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山終年被朦朧柔和的雲霧圍繞,因此得名雲霧山,但神劍宗的弟子們私下裏只管這裏叫凌霄山,因為這雲霧山的主人,是掌管神劍宗刑罰的冷麵閻王——凌霄神君。
山上建有凌霄宮,是為凌霄神君與其眾弟子的修行居住之所。
百年前魔族進犯,凌霄神君率領神劍宗眾弟子上戰場,斬殺魔君,斥退魔族,保雲州眾生安然。
大戰結束後,凌霄神君在雲霧山閉關修行百年,最近方有出關之勢。
清水澗是神君閉關修養之地,今日晨初,清水澗上空彩霞繚繞,神鳥盤旋。
天有異象,必不尋常。
料想今日定是神君出關之日,神君座下幾位弟子齊聚清水澗外,恭候神君。
「 南煙姐姐神魂剛修補好,該多修養幾日,事出有因,就算今日不來,神君也不會怪罪你的。」
在清水澗外等待的不止有神君座下弟子,還有在凌霄宮當差的幾位管事,剛剛說話的女子就是掌管凌霄宮膳食的侍女,名為流蘇。
「侍奉神君,不敢怠慢。」南煙低聲回。
凌霄神君掌管神劍宗刑罰事宜,御下嚴明,在凌霄宮當差的侍者都小心翼翼,向來不敢出錯。
南煙在凌霄宮當差已有一百多年,在幾百位侍者中,她行事是最膽小謹慎的,不只是因為她在神君身側奉茶,更有出身的緣故。
誰不知道神君多番征戰,最是厭惡魔族妖族,南煙身負妖族與靈族血脈,在凌霄神君身邊伺候更是膽寒,生怕一不小心就沒了性命。
小命要緊,她能不小心麼!而且神君並不是好性子的人。
南煙和流蘇低聲交談間,站在前方的洛羽澤走過來,笑着問南煙,「南煙,養魂草可還好用?這幾日感覺如何?」
洛羽澤是神君座下二弟子,他出身靈靈域仙洲的世家大族,天資好性情也好,對人溫和。
「豈能有不好之理,養魂草貴重,百年成一株,給我是大材小用了。」南煙神魂有損,百年來修為止步不前,記憶缺失,多虧前些日子洛師兄給她找來養魂草修復,修為終於有了增長的跡象。
「此等恩情,無以回報,若有用得上南煙的地方,定然」
洛羽澤抬起手打斷南煙的話,笑着說,「你誤會了,這養魂草不是我給你的,是師尊入關前吩咐過,讓我尋來養魂草給你。你這神魂是在神魔大戰上受損的,全是為了照顧師兄弟們才會被波及,凌霄宮向來不虧待有功之臣,這是你應得的。」
南煙愣住,回想到百年的神魔大戰,微微出神。
那時,凌霄神君與其弟子趕赴戰場,隨行的還有幾位侍女,在後方照顧受傷弟子,南煙就在其中。
神君在戰場上受傷,南煙在神君療傷的秘境裏照顧,神君傷好後繼續上陣殺敵,她則是留守後方照顧其餘傷員。
後來,魔族偷襲後方,南煙受了很重的傷,神魂有損,失去了很多記憶。
直至現在,有關於百年前在戰場上的記憶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能想起來零星片段。
「神君出關了。」
前面幾人的說話聲打斷了南星的思緒,她抬頭望去,只見清水澗入口處金光漫漫,風起雲動,霎時間威壓瀰漫,讓人膽寒。
她立馬低下頭,不敢多看。
「恭迎神君出關。」眾人俯身行禮,異口同聲。
凌霄神君本為龍族,出身尊貴,後入世歷練,鎮守神劍宗。
雲州與妖族和魔族領地接壤,常年動盪,他便一直留守神劍宗,從未回過上清天。
神君名應淮,生來天人之姿,俊美威儀,氣勢凌厲,靈界強者為尊,凌霄神君無疑是世人仰望之巔峰。
像南煙這種小妖,捏死不費吹灰之力。
侍者們戰戰兢兢恭敬無比,唯有幾位親傳弟子迎上前去恭賀,各個笑臉,但凌霄神君神色寡淡,沒什麼表情,在看見閉關地外面有這麼多人迎接後,臉色更冷了些。
「都來於此,豈非無人在殿中當差。」
等了好幾個時辰,反被訓斥,南煙暗自在心裏嘀咕神君一如既往地難伺候。
沒一會侍者們都被遣散,凌霄宮大弟子云洹命其各歸原位,各自當差做事去了。
聽見可以走了,南煙暗暗鬆口氣,跟着眾人一起離開,誰知剛轉身就被不知名的力量定住。
她雙腿重若千斤,一步也移動不得,只能幹站在原地,引來其他侍女好奇的眼神。
流蘇拉了南煙一把,急着說:「快走啊南煙姐姐,你怎麼不動了。」
南煙對她擺擺手,欲哭無淚,「流蘇你先走吧,我我的差事就是服侍神君,怎麼能走呢。」
流蘇如蒙大赦,突然想起來南煙姐姐本就是神君的貼身侍女,神君在哪南煙姐姐就應該在哪,留下來才是理所應當的。
「那我先走了,南煙姐姐回見。」
流蘇飛快地溜了,只留下南煙眼巴巴地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羨慕無比。
侍者們都走了,南煙的腿也能動了,她孤零零站着極為引人注目,一轉身就對上幾位神君弟子探究的目光。
她低着頭從幾位大弟子中間穿過去,頂着幾人的注視在凌霄神君身邊停下。
南煙清清嗓子,強裝鎮定地開口:「神君方才出關,南煙憂心君上,請神君允南煙陪侍身側。」
應淮神色清冷地看了南煙一眼,淡淡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此時還有幾位神君親傳弟子在旁邊,他們本覺得南煙刻意留下的舉動有些討好諂媚的意思,師尊必然厭惡這樣的行為,會厲聲訓斥南煙,但沒想到師尊居然同意了。
這還真是稀奇,師尊不喜妖族魔族,不允凌霄宮的小妖們近身,許是因為百年前的神魔大戰上,南煙跟隨師尊去了戰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師尊反才寬容些吧。
*
應淮回了就寢的月華殿。
南煙跟在神君身邊,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靜靜聽神君弟子們匯報凌霄神君閉關的百年裏,神劍宗以及外界發生的各種事情。
神君大弟子云洹和二弟子洛羽澤主管凌霄宮的事宜,兩人在月華殿坐了一整日,將將把靈域百年間發生的大事都簡單說了一遍。
暮色漸濃,夕陽餘暉灑於窗牖上,南煙目光落在窗外,看雲霧縹緲中仙鶴展翅掠過,看雲霧山上終年不改的美景。
她漸漸出了神,殿中突然安靜下來都沒有發覺。
許久,南煙似是終於看夠了,緩緩回過頭來。
驀然對上一雙清冷如淵的眼眸,她驚了一下,瞬間回過神來。
「神、神君。」
此時月華殿內只有他們二人,雲洹和洛羽澤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
應淮指了指桌案,示意南煙過來。
南煙有些緊張,恭謹站到神君面前,「神君有何吩咐?」
「羽澤可有給你找來養魂草修復神魂?」
「有,已經服下了。」
沒想到養魂草竟還真是神君吩咐給她的,南煙還以為是洛師兄怕她惶恐,隨口編出來的說辭。
「那為何你的神魂至今還沒有修養好。」
神魂破損,南煙失去的記憶便想不起來。
「許是我修為低,吸收緩慢,所以恢復也慢。」
本以為神君多問這些是看在她與大戰中有功,隨口關照兩句,但緊接着他又說:「既是如此,你隨我去內殿,我運功助你吸收養魂草。」
說罷,他起身進了內殿。
南煙愣住,腳黏在地上挪不動一步。
若是要形容她的心情,比起受寵若驚,惶恐難安更貼切。
神君待下嚴厲,也許,應該說是漠然。
怎麼閉關百年出來,似是變了些?
南煙來不及糾結,緊接着進了內殿,她盤腿坐在榻上,背部挺直。
「外衫褪下。」身後的人說。
她只穿着一件外衫,脫了就只剩一件抹胸長裙了。
原來運功還要脫掉外衫,頭一回聽說呢。
南煙暗暗深呼吸,抬手褪下外衫,盈潤白皙的肩膀裸露在空氣中,烏髮披散在身後,一黑一白形成刺目鮮明的對比。
等了會,溫熱的手才不緊不慢地伸過來,先是撥開長發,然後隨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南煙不敢動,卻忍不住好奇神君在身後幹什麼。
他怎麼一直沒有動?
骨節分明的手掌握着她的肩膀,靜止不動。
南煙肩膀微微瑟縮,總覺得神君的手似乎收緊了一下。
「凝神,閉眼。」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南煙立刻照做,不敢再胡思亂想。
————
南煙的住處叫棲霞閣,坐落於雲霧山後方的靈田旁,這裏景色幻美,花簇漫野,是個清淨又舒心的好地方。
因是神君侍女,南煙的俸例可觀,棲霞閣被她佈置得優美雅致,精巧又溫馨。
南煙愛極了這裏,在棲霞閣住了百年,至今仍沒有看夠這裏的景色。
回了自己的地盤,南煙緊繃的心緒才有所緩解。
「為何為何會這樣」
南煙生無可戀地平躺在地上,雙手蒙住臉,泄憤地蹬了兩下腿。
南煙是魅妖后代,成年之後自然會有魅妖族的某些習性。
但她尚未有過伴侶,連男人的手都沒有碰過,按理說應當不會有異樣的反應。
可當神君的神力湧入身體時,她對那股神力熟悉無比,身體不可控制地妖化了
「啊啊啊啊啊啊!」
南煙崩潰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月華殿裏要是有地縫,她定要第一時間鑽進去。
蒼天啊,她能不能換個地方當差,有了今日的失態,以後要如何面對神君,而且,神君要如何看待她!
回想當時情景,實在令人羞憤。
神力入體本是祝她修行,但是她突然妖化,這股擁有神君氣息的神力便成了催化神丹,她渾身酥軟,控制不住地呻吟出聲。
神君及時抽出神力,伸手接住了她,沒讓她滾到榻下去。
雖然他臉色如常,看不見絲毫異樣,但南煙還是差點羞憤死。
她慌張離開時,還眼角餘光清晰看見了床榻上濕濡的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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