦金甲冑時,若洞穿薄紙般將之一爪擊破。
黑虎掏心!
噗!
一聲輕響後,黑衣人渾身僵直,絕望地看着倪坤手掌上,那顆兀自微微跳動的心臟:「你究竟……是……什麼人?」
倪坤面沉如水,不言不語,拋下心臟,撮掌為刀,一刀橫斬。
他說過,要取黑衣人首級,奠喬、秋二人。
嚓!
一聲脆響,黑衣人身首分離。
倪坤一把抓住黑衣人首級,低嘆一聲:「喬兄,秋姑娘,你們可以瞑目了。」
說話間,他緩緩轉身。
嗯?
倪坤呆了一呆,旋即眨了眨眼皮,定定地看着楚司南身後。
正因倪坤手撕修士的壯舉,激動地渾身發抖的楚司南,見他呆望自己身後,不禁也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頓時嚇得她花容失色:「哇,詐屍啦!」
唔,喬孟炎、秋景沅正站在她身後看着倪坤。
喬孟炎嘴角還有斑斑血漬,臉色仍如死人般蒼白;秋景沅就更過份,還是和她「死」的那時候一樣,一副七竅流血的模樣……
「呵呵……」
秋景沅頗不好意思地一笑,取出手帕抹去血漬。
喬孟炎卻是面不改色,一邊擦去嘴角血漬,一邊泰然自若地笑道:「倪兄弟果如江湖傳言中一般威猛,竟連修士都能徒手格斃,為兄實在是佩服地五體投地……」
說話間,他死人般蒼白的臉色,又奇蹟般變得紅潤健康起來。
「你們……」楚司南抬手指着二人,「你們不是詐屍,你們是在裝死!我去,裝得那麼逼真,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死了!」
「見笑了。」喬孟炎微笑道:「家裏祖傳的『僵死功』,能在短時間內,把自己變得跟僵死的屍體一模一樣,用來裝死最合適不過。」
秋景沅赧然一笑:「我用的是一種假死藥……」
楚司南氣怒交加,指着二人道:「你們,你們實在太過份了!你們就這麼一『死』了之,有想過我們這兩個不會裝死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嗎?」
喬孟炎訕笑:「那我們不也是沒有辦法麼?其實我們也是在賭運氣,那萬一對方要毀屍滅跡,我們還是難逃一死……」
「你們!」楚司南還待再說,倪坤卻是揮手打斷了她:「好了,不用再說了。喬兄、秋姑娘,咱們此後,還是各走各路吧。請!」
說着,將黑衣人的首級隨手一拋,作了個「請走」的手勢。
雖說方才倪坤也有試探他們的心思,可他們但凡有點節操,不那麼着急裝死,稍微多堅持一會兒,就算他們真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倪坤也會及時出手,絕不至於讓他們受傷。
然而這兩位着實太乾脆了一點。
就像楚司南說的那樣,他們固然是一「死」了之,可倪坤和楚司南怎麼辦?
倘若倪坤只是個普通的武者,那他和楚司南豈不死定了?
他們還欺騙了倪坤的感情,讓他一度心生自責——話說回來,這兩個混蛋裝死的水平還真高,居然能騙過倪坤的慧眼神目,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兩人有古怪!
當然,喬孟炎、秋景沅與倪坤、楚司南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偶爾結伴同行,彼此並沒有多深的交情,也沒有義務與倪坤、楚司南同生共死。
大難臨頭,他們無奈之下,設法自保,倒也無可厚非。
不過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人情就不是這麼算的。
出於萍水相逢,彼此之間並無深交的理由,倪坤可以不責備兩人的「不講義氣」,但他同樣也不想再與他們同行了。
喬孟炎、秋景沅見倪坤態度堅決,楚司南也一臉憤然,只能對着二人拱手一揖,道一聲:「後會有期。」默然離去。
離開之後,待見不到倪坤、楚司南身影了,秋景沅傳音喬孟炎:「他們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
「換我我也生氣啊!」喬孟炎傳音道:「你剛才確實太不講義氣了。」
秋景沅愕然:「明明是你先裝死的!我不過有樣學樣。」
「但我作好了反擊的準備。」喬孟炎道:「一旦倪小弟和楚姑娘真有危險,我自會及時出手,救下他們……」
「那我不也一樣作好反擊準備了?」秋景沅輕哼一聲,又皺眉道:「只是沒想到,倪小弟居然能手撕一個鍊氣二層的修士……還徒手擊破了那修士的法器……雖只是一件不入流的低階劍器,但這手段還真是令人驚訝……話說,我總覺倪小弟這種手段,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喬孟炎淡淡道:「當是密庫典藉中記載的,魔門修羅道,修羅狂戰體,將身體當作法器、法寶祭煉,有所成後,可徒手搏擊飛劍法寶,威力無窮。」
「……」秋景沅眉梢一挑:「如此說來,倪小弟還真是所謂的『魔門聖子』嘍?」
「我再強調一遍,我們這方天地,沒有什麼魔門。魔頭、妖女的名聲很好聽嗎?」喬孟炎輕哼一聲:「再說,典藉中記載的修羅道也沒有什麼聖子。修羅道主,號『修羅王』,修羅王傳人,乃『修羅太子』。和魔門聖子有什麼相干?」
「難道倪小弟得到了流傳至此界的修羅道傳承?」秋景沅皺眉道:「唉,我們此番可是將倪小弟惹怒了,他又不知道我們雖然在裝死,但其實有手段保護好他們……」
「那也是無可奈何——之前是你說想看一看倪小弟手段的……」
「那你不也同意啦?就知道說我……」
兩人在這裏互懟,倪坤則開始收拾戰利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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