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道:「小琴婆婆照理不會吧?她都差點把小琴害死了,這會子全村的人都在戳她脊梁骨呢,她連家門都不敢出。」
「聽說洗衣裳也不敢來村口的池塘了,偷偷摸摸往村後的河邊去洗。」她道。
聽到這話,楊若晴冷笑了一聲。
「那個妖婆子,指不定又要出啥么蛾子呢。」她道。
「咱還是得防備着點兒,這段時日就讓小琴娘仨先住我這,學堂也別去住了,正在說他們倆的親事,還沒成親一塊兒住學堂別人會說閒話的。」楊若晴又道。
孫氏道:「在理。」
楊華忠道:「這成親的事,有我們這些人幫襯和撐腰,她婆婆最多也就是鬧騰鬧騰,」
「不過眼下倒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是最急的。」他道。
「啥事啊?」孫氏問。
楊華忠道:「他們兩個成親了,帶着兩個閨女,住哪?」
孫氏愣住了,是啊,住哪啊?
楊若晴接過話茬道:「旺福家,是肯定不能再住的,小琴經過了冥婚那事後,已經寒心了。」
「她已經決定帶着兩個閨女改嫁,不會再對大平娘養老送終了,把打拼的兩個閨女拉扯大,保留着兩閨女原來的姓,就算是對大平最後的尊重。」
「所以,我跟大磨哥商量過了,打算在村子裏找塊地兒,先給他們搭幾間茅草屋子,「
「只要比窩棚好一點,能遮風避雨,先把婚事給辦了,」
「讓他們一家四口先有塊自個的地兒,後面再圖謀蓋屋子的事。爹,娘,你們覺着呢?」楊若晴問。
楊華忠點頭,一臉的讚許。
孫氏也道:「對,金窩銀窩不如自個的狗窩。」
楊華忠又問楊若晴道:「找到地兒了嗎?」
楊若晴道:「大磨哥說村那頭那個窩棚地兒不錯,在那上面蓋,我跟她說,那個窩棚不吉利,裏面死過人。」
楊華忠皺眉,「確實不吉利,當初福兒娘前世就是被你二伯殺死在那屋裏的。」
楊若晴點點頭,「對呀,所以我給大磨哥建議不如在五叔家附近先搭幾間茅草屋子過渡一下,大磨哥答應了,讓我幫忙找人,回頭工錢我先墊付上,從他的工錢里出。」
……
楊華忠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了運輸隊的人,大傢伙兒伐樹,和泥巴,打磚土,削木頭樁子和橫樑……
大傢伙兒忙得熱火朝天,大磨自然也是首當其中。
「大磨啊,要娶媳婦了,樂呵不?」一起幹活的漢子們中間歇息的時候,就喜歡跟大磨這開玩笑。
大磨咧着嘴笑,連連點頭,「做夢都笑醒呢!」
眾人都哈哈大笑。
大磨便拿起茶壺,挨個的給大傢伙兒倒茶。
臨近晌午的時候,那邊過來了兩個婦人,一個是楊若晴,還有一個是小琴。
兩個人都挎着籃子,籃子裏面放着碗筷啥的,不用說,這是過來送晌午飯了。
漢子們看到小琴過來,又開始朝大磨這裏擠眉弄眼,卻都沒再像方才那樣起鬨。
因為小琴麵皮薄,而且又是寡婦改嫁,自打放出他們兩個定親的風聲後,這幾天大平娘天天早上就端一把凳子坐在村口的老楓樹底下罵。
各種髒話怪話惡毒的話都罵了個遍兒。
大傢伙兒曉得小琴背負的壓力大,所以看到小琴跟在楊若晴後面走進這工地,大傢伙兒都不起鬨了,都埋頭喝茶。
「大傢伙兒辛苦啦,來,開飯啦開飯啦,今個晌午做了酸菜粉條燉五花肉,還有青辣椒紅辣椒炒鴨蛋,大傢伙兒管飽啊!」
楊若晴剛進來就大聲招呼起來。
忙碌了一上晝的眾人頓時就被勾起了食慾,一個個圍攏了過來。
大磨站在人群外面,手裏拿着一隻茶碗,目光卻直勾勾,火辣辣的看着這邊的小琴。
小琴身量苗條,五官端正中透出秀美。
頭上包着一塊莊戶人家婦人最常見的青藍底面白色小翠花的頭帕,兩縷劉海掛在額前,跟那雙雙眼皮大眼睛配在一塊兒,眼睛就好像會說話似的。
「我媳婦真好看!」大磨心裏暗暗想着。
這腰身,生過了兩個閨女的,可卻跟村里那些二八少女似的,很細呢!
也正因為她生過孩子,身上有一種二八少女所沒有的穩重和成熟,這讓大磨更加的喜歡。
小琴也在偷偷的瞄這邊的大磨。
發現大磨正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就差沒流哈喇子,小琴側過身去,有點尷尬。
但心裏面,又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自打大平離開後,快三年了,她都沒有再看到過這種眼神呢。
小琴過了片刻又去瞄,發現大磨還站在那裏看。
這個呆瓜!
小琴在心裏暗暗啐了一口,朝大磨那邊嗔了一眼,唇瓣兒動了幾下。
大磨看懂了這唇語,是在罵他『呆瓜』呢。
大磨咧嘴一笑,習慣性的抬手去撓頭,手裏的一碗茶就直接就招呼在腦袋上。
「哎呀!」
大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啥,一個人影便一陣風似的衝到了自己跟前。
淡淡的香風捲入他的鼻子裏,頭上,脖子裏,便有一隻柔軟的手拿着一隻柔軟的帕子正在溫柔的擦拭着。
耳邊,卻有嗔怒的話語傳進來。
「這麼大一個老爺們,咋做事冒冒失失的呢?真是孩子都不如。」
「還好這是溫茶,要是剛倒出來的滾燙的茶水可咋辦?真是的……」
沒錯,這個人就是小琴。
大磨咧着嘴,只顧着傻笑。
儘管頭上脖子上,甚至後面脊背都濕了,但他還是咧着嘴笑。
這邊正在分飯的眾人這時才發現大磨這邊的異狀,楊華忠想要過來關心下大磨,卻被楊若晴給拽住了。
「爹,這會子甭過去。」楊若晴壓低聲道。
楊華忠立馬會意,邊上的寶柱他們也都會意,大家在用眼神交流,都暗暗的替大磨和小琴高興呢。
但這世上,永遠有一種人,她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煞風景』而來的。
一個婦人雙手叉腰的出現在工地外面,她穿着一身青老布的衣褲,頭髮在腦袋後面松鬆散散的綁着個髻。
黑着一張臉,三角眼裏全都是憤怒和鄙夷。
「光天化日,摟摟抱抱,你們這對狗男女,不要臉的男盜女娼,我呸!」
沒錯,這個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平娘,小琴的前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