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松和蕭氏一起出了院子門,沿着門口的大路,一直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那日松半聲不吭。
面上的面沉如水,胸腔里,卻揣着一顆砰砰狂跳的心。
腦子裏,更是在想着等會到家後的說辭……
蕭氏挽着那日松的手臂,步伐輕快的走在他的身旁。
深夜的夜風,吹在身上帶着一絲淡淡的涼意。
女人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我喜歡這南方,山清水秀的,夜裏的月亮都比咱北方要清秀呢。」
蕭氏忍不住抬頭望天,嘖嘖着道。
那日松沒吭聲,悶着頭接着朝前走。
蕭氏收回視線,看着那日鬆緊繃着的側臉:「夫君,等我們把這回的危機度過去了,將來我們每一年都來這南方遊歷一回,好不好?」
那日松道:「小山村除了農家小院就是樹,沒什麼好看的。」
蕭氏道:「可我覺得這很好啊……嘻嘻,最要緊的是這裏有夫君你啊……」
蕭氏作勢想把頭靠到那日松的肩膀上。
那日松卻身形微側,避開了。
「怎麼了?肩膀都不借我靠下?」蕭氏有些不滿的問。
那日松抬手指了下前面的小院子:「到了……」
「哦?」
蕭氏眼睛一亮,循着他的指引望去。
前方不遠處,果真出現了一座農家小院。
半人高的院子牆,牆壁跟這一路走來見到的其他農家的院牆無異,都是黃泥糊的,院牆上搭着一些茅草啥的。
「喲嗬,還留着燈光呢,夫君還真是細膩,曉得我們回來黑燈瞎火的不好。」
蕭氏興奮的道,「我要進去看看,看看沒有丫鬟婆子伺候,我夫君的屋子是不是髒亂成馬槽了!」
撂下這話,蕭氏鬆開那日松的手臂,快步奔向了院子門。
「誒,等下……」
那日松想拉都拉不住,只得提步趕緊跟了上去。
……
蕭氏進了院子門,徑直朝着面前的三間屋子走去。
中間是堂屋,左右都是廂房。
現在堂屋和東廂房都亮着燈火,右邊的廂房黑乎乎的。
蕭氏的腳步突然剎住。
她站在門口,看着左廂房窗戶上那黏在窗棱上的一角紅色的紙片,微蹙了下眉頭。
就在這時,堂屋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燭火從堂屋裏宣洩而出的當口,一抹妖嬈的身影也隨即出現在蕭氏的視線中。
只見一個穿着紅色石榴長裙,秀髮如雲,眉眼嫵媚的女子從屋裏奔了出來。
她先是看了一眼蕭氏,微怔了下。
隨即提着裙裾一陣風似的朝這邊奔來,從蕭氏的身旁經過,都沒減速,一頭撲進了身後那日松的懷裏。
「夫君,你去外面吃飯咋去那麼久?留蘭兒一個人在家裏,好怕怕啊……」
楊若蘭雙手齊出,如兩條軟蛇般緊緊環抱住那日松的腰。
揚起一張玉面來,撒着嬌。
那日松一臉尷尬,「站好了說話……」
他口中敷衍着楊若蘭,一雙手握住楊若蘭的雙臂,試圖將她推開。
眼睛,卻在看着那邊的蕭氏,留意着蕭氏的反應。
屋門口,蕭氏看到這一幕,腦子裏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她終於明白這大半日來,那日松為啥心不在焉,躲閃敷衍了。
也明白剛才夜宴結束,楊若晴的那番話指什麼了。
原來……如此!
蕭氏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一步一步朝這邊的一對男女走來。
她每往前一步,那日松便往後退一步,眼底露出一絲懼怕和慌張。
楊若蘭還是跟樹袋熊似的掛在那日松的肩膀上,被他帶着往後退。
看到那日松這副驚慌的表情,楊若蘭也暗暗訝了下。
這時,蕭氏的聲音響起了。
「夫君,恭喜你啊,又做了新郎官。」
蕭氏似笑非笑道。
那日松怔了下,眉頭皺在一起。
蕭氏接着道:「夫君啊,你怎麼也不介紹我跟這位新妹妹認識一下呢?是不是失了禮數?」
聽到這話,那日松趕緊一把將楊若蘭放下來。
「那個……我這不是怕你惱,所以沒敢說嘛……」那日松賠着笑臉道。
蕭氏勾唇:「外面黑乎乎的,我也看不清新妹妹的眉眼,來吧,咱一家子骨肉進屋裏來說話。」
撂下這話,蕭氏轉身,昂首挺胸先進了堂屋。
留下院子裏的這對男女相互錯愕。
楊若蘭道:「我說的沒錯吧?只要咱豁出去了,你家的母老虎也不敢把咱咋樣!」
那日松則是一臉狐疑:「不對呀,從前我每回偷摸着納妾,她都要狠狠鬧上幾日呢……」
「哼,我看呀,你正妻就是個紙老虎!」楊若蘭鄙夷的道。
那日松道:「這不像她的風格,咱還是小心點……」
楊若蘭嗤了聲。
這時,堂屋裏傳來了蕭氏的招呼聲。
「夫君,你和妹妹還站在門口乾嘛呀?快進屋來喝茶說話呀!」
聽到這招呼聲,楊若蘭翻了個白眼。
「臉皮真厚,一來就把自個當這裏主人了!」她道。
「少說兩句,畢竟她是妻你是妾,進來近來!」
那日松低喝了楊若蘭一聲,趕緊快步進了堂屋。
堂屋裏,桌上點了火族,把屋子裏照得很亮堂。
蕭氏就端坐在八仙桌的一側,笑吟吟看着這一前一後走進來的男女。
進屋後,那日松對楊若蘭道:「快去拜見夫人。」
楊若蘭心裏老大不樂意,卻不敢公然反抗那日松,蓮步輕易挪到了蕭氏跟前。
「妹妹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
她微垂下頭,雙手做了個手勢擱在腰側,稍稍欠身。
「請姐姐寬恕妹妹有孕在身,不能彎腰。」楊若蘭道。
蕭氏眼底掠過一絲精芒,視線從楊若蘭平坦的小腹處掠過,便再次恢復了平靜。
「原來是雙喜臨門啊,這些虛禮往後就全免了,妹妹來,到姐姐這邊來坐。」
蕭氏微笑着親自起身,過來將楊若蘭扶住,小心翼翼的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楊若蘭挺直了腰杆,一臉的得意。
坐在凳子上,還故意伸出雙手撫着肚子,挑釁的目光望向蕭氏。
蕭氏道:「妹妹果真標誌,怪不得夫君為你金屋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