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瘋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謝柔清扶住水英的胳膊。
「小姐,你着什麼急嘛。」水英低着頭帶着幾分抱怨說道。
「你沒看到嗎?」謝柔清問道。
水英扭頭四下看,帶着幾分不解。
「看到什麼?」她問道。
林間已經沒有了那女孩子的身影,謝柔清深吸一口氣。
「看到我的拐杖沒,撿回來。」她說道。
水英哦了聲,鬆開謝柔清,三步兩步走到林子裏撿起拐杖。
站在不遠處的謝柔惠看着這一幕徹底放下疑心,閃過一絲不屑的笑,收回視線轉身上車。
………………………………
謝柔清爬上山頂坐在一塊山石上大口的喘氣。
「小姐,該吃午飯了,你爬山頂上幹什麼?」水英問道。
謝柔清沒有說話看向遠山。
「安哥俾還在山裏跑着嗎?」她問道。
水英哦了聲。
「是啊,我都找不到他,不知道躲哪裏去。」她說道,在山石上坐下來,也看着遠山。
她想起來了,這裏是三小姐和謝柔嘉安哥俾常來的地方,這下邊有個山洞,小姐也會下去,在山洞裏跟着他們爬半日。
謝柔嘉不知所蹤,安哥俾在山裏東躲西藏,現在這裏只剩下小姐一個人。
水英忍不住低頭向山下看去,突出的山崖上一根樹枝搖搖晃晃。
樹枝?是掉下的樹枝卡在石頭縫裏了嗎?
水英才要更探頭去看,謝柔清喊了聲水英。
「老海木為什麼成巫師了?」她問道。
水英啊了聲。
「我不知道啊。」她說道。
她那天就從城裏回來了,安哥俾留在城裏等着他爹,直到今天才跑回來,然後大小姐帶着成了巫師的老海木也來了。
這其中發生什麼事她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在彭水城裏一直住在江鈴家,吃了三頓飯就回來了。
「我們現在看來沒人管,其實到處都是人在監視,城裏的江鈴和成林也是。都在等着守株待兔呢。」謝柔清接着說道。
水英抓了抓頭。
「我知道啊。」她說道。
謝家派了好多人監視她們,在城裏的時候成林已經給她說過了,而且這麼多天她們也看到了,小姐怎麼又提醒了?
謝柔清看着遠山。
「老夫人下葬了。靈位已經擺在山下祖宅里了,酗酒而亡。」她說到這裏笑了,「想一想她這一輩子還真夠可笑的,活的渾渾噩噩,死的也窩囊。」
水英有點明白了。謝柔清與其是跟她說話,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小姐很少說話,和謝柔嘉江鈴在一起住的時候,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想說話也沒地方說了,就只能自言自語了。
「嗯。」水英附和一聲。
「這個地方還有什麼可呆着的,能走的都走吧,走得遠遠的。」謝柔清說道,「也別提什麼不甘心。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憑什麼為什麼。」
水英從這塊山石上跳到另一塊上。
「小姐我們也走嗎?去找少爺吧。」她高興的說道。
「不知道表哥過得怎麼樣,不過他一定會過得很好,是啊,去找他吧。」謝柔清說道。
水英從山石上站起來。
「真的嗎?」她高興的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我是不會走的,我在這裏過的很好,我這樣的廢物,沒人會喜歡我也沒人會厭惡我。也沒什麼可擔心。」謝柔清說道。
「哦。」水英嘀咕一聲,重新在山石上蹲下來,揪着石縫裏的草。
「走吧。走吧。」謝柔清喃喃說道,說到這裏坐直了身子,「水英把我的鼓拿來。」
水英應聲三步兩步跳到吃草的牛前,從牛背上解下謝柔清的鼓。
低沉的鼓聲在山頂響起。
站在山林中的幾個護衛皺起眉頭。
「怎麼不自言自語又打起鼓了?」一個說道。
「誰知道。這瘸子也古古怪怪的,要我說根本就用不着盯着她。」另一個低聲說道,「二小姐怎麼可能跑回郁山來?這麼久了,早出了巴蜀地界了。」
「上邊怎麼吩咐咱們就怎麼做唄。」又一個說道,他側耳聽着鼓聲,形容漸漸凝重眼神卻有些迷離。「真好聽的鼓啊。」
一聲一聲慢,兩聲三聲連連,咚咚咚的聲音竟然也能聽得人心激盪。
如泣如訴,卻又帶着激揚。
山崖下探出的樹枝晃晃悠悠的被甩了出來滾落而下。
「鼓琴瑟。」
謝柔嘉靠在洞壁上自言自語。
「打出這種氣勢,也不辱鼓八音之首的威名了。」
她又吐口氣笑了笑。
「說勸我走,幹嗎又打出戰鼓來,到底是讓我走,還是讓我戰,是我不甘心,還是你不甘心啊,這麼大的殺氣。」
鼓聲停歇。
謝柔清握着手裏的鼓槌看着遠山一刻。
「走了。」她大聲說道,抓過拐杖撐住站起來。
回過神的水英忙牽牛。
主僕兩人一牛沿着山路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
謝柔嘉站在山洞裏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的上面大喊一聲,緊接着幾塊山石砸下來。
嘩啦啦的帶落一片土石滾下去。
「行了,別疑神疑鬼了,走了走了。」
頭頂上傳來護衛們的說話聲,緊接着腳步碎碎而去。
謝柔嘉席地而坐,看着遠山上夕陽鋪下一片紅光。
老海木竟然當巫師了,看來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謝大夫人了,安哥俾也被要求進城,但他記着自己的話跑回山里來。
看來那一世謝大夫人選中安哥俾為婿,肯定是因為老海木的緣故。
事情一步一步的沿着那一世的軌跡開始了。
不知道謝大夫人什麼時候開始發瘋開山挖經。
那一世肯定開山挖經了,否則五叔拿不到全部的經書,但上一世是什麼時候開山挖經的呢?
她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不,不,好像是有點印象,就是生了蘭兒安哥俾偷偷來看她的那次。
「大爺說給蘭兒的。」江鈴將虎牙遞過來。「說去辦事,辦完這件事就能多看看小姐和小小姐了。」
她當時根本就不想多見他,自動忽略了江鈴的那句話,然後再見他就是死人了。臉都爛了。
那不是被馬踏爛的!那是被砸的!
謝柔嘉蹭的站起來。
一定是的,他辦的事一定是去開山挖經了!
對,然後他死了,自己也被踢出門再嫁,然後五叔送了赤虎經。全本的赤虎經。
赤虎經怎麼落到五叔手裏的?謝大夫人費盡心機的挖經怎麼肯給五叔?
謝柔嘉在洞裏轉了轉,焦躁不安。
不急,不急,不要想那一世的事了,現在一切都沒發生,看現在,看現在。
她深吸幾口氣。
雖然那一世挖經大概是在她十八歲的時候,距今還有四年,但老夫人的死推後了兩年,誰知道挖經的事會不會提前。
畢竟現在謝大夫人的瘋狂。不亞於那一世失去謝柔惠之後的瘋狂,什麼事她都做得出來。
謝老夫人說謝家上一次的運勢就是因為茹大丹主的開山挖經被損,再挖一次,郁山必然斷絕。
那一世是不是也正因為如此,斷了郁山,絕了謝家的根基,所以出了毒砂,釀成了潑天大禍,謝家最終傾覆。
你要絕山的命,我就只有先絕了你能做這件事的命。
謝柔嘉攥緊了拳頭。
夜色漸漸籠罩了山脈。淡淡的星光閃爍,照着山頂上凝聚的霧氣恍若雲紗。
一隻如玉般的小手從山崖下伸出來,試探着抓住崖邊的山石,但就在手要落在山石上的時候。斜刺里衝過來一個人影,伸出手握住了這隻小手。
這隻手有力寬厚,春夜裏如同暖爐。
謝柔嘉猛地抬起頭,看着朦朧星光下年輕男人俊美的臉。
周成貞蹲在山崖邊,嘴角彎彎一笑。
「媳婦,想我了吧?」他說道。
伴着這句話。他的手用力一甩,嬌小輕盈的身影在夜空裏劃出美麗的弧線,他同時張開另一隻手,星光下女孩子的嬌軀撲向他的懷抱。
就像久別的戀人,就像七夕相會的牛郎織女,千言萬語化作這一個擁抱。
但一切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美。
伴着沉悶的擊打,兩個撞在一起的人影向地上倒去。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周成貞壓低嗓音笑。
懷裏的女孩子已經扭着他的手翻身壓住他,手肘狠狠的砸向他的脖子。
周成貞抬腳踢在謝柔嘉的背上。
謝柔嘉悶哼一聲向前撲去,周成貞的手腳一錯斜身而起將謝柔嘉壓在身下。
「我不是說過你打不過我,你怎麼就不信。」他笑道。
「打不過就不打嗎?」謝柔嘉說道。
二人視線相對,氣息相碰,女孩子瞪圓的眼裏滿是怒火。
「有話能不能好好說別動手?」周成貞問道。
謝柔嘉看着他一動不動。
「當然,我也不介意這樣說話。」周成貞又道,湊近她的耳邊吃吃笑,「挺軟的。」
話音剛落他就猛地彈起來,躲開了謝柔嘉的嘴。
星光下細白的如同小獸尖齒的牙閃閃發亮。
「君子動手不動口!」周成貞心有餘悸的捂着耳朵說道。
謝柔嘉並沒有再沖他撲過來,站起來神情平靜。
「謝柔嘉,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周成貞說道。
謝柔嘉沒有理會他轉身邁步。
「謝柔嘉。」周成貞喊道,跟上來。
「這四周都有人守着,你再喊大聲點。」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笑了,幾步邁過去轉到她面前。
「他們被我處理掉了,你放心。」他說道。
似乎為了驗證。
「謝柔嘉。」
「謝柔嘉。「
他笑着一聲一聲喊道,沖她挑眉。
謝柔嘉越過他再次前行,周成貞跟上去。
「真是抱歉,我來晚了。」他說道。
謝柔嘉停下腳。
「周成貞,你想怎麼樣?」她轉過頭問道。
周成貞看着她,嘴角一彎。
「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他說道。
這小畜生不僅是個小畜生,還有病吧?
謝柔嘉看着他。
「周成貞,你覺得我現在想聽這些甜言蜜語嗎?」她說道。
周成貞哈的笑了。
「你能聽出我在對你說甜言蜜語?哈!」他眼睛亮亮,「哈,你這才是在對我說甜言蜜語啊。」
謝柔嘉仰頭再低頭重重的呸了一聲。
「有病!」她罵道,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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