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港,雨夜。
海風從遠方奔襲而來,裹挾着暴雨上岸,傾盆嘈嘈打窗。
客廳內曖昧流轉。
姜昭昭衣衫半褪,嬌柔的身體化成一汪春水般,融化在男人臂彎。
她視線模糊,仰頭對上這樣一張臉。
額前的碎發掩不住男人優越的眉骨,他眉峰濃郁,眼睛卻很淡。
姜昭昭不喜歡這樣禁慾的男人。
像是一盆冷水,會在任何時候迎頭澆下來。
她人生已經有太多這樣的時候,正是興高采烈時,污水冰塊淤泥迎頭澆下來,醍醐灌頂,透心涼。
她蹙了眉。
「為什麼皺眉?」瑩着水光的雙唇一撇,很有些不滿意似的,抱怨,「不好看。」
男人眉間鐫刻更深,把她的柔手拉下來。
一瞬間,姜昭昭覺得面前這個顏值優越的男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裙擺已經被堆疊着上推在腰間,肉桂粉的蕾絲小褲柔軟掛在瓷白的腳腕晃蕩。
男人抵着她。喉結滾動,琥珀色的眸仁中,冷森被情慾覆蓋。
下一秒,下半秒,她就會被吃干抹淨。
現在才說「我好像見過你」,是不是也有點不太合適?
今夜烈酒過量,心癢難耐,讓姜昭昭的胡思亂想斷篇。
她咬着唇也沒忍住悶哼出聲,頭頂上清洌的嗓音卻砸下來:「第一次?」
……
天光大亮時,姜昭昭趴在枕頭上,假寐。
陌生的男人背影霸道,慢條斯理地穿上白襯衫,系紐扣,系袖扣。
寬肩窄腰大長腿,人間好風景。
姜昭昭瓷白的小臉上,粉唇勾了勾。
為自己昨晚稀里糊塗帶回家的艷遇感到滿意。
她忍住渾身的酸困,翻了個身,面朝里。
希望男人能默默地走,避免掉親密之後尚不知人姓名的尷尬。
結果,那荷爾蒙橫衝直撞的清洌男聲又往她耳朵里鑽。
「幫我送套正裝。『西華里』,二棟七層。」
姜昭昭瞬間清醒,擁着被子坐起來:「你要叫人來我家?」
男人眉毛一挑,回頭。
眼神瞭過那嫩白的秀頸,尤物般的鎖骨,眼皮跳了跳:「裝睡?」
姜昭昭臉色微紅,假裝不經意地拉着被子往上提了提,鎖骨下大片白到刺眼的肌膚被藏起來。
她不甘示弱:「不可以讓人來我家。」
男人嘴角漾起一絲玩味,邁起長腿,走近。
她明明看到他系了袖扣的,這會兒卻只見白襯衣袖口翻折,露出一截線條勁緊的小臂。
男人解開領口,走到床邊,俯視:「這件衣服沒辦法穿了。」
姜昭昭的狐狸眼抬起來,睫毛卷翹,眼尾上挑,內眥勾人。
這襯衫,的確有些皺。
但——「不能湊合湊合?」漂亮的女人,嗔怒時更加生動。
何況,那張嬌艷欲滴的臉半仰,現在正對着他皮帶鎖扣的位置。
男人眸色微暗。
姜昭昭只看見他修長的手指隨意把袖口擼平,展示在她眼前。彎着腰,淡眸盯着她,反問道:「你說,能穿嗎?」
淡淡的口紅印,長長一條,擦在他衣袖上。
旖旎春色在姜昭昭大腦中回閃,他的大掌能輕鬆禁錮她一對手腕,柔荑被推到頭頂時,襯衫布料拂過她的臉。
她攥着被角:「那你去樓下。」
男人似乎要無賴到底,大手鉗住她的下巴,俯身湊近:「房間號,已經報過了。怎麼辦?」
他湊過來,灼熱的鼻息掠過她的無瑕臉頰。
姜昭昭斂着嘴角,側臉一躲。狹長的漆眸帶着毫不掩飾的審視,對着男人的鎖骨和塊狀胸肌吞了吞口水:「先生,接吻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
親密?
昨晚除了最後一步,什麼都做了。
親個嘴而已,這女人冷冰冰說太親密?
男人嗤笑一聲:「翻臉真快。」
門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這男人估計是有些身家地位的,手下的人來得這麼快。
她在臥室,放任男人自己走出去,聽見大門電子鎖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他再回來時,姜昭昭已經套上一件白色短袖款衛衣裙。
嫵媚妖嬈的面孔被封印,只留下淡漠清淺的神色。
只是那雙筆直纖細、嫩生生的白腿,仍然讓人浮想聯翩。
男人毫不避諱,正面迎着姜昭昭,三兩下脫掉白襯衫。
他肩膀剛毅,身前肌肉塊壘分明。
她默默吸着氣。
男人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不是說不好看?」
姜昭昭眼波一閃:「先生,你有吃早飯的習慣嗎?」
男人愣了。
一時不知道她這話里有幾層含義。
「我這裏沒有早飯。」
這是趕人。
她走進盥洗室,捏着皮筋將長發綰成文靜的低丸子。動作時,天鵝頸優雅,能隱隱看到頸後的纖弱骨節延伸往下。
「姜小姐,」男人對着鏡子,換上黑襯衫,撥了幾下劉海,將銀色金屬細框眼鏡架在鼻樑上,「我不得不說,你讓我有點意外。」
姜昭昭順着聲音對上,才發現他已經幻化成冷淡矜貴的模樣。
「你認識我?」她追問的時候,習慣性地眯起眼睛。卷翹的長睫交叉錯落,秀眉輕擰,釋放危險訊號。
男人見狀,嘴角閃過一絲玩味:「姜小姐人美,聲名遠播。我身在津港的圈子,又怎會不知道?」
「先生既然知道。這種事不提姓名,是基本的禮貌。」
「哪種事?我們好像……還差一點?」正人君子,禁慾高冷,偏偏一張好看的薄唇,說這些葷素不忌的話。
姜昭昭心跳漏了一拍,面上波瀾不驚地逐客:「慢走不送。」
津港上層圈子,最近趨之若鶩的,便是這一朵帶刺難馴的野玫瑰。
長得招人,媚眼如絲,腰肢搖曳。
可昨晚,其實是第一次帶男人回家。
因為酒醉,她甚至忘了是怎麼引那人進門的。
姜昭昭生長在遙遠的西南邊陲,低熱河谷區,玉南省。那裏長夏無冬,一雨成秋。
而津港在北方,這裏季風盛行,乾旱少雨,海水浸漬土地,連自來水都有一股鹽鹼味。
獵獵北風,夾雜着大海凝結的鹽粒,養不出這樣白皙水潤,皮膚嬌嫩到吹彈可破的姑娘。
她的確要趕時間,今天是入職『銘諾製造』的第一天。
為了表現出對這份工作的重視,她昨晚出門前就準備好了今天要穿的正裝。
槍灰色的小西服外套,白色短袖襯衣,下身是同色系前開叉的包臀西裝短裙。
襯衫胸口的扣子有些緊,讓人對其下盛滿的酥胸浮想聯翩。
西裝的第一顆紐扣又恰好收在胸線以下,盈盈一握的腰身被勾顯出來。
長髮捲成嬈曼的大波浪,走到一樓大廳時,發尾搖曳。
她拿出手機準備打車,早上那個揮之不去的低啞嗓音又飄過來:「姜小姐,需要載你一程嗎?」
男人的鏡片在陽光下折光,他靠在車後門上,皮膚冷白,長腿肆意。
姜昭昭必須承認,這個男人英俊,吸睛。
但她打算拒絕。
還沒開口,副駕下來一個可愛乖巧的年輕女孩:「聞總,我們出發吧?」
聞總……
姜昭昭在聽到這個姓氏時,呼吸一滯。再抬頭看男人逼近的臉,陌生的輪廓下,眉眼慢慢和兒時青澀面孔重疊。
茂密的短髮,優越的鼻樑,筆陡的下頜。
他是……聞銘?!
側臉的碎發被風動,她盯着他櫻紅的薄唇,聽他問:「昭昭姐,不記得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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