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這位姑娘就是我們弟弟心儀的那個叫做小雨的姑娘嗎?」寧肅二姐悄聲問寧肅大姐。
寧肅大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邊的小雨身上,聞言,輕輕點頭。
「應該是的。」她道。
寧肅二姐道:「你們不是說她是不懂規矩個村姑嗎?怎麼我看這舉止,和模樣,都這麼的端正啊,一點都不比那個珠兒表妹差!」
寧肅大姐贊同的點頭,「我們弟弟的眼光,當真不錯。只是,可惜了他沒這福氣……」
這邊的談話,沒能傳到那邊小雨的耳中。
為啥?
因為此刻的小雨完全沉浸在悲哀中,她俯下身,雙手環抱着那棺木,如同撫摸着世上最稀罕的寶貝。
「寧大哥,小雨,來看你了。」
小雨輕聲呢喃着,將臉緩緩貼上去。
靈堂里,眾人都沉默的看着,寧大人和寧夫人對視了一眼,夫婦倆都是滿臉錯愕。
楊若晴走了過來,寧大人看到她,忙地道:「請問姑娘是……」
楊若晴抬手,「我是小雨的閨蜜,你們不是說辰時要舉行冥婚儀式嗎?新娘已經到了,快開始吧!」
寧大人又看了眼那邊趴在棺材邊的小雨,重重嘆了一口氣,然後來到慈寧大師的跟前:「開始吧!」
慈寧大師帶着兩個小沙彌上前來,「留下父母雙親,其他人,請暫迴避。」
楊若晴一行退到了靈堂外面,靈堂的門隨即關攏。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後,靈堂的門再次打開,禮畢。
是夜,靈堂里,小雨鮮紅的嫁衣外面,套上了一層白色的孝服。
完全以寧肅遺孀的身份,守護在棺材邊。
楊若晴和駱風棠都過來了,陪護在側。
寧夫人這兩日一直勞神,明日出殯,賓客會上門來弔喪,更是要耗費精力去打理一切。
於是,在四個閨女的強烈要求下,寧夫人不得不回了屋子歇息去了。
靈堂里,除了小雨,楊若晴和駱風棠,便是寧肅的大姐和三姐留了下來。
守靈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因為棺材四角的火燭,以及棺材前面火盆里的香燭,是不能滅的。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往那火盆里燒一把香紙。
所以,一夜都不能合眼。
子時之後,寧肅兩個姐姐的眼皮子忍不住開始打架了。
楊若晴也生出幾分睡意來,坐在那裏,腦袋耷拉了下來。
「晴兒,我送你去客房歇息吧,這裏我來看着。」駱風棠輕聲道。
楊若晴搖了搖頭,看了眼前排坐在棺材邊的小雨的背影。
「不用,我打會瞌睡就行了。」她道。
駱風棠便伸出手來,扶住她的肩,好讓她將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
「楊姑娘,駱將軍,請用這個蓋着吧。」
寧肅大姐送過來一床小毯子,此時,楊若晴已睡着了。
駱風棠接了過來,輕聲道了一聲謝,然後抖開毯子蓋在楊若晴的身上。
不知道是做了法事,滿足了逝者遺願的緣故呢,還是怎麼的,子夜之後,寧府竟然很安靜。
不再如前兩夜那般闔府上下鬧動不止。
此時,小雨坐在寧肅的棺材邊,抬手,撫摸着這冰涼的棺木,唇角勾起一抹悽美的笑容。
「寧大哥,小雨來看你了,小雨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跟寧大哥你說啊。」
靈堂里很安靜,小雨一個人的自言自語,顯得有些飄渺。
「寧大哥,你知道嗎,當我今個披上紅嫁衣踏進這靈堂,我真的好難受。」
「我是個不孝的女兒,我瞞着我爹娘,就這樣把自己給嫁了。」
「而且,還是以這樣冥婚的儀式嫁了。」
「自古忠孝難兩全,我知道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我爹娘,」
「可是,為了你,我卻不後悔。」
「寧大哥,你知道嗎?我永遠都忘不了見你的第一眼……」
「那天,我和晴兒去村後的山裏拔竹筍,我去邊上小解,哪裏曉得竟被陳虎給盯上了……」
「那一天,當陳虎把我壓在身下,撕扯着我的衣服的時候,我真的好怕好怕,」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完了……」
「是你,是你從天而降,幫我打跑了陳虎。」
「你很正人君子,脫下你的外衣罩在我身上……」
「寧大哥你知道嗎,是你拯救了我……」
「後來在南方,你軍中事務繁忙,雖不能時常出來陪我,但你一有空就會尋各種藉口來酒樓。」
「你嘴上不說,我心裏明白,你是過來看我的。」
「為了我,你跟你家裏人抗爭,身為獨子的你,兩年都沒有回家陪爹娘過年,留在南方陪我……」
「寧大哥,小雨喜歡你,不管你去哪裏,小雨都想跟着你。」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陪你……」
聲音落下的時候,小雨唇角勾起淒絕的笑容。
抬手輕撫着這棺木的每一寸,就好像是撫摸着那個熟悉的人的臉龐。
突然,棺材裏傳來一聲異樣的響動。
小雨詫了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下一瞬,同樣的聲音又響起了,像是一聲嘆息。
小雨驚了下,這回,邊上的駱風棠也捕捉到了這聲響。
就在他正要出聲的當口,一直把腦袋搭在他肩膀上打瞌睡的楊若晴卻豁地站起了身。
「我怎麼聽到棺材裏有響動?莫非是詐屍啦?」她大聲道。
這響動,也將前面打瞌睡的寧家姐妹驚醒了。
「我、我去喊爹娘和慈寧大師過來!」
寧家姐妹道,急吼吼奔出了靈堂。
很快,寧大人,寧夫人,慈寧大師一行便急沖衝來了靈堂。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啊?」
寧大人人還沒進靈堂,焦急的聲音便率先傳進了靈堂。
而當他們一眾跨進靈堂時,頓時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住了。
棺材蓋早已被揭開,丟在一旁,寧肅正半坐在棺材裏,懷裏,抱着喜極而泣的小雨。
駱風棠和楊若晴也站在一旁,臉上佈滿了驚喜。
「肅、肅兒?」
寧大人眼珠差點掉到地上,活了半輩子,這種死而復生的離奇事兒還是頭一回碰到。
若不是親眼得見,寧大人打死都不會信,這死了兩日的人還能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