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謝大夫人放下手裏的碗筷,看着謝柔惠問道。
「要公告所有受山神庇護的民眾知道?」
謝柔惠接過丫頭手裏的手帕遞來。
「是啊,她手裏拿着那經文,單靠母親您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抓不住,你看着都半個多月了都抓不住她,而且她還故意的挑釁,留下蹤跡。」她說道,「母親,主要是怕經書流落在外,被居心不良的人得到,那就糟了。」
謝大夫人接過手帕擦手。
「公告世人,二小姐謝柔惠弒親長十惡不赦,請山神降令人人得以誅殺。」她說道。
被謝家以山神之命誅殺的人,信眾們不問根由聽從,更有那些痴狂的信眾會親自追殺,以為山神獻祭而榮,與此同時其他世家也會為了跟謝家交好而出人出力協助,這就如同布下天羅地網讓她逃無可逃。
謝柔惠眼睛亮亮的點頭。
「而且還要將她的同黨都推出來,比如五叔五嬸,她的丫頭等等諸人都可以作為從犯,散開消息讓她自首歸來,要不然就殺了這些從犯。」她說道。
謝大夫人抬起頭看着她。
「用殺掉同黨來威脅她歸來?」她說道,「用一些同黨來威脅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自首?那她到底是十惡不赦還是重情重義啊?」
謝柔惠面色一白,眼淚頓時湧出來,噗通就跪下來。
「母親,這次的事是我錯了,如果不是我,祖母不會死,這一切的事都不會發生,我不該衝進家門就大吵大鬧。」她哭着俯身在地,「害死祖母的是我,是我十惡不赦。」
謝大夫人攥着手帕微微發抖,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
她突然忍不住想如果是那個女孩子。
「我才不是十惡不赦。我沒有還是祖母,害死祖母的是你們。」
那女孩子一定會這樣梗着脖子帶着令人惱恨的倔強反駁或者質問。
然後自己就會氣的要死的呵斥她。
而不像現在,自己什麼都沒說,就有人認了錯痛哭流涕求罰。
我錯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你滿意了吧?
謝大夫人有些無力的將手帕放在桌子上。
「你祖母是病重不治而死的,這件事已經定論,這件事不要再說了。」她說道。
謝柔惠抬手拭淚哽咽。
「至於經書的事,雖然被她竊取。我想她如果還記得她祖母是怎麼死的,就一定不會讓這經書落入他人之手。」謝大夫人接着說道。
謝柔惠應聲是。
「大老爺來了。」
院子裏傳來丫頭們高聲的稟告。
自從老夫人去世後,謝大夫人為老夫人守孝,謝大老爺搬出了正院。
「進來吧。」謝大夫人說道。
門外的丫頭忙傳話,謝文興掀起帘子進來,看到屋子裏起身低頭拭淚的謝柔惠愣了下。
「吃好了?」他只當沒看到,走過來問道。
謝大夫人嗯了聲。
「什麼事?」她徑直問道。
如今謝文興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東拉西扯的跟她說話,謝大夫人也不聽,直接問有沒有事,有什麼事。有事就說,說完就走。
「東平郡王還沒走。」謝文興說道。
謝大夫人撫着桌面沒有說話。
「上次的事真不該就這樣告訴他。」謝文興委婉的說道。
「告訴他也應該,要不然他肯定還會找理由要來見我。」謝柔惠說道,「母親就直接告訴他這是我們的家事,讓他不要過問,你看,至少他不再上門了。」
「可是他住着不走,擺明了想要干涉咱們的家事。」謝文興苦笑說道,「要不然這來的太巧了,一定是早就盯着咱們呢。」
「他盯着咱們幹什麼?」謝大夫人說道。
謝柔惠啊了聲。
「母親。」她喊了聲。
謝大夫人和謝文興都看向她。謝柔惠卻又欲言又止。
「說。」謝大夫人說道。
「東平郡王殿下,應該是為了她來的。」謝柔惠說道。
「嘉嘉?」謝文興脫口道。
「是。」謝柔惠說道,「當初,東平郡王來參加三月三的時候。在郁山不小心落水,是她救了他。」
竟然還有這種事?竟然比三月三的淵源更早。
謝大夫人和謝文興面露驚訝。
原來如此啊!謝文興終於也恍然。
「怪不得東平郡王對我們謝家這麼好。」他說道,「我就說呢,好的有點太離譜了。」
「她怎麼沒說過這件事?」謝大夫人皺眉問道。
「不知道。」謝柔惠說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謝大夫人看她一眼問道。
謝柔惠哦了聲。
「她在京城的時候告訴我的,說讓我小心點,東平郡王聽她的。」她說道。帶着幾分輕鬆隨意。
這種話信手拈來連想都不用想。
「這種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們?」謝文興嗔怪道。
謝柔惠低下頭。
謝大夫人看了她一眼。
「這麼說,東平郡王是想給她討回公道了?」她說道。
「母親,東平郡王不喜歡我,大概也是因為這個。」謝柔惠說道,說到這裏又忍不住一驚,「母親,你說,她會不會就在東平郡王那裏?」
謝大夫人一拍桌子站起來。
「召長老們,準備公告世人,二小姐謝柔惠弒親長十惡不赦,請山神降令人人得以誅殺。」她說道。
謝文興目瞪口呆,謝柔惠則低下頭嘴邊浮現一絲笑。
母親現在已經幾近瘋狂,對所有人都懷有敵意,誰現在想要來觸犯她,觸犯謝家的決定,誰就是她的仇人,她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撞向那人。
想要干涉她們謝家的家事,別說你東平郡王,就是皇帝也要斟酌斟酌。
老丹主死了,大丹主又被皇權逼死,那這巴蜀彭水的民心可不好安撫啊。
為了一個謝柔嘉。郡王殿下,您要好好斟酌斟酌,別為了美人誤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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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黃主簿帶着侍衛疾步而入。
「世子爺跑了,我們的人跟丟了。」
東平郡王放下手裏的茶碗。
「跟丟了?」他問道。
「並沒有多派人手盯着世子爺。就在搜尋柔嘉小姐的時候一併看着,但就在今早,世子爺的蹤跡突然就沒了,應該是離開彭水了。」黃主簿說道。
「離開彭水了。」東平郡王重複一遍,若有所思。「他這幾天都去哪裏了?」
「去了很多地方,最後一次是在郁山。」黃主簿說道。
坐在一旁的文士哦了聲站起來。
「郁山啊!」他說道,帶着幾分恍然又驚嘆,「這孩子是傻大膽啊!」
孩子?
黃主簿看了文士,也恍然大悟。
「原來世子爺真找到她了。」他說道,旋即皺眉,「那他是不是綁走柔嘉小姐了?就像上次那樣,哄騙柔嘉小姐進京……」
他說到這裏眼神微閃上前一步。
「說不定就是打着殿下您的名義,哄騙柔嘉小姐去找您,才帶着柔嘉小姐走的。」
東平郡王看他一眼。
「柔嘉小姐沒那麼傻。」他說道。
柔嘉小姐如果一直在彭水境內。自然應該會知道東平郡王來了,還怎麼會上周成貞的當被騙走。
得,想着人人都喜歡被喜歡的人依賴想念信任,一心只為了撿着他想聽的說,卻忘了基本常識。
殿下又不是一般人,這馬屁拍的實在是慚愧。
黃主簿眼角的餘光看到文士在笑。
「既然柔嘉小姐安全了,那我們全力去追世子。」他整容目不斜視的說道。
東平郡王卻舉起手裏的茶杯。
「她哪裏安全了。」他說道,「真正的危險還沒開始呢。」
話音落,手裏的茶杯咯吱一聲再次碎裂兩瓣。
知縣大人又要去家底了。
黃主簿心裏說道。
「既然柔嘉小姐跟世子爺走,那就一定有她要走的原因。柔嘉小姐有勇有才,在世子爺手裏不會吃虧,肯定是她同意要跟世子爺走的,絕不是世子爺能欺嚇騙哄才走的。殿下不用擔心。」文士捻須含笑說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讓柔嘉小姐走的安全一些,解決後顧之憂當務之急啊。」
東平郡王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站起身來。
「走。」他說道,「去謝家。」
文士應聲是。看着東平郡王先走出去,才要邁步被黃主簿拽住。
「老白啊,我這才知道,為什麼你能守在殿下身邊,而我們只能東跑西顛。」黃主簿似笑非笑說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文士捻須咪咪笑。
「年輕人,多學學吧,記住嘍,要討人歡心,就要誇他喜歡的東西,而不是夸這個人自己。」他說道,「怪不得你到現在連媳婦也沒娶上。」
他笑着邁步走了出去。
黃主簿在後皺眉。
「說的好像你娶了媳婦似的。」他搖頭說道,「還不是老光棍一個。」
不過…
「哎哎,那世子爺還追不追了?就讓他這樣走了?他一定是去鎮北王府了,殿下,殿下。」他疾步追上口中忙說道。
現在柔嘉小姐和周成貞都走了,還去謝家幹什麼?難道要去告誡他們不許再追擊柔嘉小姐?
他加快了腳步。
「殿下,您是不知道,謝家丹主那些女人們的可怕,尤其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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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興再次邁進謝大夫人的院落,看到謝柔惠坐在廊下依着美人靠看兩個小丫頭下棋。
「嘉嘉,長老們都到齊了。」他上前說道。
「幸苦父親了。」謝柔嘉坐着沒動笑吟吟說道,「稍等一會兒,母親正為祖母寫經呢。」
謝文興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兩個小丫頭。
「下棋下的不錯啊,讓我也來一局。」他說道,一面挽起袖子。
謝柔惠咯咯笑了。
「父親這不是欺負人嘛,她們怎麼比得過父親。」她說道。
「玩嘛。」謝文興笑道。
正給謝柔惠逗趣,門外有管事即急匆匆跑進來。
「大小姐,大老爺,東平郡王來了。」
東平郡王!
謝柔惠猛地站起來。
「看吧!他果然來了!」她說道,握緊了手。
謝大夫人的屋門砰的被打開。
「請。」謝大夫人站在門口豎眉說道,「我倒要聽聽,他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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