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自己去抓的,還是去外面買的,都要吃,要是不吃的話,我的暗疾又會復發,說不定比從前還要糟糕。」
「所以這一年來,我每個月都要吃兩天的蛇羹,許是我吃多了蛇,衝撞了蛇精,所以才降臨懲罰在我兒子的身上……」
說到這兒,楊華明再次捂臉哭了,哭聲中,全都是後悔和懊惱。
「就在正月的月中那兩天,我出去田野里逮蛇。」
楊華明接着道,「可這隆冬,外面都沒找見蛇,我正琢磨着該往哪去找蛇來吃呢,突然就瞅到家裏後院的牆角下竟然有條蛇蜷着不動。」
「是一條咋樣模樣的蛇?」老楊頭忙地問,突然就一臉的緊張和慌亂。
「是不是一條灰褐色,脊背上有一條紅色紋路,大概比我手臂還要長一些的蛇?」老漢接着又問。
楊華明仔細回想了下,然後問老楊頭:「好像就是那麼一條蛇,爹,你咋曉得得這麼清楚啊?難不成,你也想吃?」
「吃你個頭!」
老楊頭直接抄起手裏的旱煙杆子,照着楊華明的腦袋瓜上狠狠敲了幾下。
「你個畜生啊!」
「蛇,黃皮子,那都是地仙,通靈的,」
「咱莊戶人家,山裏的啥兔子獐子都能吃,唯獨這兩樣東西碰不得!」
「甭管是田地里的野蛇,大傢伙兒見了要繞道走。」
「我跟你說的那條蛇,早好幾年我就在家裏見過,它家裏的家蛇,更是家裏的鎮家寶。」
「你現在把鎮家寶都給吃了,不報應你報應哪個?你活該,你找死!我打死你個畜生。」
老楊頭忍不住憤怒,朝楊華明拳打腳踢,再沒半點心疼之色。
楊華明被打得抱着腦袋,趴在地上嗷嗷的叫。
楊華忠和孫氏在一旁勸着,楊若晴則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半點動靜。
就在老楊頭打得不依不饒的當口,楊若晴突然出聲了。
「先別打,我有一個事要問四叔。」她道。
老楊頭方才停止了毆打,他對鼻青臉腫的楊華明道:「等晴兒問完了,我再跟你算賬。」
然後,忿忿退到了一邊。
這邊,楊若晴來到楊華明的跟前,蹲下身道:「四叔,那個薛跛子給你開的啥樣的靈丹妙藥?你手裏頭還有不?我想看看!」
楊華明道:「還有最後一顆。」
「為啥沒吃掉還剩下最後一顆啊?」楊若晴有些詫異的道。
楊華明道:「那藥焉巴的難吃啊,還有一股子噁心的味道,我實在是沒轍才吃的。」
「後來我看到自己暗疾好得差不多了,就不吃了,剩下了最後一顆。」
「拿過來我瞧瞧。」楊若晴道。
楊華明在身上找了半天,找出來一隻白色的小瓷瓶遞給楊若晴。
「最後一粒,就裝在這個裏面,當初拿給我的時候,是兩副,滿滿當當一瓶子呢。」楊華明道。
楊若晴看着手裏這比成人中指頭大不了多少的小瓷瓶,第一眼就覺得這瓶子的造型有點古怪。
古怪在那裏,又說不上來。
拔出瓶子上面的木塞子,把裏面的那粒藥丸倒到了手掌心裏。
為了方便查看和研究這藥丸,楊若晴暫把手裏的小瓶子遞給了一旁的孫氏,讓她先拿着。
小藥丸黑漆漆的,咋一眼看上去,跟一粒豌豆大小。
表面有點粗糙,拿出來的時候,就嗅到一縷淡淡的腥味兒。
這不是魚腥味兒,而是一種……腐臭的氣味。
楊若晴用指甲掐了一點黑色的粉末下來,放在鼻子前面細細的嗅。
眉頭皺了起來。
尼瑪啊,這是從茅坑裏提煉出來的『精華』嗎?
這真是臭出一個新高度來了。
「爹,幫我倒碗水。」她又道。
楊華忠趕緊倒了一碗水過來,楊若晴掐了一半藥丸下來捏碎了放進水裏面。
粉末遇到水,突然就跟那紫色似的,每一粒粗糙的粉末都在貪婪的吮吸着水,然後開始膨脹,膨脹……
大傢伙兒都圍攏了過來,視線全都鎖定在楊若晴手裏端着的杯子上。
「這是啥情況啊?我還以為得變成一碗黑水,咋,咋好像跟菜沫子似的啊?」孫氏忍不住問道。
楊若晴道:「精彩的還在後面。」
然後,她拿出手裏的銀針插進了這碗水裏面,銀針蹭的一下就全黑了。
眾人皆愕,楊華明更是冷汗全冒了出來,一雙腿在打顫。
「有、有毒?」他結結巴巴道。
老楊頭也是一臉的驚怕,朝楊華明瞪起了眼睛。
「你個畜生,吃這麼毒的東西,還當個寶似的,咋沒毒死你啊?啊?」老楊頭憤怒下,作勢又要來打。
這時,突然聽到楊若晴『咦』了一聲。
她手裏的銀針挑起了一個東西到眼前,正細細的看着。
「咋啦晴兒?這是啥呀?黑漆漆的跟爛菜葉子似的。」老楊頭趕緊湊了過來,問。
楊若晴道:「等一下。」
然後,她又換了另一個挑起來,依舊是放到眼前看。
就這樣,她換了好幾個看,每看一個,她的臉色就凝重一分。
到最後,她把手裏的銀針連帶着那杯黑漆漆的東西放回了桌上,道:「這些黑色東西,是泡開後的蛇皮,蜘蛛殼,蠍子腳,以及癩蛤蟆肉!」
「怪不得這麼毒,這幾樣東西可是世間最厲害的毒藥啊,比砒霜,鶴頂紅還要毒……」
「砰!」
孫氏手一抖,手裏的小瓷瓶掉到了地上,頓時摔了個四分五裂。
「我這就收拾。」孫氏道,趕忙兒蹲下身去要撿,被楊若晴拽住。
「娘別動。」她道,視線落在其中幾片碎片上,然後蹲下身,伸出手去。
當她把那幾片碎裂了的瓷片拼湊在一起之後,一個完整的圖案赫然眼帘!
蓮花,一朵黑色的怒放的蓮花。
薛跛子,所謂的大隱隱於市的神醫,搞了半天,竟然是黑蓮教的!
「晴兒,咋啦?到底咋回事啊?你快些跟我們說。」
老楊頭再次湊了過來,問。
在老漢的記憶力,自打楊若晴的瘋病好了之後,就沒再在她臉上看到過如此凝重的神色。
「這毒藥丸,既然那麼毒,為啥你四叔還能好好的?」
「會不會是慢性毒,在身上先窩個十年八載的,然後再把你四叔給毒死啊?」老漢接着又道。
楊華明也巴巴的看着楊若晴,不敢大聲出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