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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野??(三)
「奇安號」貨輪的甲板上。
「頭兒!那兩個中國人跳海了!」有人驚呼。
吉拉尼站在暴雨中看着惡浪滾滾的海面,臉上很平靜。忽然,天邊一道閃電划過去,往他琥珀色的獨眼裏映入森然白光,駭人可怖。
中國人民解放軍蛟龍突擊隊??sj。
吉拉尼想起印在那個中國軍人臂章上的、象徵中國海軍最強特種部隊的標誌。那個他這輩子也忘不了的龍形圖騰。
蛟龍。又是蛟龍。
片刻,吉拉尼抬手摸了摸蓋在黑色眼罩下的左眼,十指寸寸收攏緊握成拳,眼神驟然變得陰狠憤怒。
有個矮胖子扯着嗓子問:「頭兒,人質都被救走了,這船上也沒什麼值錢的貨,咱們現在怎麼辦?撤?」
聽了這話,一個右手殘疾、裝了只尖銳鐵鈎的人一腳就給他踹了過去,罵道:「人質沒了,不撤,等着中國軍艦來給我們餵槍子兒?媽的蠢貨!」
「這回可賠大發了!」
「折了這麼多夥計,這幫中國人欺人太甚!」
一語落地,暴徒堆登時炸開了鍋。一眾死裏逃生撿回一條命的海盜們惱怒不堪議論紛紛。
鐵鈎海盜越想越怒不可遏,看吉拉尼,面目扭曲咬牙切齒地說:「頭兒,咱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嚷嚷着要中國人付出代價。
吉拉尼聞言,側目,視線冷冷掃過一幫手下人。
海盜們瞬間閉嘴,悻悻不吱聲了。
天邊又是一道驚雷閃電。
「急什麼。」
吉拉尼啞聲緩慢地說。他嘴角扯出個詭異的弧度,輕笑了一聲,半眯着眼,道:「中國人欠我們的,我早晚連本帶利討回來。」
中國不是有句成語麼。
血債血償。
「溫舒唯。」
溫舒唯整個人半夢半醒神思混沌,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只迷迷糊糊聽見有個聲音一直在喊她的名字。低而穩,沉沉的,一聲接一聲,硬逼着她在冰冷刺骨的深海中保留下最後一絲意識。
誰?
叫魂呢?
溫舒唯用力皺眉,想睜開眼睛看看是哪個憨憨這麼欠扁,眼皮卻像有千斤重。又只能放棄。強撐數分鐘後,終於體力不支,完全在那人懷中陷入黑暗……
好像,得救了?
再次醒來時,溫舒唯腦子裏第一時間冒出的就是這個念頭。
她此刻身處一個明亮整潔,乾乾淨淨的房間,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物——一條淺色的襯衫裙。屋子的牆面和天花板都是純白色,燈泡也是最尋常的白熾燈,家具擺設也非常簡單:兩張軍用鐵書桌,一個分成四格的立式軍用大鐵櫃,和兩張一米二的鐵床。
溫舒唯就躺在靠窗一側的鐵床上。距離她幾步遠的位置,是另一架床,鋪着一樣的軍綠色床單,擺着一樣的軍綠色棉被,唯一不同的是,那張床的被子給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床頭的鐵欄上印着很淺的「八一」圖案。
看上去單調,整齊劃一,透出森嚴的紀律性。
她睜着眼有點茫然地發了會兒呆,扭頭,看向旁邊的窗戶。
天已經亮了。寒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世界東方升起的朝陽。一夜暴雨之後的海面風平浪靜,仿佛昨夜的驚魂數小時只是一場夢。
晨光熹微,微風徐徐,海鳥飛翔的路徑和天邊的彩虹重合在一起,光與影,動與靜,美不勝收。
溫舒唯頭還是暈的。她閉眼揉了揉額角,還來不及仔細回憶昨晚的事,咔噠一聲,門被人從外頭推開。
溫舒唯嚇一跳,猛抬起頭警惕地看向門口。
「可算是醒了。」
出乎溫舒唯意料,進屋的是一個身着海洋藍迷彩作訓服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中年人的年紀在四十五歲左右,戴「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字樣臂章,領口二槓三星,方臉獅鼻,目光炯炯。
白大褂則二十六七歲,膚色白皙,面容清俊,鼻樑上還駕着一副眼鏡,神色和善,看上去平易近人斯斯文文。
溫舒唯注意到青年白大褂底下的軍裝長褲和軍靴,略一琢磨,判斷出自己此刻應該在一艘海軍艦艇上。眼前的兩個人,是軍艦上的某位首長和軍醫。
溫舒唯看見兩人,動動身,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躺着就行了,好好休息。」年輕軍醫走近兩步,拿測溫槍在溫舒唯腦門兒上「滴」了聲,看眼數據,「37度8。」然後拿筆記在冊子上。
中年人皺了下眉,表情嚴肅地問青年軍醫,「情況怎麼樣?」
「還在低燒,待會兒得把藥給吃上。」軍醫答道。
「嚴重麼?」
「不是什麼大問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溫舒唯在邊兒上有些無措,好幾秒才試探着開口,詢問的語氣,道:「請問你們是……」
「我叫羅俊,是艦上的軍醫。」青年語調溫和,回道,「這位是劉建國艦長。」
溫舒唯點點頭,沖兩人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劉艦長,羅醫生。」
青年軍醫又了解了下溫舒唯的過敏史,隨後搖搖頭,半帶感嘆半帶揶揄地說:「昨晚那狂風暴雨,居然能把你囫圇個兒從亞丁灣帶回來,我打心眼兒里服。不過姑娘,咱沈隊是什麼牛鬼蛇神,閻王爺都不敢收的主,你真敢跟着他跳?」
話音落地,溫舒唯眸光突的一閃,抿抿唇,心卻沉下去。
沈。
聽見這個姓氏,她心底猜測已證實大半。
那頭,劉建國一聽見某個名字就腦仁兒疼,皺眉頓了頓,這才轉頭看向病床上的溫舒唯。道,「一切都過去了。」隨後露出一個笑容,安撫又鄭重的語氣,道:「溫舒唯同志,請你放心,你和『奇安號』的其它船員都已經安全了。我們會護送你們平安回國。」
想起之前的事,心有餘悸取代了內心因某些舊人舊事而興起的波瀾。溫舒唯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眼眶不禁有些泛紅。她沉聲,誠摯道:「謝謝。」
劉建國笑,「應該的。」
溫舒唯靜默片刻,動了動唇想問什麼,但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劉建國看出幾分端倪,關切地問:「還有什麼事?」
「……之前救我的那位,」溫舒唯稍遲疑,支吾着,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似的,「他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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