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哪一天?又是在哪裏見到的?為啥當時不過來打招呼呢?」楊若晴又問。
盧氏想了下,道「七八天前,不超過十天,在清水鎮學堂門口的那條大街上,當時是我先看到的,小花她爹在後面巷子裏撒尿,」
「我想去追,可當時小花就從馬車上下來露了個臉就又上車了,我追不上,加上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主意,只能等小花爹過來跟他說了這事兒,讓他去追馬車。」
「小花爹追到瓦市附近,看到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胖一些的婦人,馬車又走了,追丟了。」
「幸好咱在瓦市里找到了跟你們一塊兒的那個胖一些婦人,我們是跟她那裏旁敲側擊打聽出小花的情況的。」
「這幾日一直在打聽你們這家族的事兒,實在不敢冒昧上門來認閨女,今個聽說你們家辦喜事兒,我們才硬着頭皮上門了。」
「當年是我們的錯,讓閨女走丟了,如今過來,不敢奢求閨女能認咱,只求能見上閨女一面,帶些家裏的土特產給她嘗嘗!」
盧氏說到此處,眼淚又掉下來了。
楊若晴抬手掏了掏耳朵,道「你們這說的一套套的,我差一點就被你們給感動了。」
「但我只認準一個理兒,若是當年你們真心對小花好,像你們這會子口中說的這樣,小花也不至於離家出走。」
「哎喲駱夫人,您這話我們可擔不起呀!」盧氏道。
「我們是疼小花的,只是家裏窮,我是個寡婦,帶着一個閨女來的許家湊合着過日子。」
「小花當時年紀小,小丫頭嘛,總是想她自個的親娘,有些時候咱沒考慮周全,那句話,或是嗓門大了一些,她就哭,覺着我們不稀罕她,我們也很冤枉啊。」
「她是大奎的閨女,親生的,咋會不稀罕?大奎再混蛋可也不畜生啊!」
聽到盧氏的解釋,楊若晴笑了笑。
「罷了,不管你們說出咋樣個天花亂墜,都沒用。」楊若晴道。
「認不認你們,得看小花的意思,出來吧小花,見見你親爹和你繼母!」
楊若晴朝後面的穿堂那裏喊了一聲。
盧氏和許大奎也都伸長着脖子朝那邊張望。
小朵先出來了,隨即她拉着小花也出來了。
小朵目光冷冷的瞪着盧氏和許大奎,小花則是低垂着頭,臉色有些蒼白。
「花兒,我的二閨女耶!」盧氏突然嚎了一嗓子,三步並兩沖了過來,一把抓住小花的手。
小花嚇一跳,下意識往後退。
盧氏已經拉着小花的手哭開了。
「我的二閨女耶,總算找到你了哈……爹娘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謝天謝地啊,也是你娘泉下保佑啊,有生之年再讓咱見着了啊……」
許大奎也緩緩站起身,來到小花的跟前,打量着小花,瞳孔收縮着,嘴角囁嚅着,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氏站在一旁看着,竟然也被盧氏這抑揚頓挫的哭聲弄得跟着抹淚。
楊若晴則是換了個姿勢靠在凳子上,玩味的看着。
「花兒啊,你看,這是今年家裏中的土豆和紅薯,我和你爹挑了個兒大的全給你帶過來了,」
盧氏拉着小花來到那幾隻麻線袋子跟前,撥拉開那些袋子口,把裏面的土豆紅薯全都拿出來給小花看。
「你小時候最愛吃烤紅薯和蒸土豆,那會子家裏日子緊吧,娘總是讓你們吃不飽,娘心裏好難過啊……」
「盧氏你別在這裏假惺惺了,我們才不信呢!」小朵很是憤怒的道。
盧氏抬頭看着小朵,「你這閨女也是不省心,你曉不曉得當年因為你離家出走,你叔叔嬸嬸也的差點被人把脊梁骨戳穿,後來你叔叔嬸嬸在村里沒法待下去了,居家搬遷去了外縣!」
小朵皺眉「我爹娘走得早,我爹臨終託付把家裏的屋子和田地都送給了他們,就為了換他們把我養到出嫁。」
「他們倒好,一直尋思着要賣我,我寧可自個跑,也不讓他們在我身上賺一文錢!」
盧氏搖頭,「哎,你們這些小孩子啊,那會子年紀都小,不懂事,你們眼睛裏看到的大人做的事兒,跟真相是不一樣的,哎,我說了你也聽不進,我也懶得說你了!」
盧氏轉過身去,又從另外的麻線袋子裏源源不斷的拿出東西出來。
「你看,這是娘我給你做的小衣裳,小鞋子,你雖然不在家,可是這些年過年的時候,爹娘給你姐姐和弟弟妹妹們做新衣裳新鞋子也會給你做一份的。」
「還有這些個,都是你爹給你買的紅頭繩,小絨花……」
「這多小絨花有點破,是被你妹妹彩鈴給玩壞了,為這事兒,娘還罵她了……」
看着盧氏撅着屁股從麻線袋子裏一樁樁的往外拿東西,小花詫異了。
望着眼前這些東西,又看看面前的這對中年夫婦,小花神色複雜。
劉氏更是感動得抹着淚道「我還以為天底下的繼母都是一樣的狠心,沒想到盧氏你對小花還真是不賴啊……」
就連坐在凳子上的楊若晴,也有點錯愕。
這些小衣裳小鞋子,就跟當初她為辰兒準備的東西那樣,每一套都大小不一樣,都是根據孩子每一年成長的身段去猜測而做出來的衣裳。
如果這些衣裳鞋子當真是盧氏為小花做的,那……
「爹,姨娘……」
小花捧着那些衣裳,淚如雨下,也終於開口喚了許大奎和盧氏。
盧氏怔了下,隨即不敢置信的看着許大奎。
「大奎你聽到了嗎?小花喊咱了,閨女認咱了啊?」
盧氏激動得使勁兒的拍打着許大奎的手臂。
許大奎也是咧着嘴笑,眼眶裏紅通通的。
看到這樣,小花的眼淚更加洶湧。
盧氏趕緊推開許大奎,一把抱住小花,抬起自己的袖子去擦拭小花的眼淚。
「好閨女,咱不哭了,今個是個好日子,咱都要開開心心的……」
小花點頭。
邊上,許大奎也終於出了聲「二丫頭,聽說你嫁人了?男人還是個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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