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倪坤四人停下腳步,警惕地循聲望去,就見樹林之中,緩緩走出了一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形頎長,雙手抱劍,眼神傲然,披散的長髮於微風之中緩緩飄揚,予人一種瀟灑不羈的感覺。
可惜就是臉孔長得太長。
「誒,他長得好像一匹馬哎!」
楚司南又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指着這位長發不羈,臉孔奇長的黑衣人大呼小叫。
「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倪坤狠狠瞪了楚司南一眼,開始懷疑自己帶着這傢伙同行是不是一個錯誤——就她這張破嘴,指不定哪天就會惹上扛不起的大鍋——她居然還好意思在披風繡「一路平安」四個字!
呵斥了楚司南一句,倪坤微笑道:「這位兄台請了。我們這位同伴幼時不幸,腦中生瘤,雖僥倖活了下來,但留下了後患,時常無法自控,口不擇言,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馬兄您多多包涵……」
話剛出口,倪坤心中就暗叫不好——想我倪坤素來彬彬有禮,儒雅隨和,怎會無緣無故開口得罪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怪楚司南,被她帶溝里去了!
果然,聽了倪坤這番話,黑衣人不但沒有表示「諒解」,反而眼角猛地一跳,臉色變得陰沉無比:「你們這是在羞辱我嗎?本座並不姓馬!」
這時,喬孟炎又上前拱手一揖,說道:「那不知馬兄您尊姓大名,有何賜教?」
倪坤驚奇地看着喬孟炎,心說難道楚司南的「腦瘤」能傳染?怎麼連你也口不擇言了?
「好,好得很!」黑衣人冷笑一聲:「本來就沒有打算放過你們,這下你們更是堅定了我必殺的決心!」
「什麼?」楚司南愕然:「你一開始就決定要殺我們?」
「不錯!」黑衣人殘忍地笑着:「本來還打算給你們一個痛快的,但是現在……哼哼,必須將你們大卸八塊,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可是為什麼?」楚司南不解道:「我們素昧平生,無冤無仇,馬兄你為何一定要殺我們?」
「都說了本座並不姓馬!」黑衣人怒吼一聲,又冷笑道:「至於為何要殺你們……你們是去重明山參加升仙大會的吧?」
「並不是。」楚司南一臉誠懇地說道:「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升仙大會,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玄陽升仙令。」
「……」
倪坤無語地翻了翻眼皮。喬孟炎也無聲嘆了口氣。秋景沅手掌一拍額頭,望天無語。
楚司南左右環顧一眼,弱弱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哈哈哈……」
黑衣人狂笑:「臭丫頭,我現在相信你腦子有瘤了。不過你這麼蠢,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廢話少說,把你們的玄陽升仙令統統交出來,我或許可以考慮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
「你想搶我們的玄陽升仙令?」
楚司南毫無畏懼,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抬起大拇指,反手一指倪坤:「真是瞎了你的眼,知道這位是誰嗎?」
黑衣人看都不看倪坤一眼,忽然拔劍,一刺。
嗤!
劍器破空聲中,黑衣人劍尖之上,忽然飛出一道青色劍氣,疾光電影般射至十丈開外,轟地一聲,將一塊兩丈高的大石炸至粉碎。
發出這一劍後,黑衣人慢條斯理地回劍歸鞘,滿臉戲謔地問道:「哦?他是誰呢?」
「……」
楚司南膝蓋一彎,兩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得虧及時扶住倪坤肩膀,方才勉強站穩。
她咽了口唾沫,顫聲說道:「十,十丈劍氣……修仙者!」
凡俗武林,就算是大宗師級的高手,最多也只能打出三丈遠的無形勁氣。
而這黑衣人隨手一劍,就可刺出一道肉眼可見、凝鍊如匹練的青色劍氣,遠及十丈,碎石成粉……這根本就不是凡俗武功,只能是修士手段!
饒是有倪坤這位「絕世魔頭」撐腰,楚司南也嚇得夠嗆。
在她看來,就算倪坤在武林之中凶名卓著,也不可能是一位修士的對手。
「竟是一位修士!」喬孟炎、秋景沅見狀,也齊作駭然變色狀。
唯有倪坤還算淡定,心中暗自評估:「那道劍氣飛出十丈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劍氣爆裂,碎石為粉,看着可怕,其實是因為這姓馬的控制力不足,只能將劍氣發出十丈,一到距離極限,劍氣就會不受控制自動爆開……」
他的慧眼神目,固然不足以窺出已經激發的法術破綻,但多少能看出一點端倪。
在他觀察之下,感覺這黑衣人的修為,當是強過當初仙人頂上那位白面青年,但也並沒有強出太多。
「所以,此人恐怕也只是個入門級的菜鳥修士。」
倪坤暗自評估一陣,嘴上則淡淡說道:「馬兄好手段。不過馬兄既然已經踏上了修行之道,為何還要搶奪我們的玄陽升仙令?就算馬兄想拜入玄陽宗,一面玄陽升仙令也就夠了,為何要搶奪我們所有人的令牌?」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黑衣人用貓戲老鼠一般的眼神看着倪坤等人:「好了,廢話到此為止,都把玄陽升仙令交出來吧。誰交得最痛快,我就讓誰死得最痛快……」
「怎麼辦啊倪坤,我才十八歲,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啊!」楚司南淚汪汪地看着倪坤。
「我才十六歲,你敢跟我比年輕?」倪坤沒好氣地瞪了楚司南一眼,又看向喬孟炎、秋景沅:「喬兄,秋姑娘,你們怎麼說?」
雖這一路上,他以慧眼神目觀察過這兩位,除了看出他們身負頗為不凡的武功外,並未有別的發現。可他內心深處,總覺這兩人不像他們表面這般簡單,便想趁這機會看這二人會不會挺身而出,展現非凡手段。
然而……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喬孟炎背負雙手,眼神憂鬱,嘆道:「只能自斷心脈,求一個痛快了。可惜,我喬孟炎年僅十八,居然就這麼死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壓根兒沒有信心與修士一戰,與其不敵受辱,乃至飽受折磨,倒不如自我了斷,死個痛快。
秋景沅亦眼神悲涼、聲線哀婉地說道:「武功不敵神通,以我武功,在這凡俗之間,無論面對誰,都有信心放手一搏。可是修士當面……」
她搖了搖頭:「恰如喬兄所言,自斷心脈方是最好的選擇。我秋景沅可以死,但絕不受辱!」
「誒你們怎麼這麼沒有鬥志啊?」楚司南急道:「多少拼一拼啊,我們還有大倪坤吶!」
話沒說完,喬孟炎就臉色一白,噗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晃兩下,頹然倒地。
秋景沅也兩眼一翻,一聲不吭,七竅流血,癱倒在地。
「死,死啦?」楚司南大愕:「這麼幹脆就自殺啦?」
倪坤以慧眼神目觀之,發現二人居然是真的氣絕身亡!
「什麼情況?」
倪坤莫明其妙:「難道是我想多了?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妥,真的只是兩個武者?可是……就算只是武者,就算打不過修士,多少也該拼一拼吧?
「就為了不受辱,不被折磨,就這麼幹脆自盡?這就是寧死不受辱的武者氣節?可是,我都還沒有出手,你們要不要這麼着急,二話不說就自殺?多少也該稍微苟一陣子,觀望一下形勢吧?」
正懵逼時,楚司南用手一拽倪坤,傳音入密:「倪坤,我們是不是……該跪啦?」
嗯,楚司南熱愛生命,求生欲超強,絕不願就此死去,便想故伎重施,喊一聲「英雄饒命」……
倪坤臉色複雜地看着喬孟炎、秋景沅的屍身:「沒想到喬兄、秋姑娘秉性竟是如此剛烈,行事也是如此迫不及待……雖然我們相識不久,但既然有一段同行之誼……」
他抬首望向那黑衣人,道:「那便用你的首級,來祭奠喬兄、秋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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