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用不着,這些衣裳娘一炷香的功夫就洗好了。」孫氏擺了擺手道,抬頭瞅見頭頂那日頭,對楊若晴道:「晴兒,今個日頭好,灶房大鍋里還存着好多熱水,娘去舀來你洗個澡咋樣?」
經孫氏這一提,楊若晴抬起手臂來嗅了嗅,一雙眉頭頓時皺在一起。
媽呀,一股子餿味兒,差點沒嘔死!
孫氏瞅見她這副模樣,心下一樂,忍不住笑出了聲。
楊若晴一怔,沒想到這便宜娘笑起來,還蠻好看的!
話說,自己穿越來這裏後,趕上一大茬子的事兒,還真沒好好洗過一回澡!
孫氏把衣服暫泡在水裏,起身回了自個的廂房,端了一隻洗澡的大木盆進了楊若晴的屋子。
楊若晴跟着孫氏又去了灶房,灶房裏黑乎乎的,鍋台是挨着一面牆壁搭着的,兩口大鍋,裏面的燒水煮飯,外面的炒菜,兩口大鍋中間還鑿着幾個洞眼,架着大大小小的瓦罐啥的。
角落簡易的櫥柜子裏,擺着一溜兒的土陶碗和筷子,櫥櫃一側立着一口大水缸,水缸沒蓋蓋子,水面漂浮着一隻舀水的葫蘆瓢。
兩側黃泥糊的牆壁上打着木樁,木樁上掛着大小不一的竹簍,竹篩子啥的。
孫氏徑直過去揭開裏面那口大鍋的鍋蓋子,把手塞進去感受了下那水的溫度,又蓋上鍋蓋子,繞到灶膛口,擼了一把松毛往裏添了進去。
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後,灶膛里的火光亮起來,孫氏又往裏面添了幾把柴禾,不大一會兒,大鍋周圍就冒出了裊裊的白色水霧。
娘倆個合力抬了滿滿一桶兌換好溫度的熱水去了楊若晴的屋子裏,倒進事先準備好的大木盆里。
「晴兒,你一個人成不?當真不要娘幫你搓背?」孫氏抹了把額頭的熱汗,微笑着再次詢問。
楊若晴臉一紅,趕忙兒搖頭:「真不用了,娘,我自個能行,您忙您的去吧!」
「那成,娘就在院子裏洗衣裳,你有啥事吱一聲,啊!」
「誒,好嘞!」
孫氏離開後,楊若晴關上門窗,三下五除二就將身上那一身早已分辨不出顏色的玩意兒給脫了個乾淨,彎腰蹲到了木盆邊,就着這清澈的水面,歪着腦袋,細細端詳起自己的新面孔來!
胖!
丑!
黑!
五官都被擠壓得變了形,雙下巴,瞧不見脖子。咧開嘴一笑,滿口的黃牙,還頂着堪比鳥窩的亂蓬蓬頭髮……
我去!
這造型,尼瑪的太殺馬特了吧?
姐這顆強大的特工的心臟,都有崩潰的傾向,可憐了爹娘他們的眼,久經考驗啊!
她抬手抓了抓頭髮,這頭髮,都打了結,在這桶里怕是洗不了,得去池塘那才成。
算了,先洗身上吧。
楊若晴坐進了盆里,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這個時代,沒有沐浴露,沒有香皂,咋洗啊?
目光掃過四下,總算找到了孫氏為她準備的搓澡工具。
一捧草木灰,一隻絲瓜瓤。
楊若晴有點傻眼了,算了,入鄉隨俗,就這麼用吧!
年久日深的絲瓜瓤就跟那鋼絲球差不多,刮擦在身上發出的那聲響,讓楊若晴不禁想到了屠宰場裏刮豬皮……
嘴角狠狠抽了抽,老天爺還真是幽默啊,想自己前世,怎麼也算是標準的御姐,女神級的人物!
現在這造型,不忍直視!
一通狂洗,差點沒把身上刮下二斤肉來,還是覺得洗得不盡興,可是盆里的水都渾了,攪合幾下,都能插得穩筷子了。
爬了起來,擦乾了身子,將準備好的打着補丁的乾淨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
這邊才剛剛收拾妥當,拉開門準備喊孫氏過來幫忙倒洗澡水,外面小院子裏,譚氏虎着一張臉,從那邊小門口急吼吼進來。
譚氏瞅也不瞅楊若晴一眼,徑直就蹬着那雙小腳朝上屋的灶房那邊走去。路經孫氏跟前的時候,譚氏狠狠啐了一口。
孫氏心裏一晃,忙地站起身來,雙手在身前的衣服上胡亂擦了幾下,看到譚氏那纏着白色紗布的手,唇角囁嚅着不知該如何張口詢問,這一猶豫的空檔,譚氏已撩開了灶房的帘子閃身進了屋。
灶房裏面,傳來乒乒乓乓的一通雜響。
院子裏,孫氏杵在原地,盯着灶房的方向,一臉的迷惘。
楊若晴已經來到了孫氏的身側,也朝灶房那邊瞄了一眼,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壓低聲對孫氏道:「娘,我奶這翻箱倒櫃的,怕是想揪出咱倆偷吃的罪證咧!」
「啥?」孫氏一驚,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還沒到飯點兒呢,偷吃個啥喲,晴兒你甭瞎猜,讓你奶聽到了又不好了。」孫氏小聲叮囑道。
「娘,我有沒有瞎猜,你等會就曉得了。」楊若晴笑了笑道,撂下這句話,轉身往自己的西廂房去。
孫氏再次看了楊若晴的背影一眼,張了張口,卻沒再說什麼。
想自己打從進老楊家門到至今,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平素雖沒少挨這厲害婆婆的罵,可在偷吃這一塊,婆婆還真沒拿這說過事兒。
為啥?
自己手腳乾淨呀,不像二嫂,老楊家人嘴上不說,心裏可都是亮堂着的。
正因如此,操持飯菜這些活計,婆婆素來都是交給自己來打理的,這就是信任!
想到這兒,孫氏的底氣更足了幾分,正欲轉身接着去把衣裳洗完,上屋灶房門口,譚氏撩開了帘子黑着一張臉站到了灶房門口,朝着這邊的孫氏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喝罵。
「一對偷懶賣壞的東西,吃干抹淨,連點碎渣渣都找不着!」
孫氏腳下一頓,抬起頭來,一臉的錯愕。
「娘,您啥意思啊?」
「長着耳朵聽不懂人話?」譚氏狠狠白了孫氏一眼,「我從村頭那邊過來,老遠就瞅見咱家煙囪在冒黑煙,你這偷懶賣壞的毒婦,趁我不在家偷食了還不敢承認?」
孫氏一聽這話,漲得臉都紅了,眼淚都在眼眶裏打着轉兒。
「娘,真沒有啊,我哪裏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