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去管常繼祖之事,卻說夜民同靈璧公主的交流。
天可憐見,他們真的是在談正事。
靈璧公主從來不是為男女小愛所動容之人,夜民身為善屍,也僅執着於自己的大願。
之所以在外人看來有些曖昧,純粹是因為夜民說話時較為風趣幽默,兼之靈璧公主對他很信任,交流之時不用如平常一般需要端着些架子。
因此,不自然就會做出一些尋常女子的習慣性動作。
這些正常女子的尋常動作,在他人眼中便成了所謂的小兒女姿態。
總之,方才外人眼中的表現,真的是誤會。
閒話不多敘,且說靈璧公主同夜民交流許久之後,發現這位與夜明果然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最起碼在對待一些小事細節等方面,這位都是做的更到位的,可是說是是個事無巨細,都願意去關注的。
不像夜明那麼懶散,往往只把握大體方向,如非必要,不遠費力去抓細節。
只是她也發現,這位的理念,似乎有那麼一點兒過於仁善。
雖然靈璧公主自己也不喜暴力,但從不否認暴力為一種有效手段,只是將之優先級放在靠後位置而已。
眼前這位,好像完全沒有什麼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觀念。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能在後方安心做支援,那必然回事絕對的強大助力。
而且,通過交流可知,這位似乎也不打算回廟裏坐着,是打算行走世間的。
如此,倒是很合她的心意,想着若是能長久與之一起合作,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兩人聊完新田之事,夜民笑問道:
「方才來時,見你愁眉苦臉,似乎是為山間土人之事而煩惱?」
「不錯,那皮塗山中的土人世代居住山中,習性猶如野人,不受教化。
我欲使之脫離茹毛飲血之獸人生涯,奈何,此等無法理解,對於所有善意,都是拒絕。」
說到這裏,靈璧公主也是有些無奈。
夜民聞言,笑道:
「正好,在下立志要讓世上之人人人向善,不若便從勸服這山中土人開始。」
「哦,夜兄有辦法?」
「這是自然,摯友若是信得過在下,可撥給在下五十人,待在下稍加培訓之後,便親自上山去教化土人,保准功成。」
秉着對於夜明的信任,靈璧公主也願意相信和夜明一心兩面的夜民之言,當即挑選五十個聰明伶俐之人交由夜民指揮。
卻說夜民雖然有着通天本事,但在此事上,倒是不曾動用半分法力,真就正常培訓着五十人。
一連十日,都在教他們許多注意事項和規矩。
靈璧公主也會不時忙裏偷閒,來看上一眼夜民的進度。
發現這位一直在教授這五十人在山間生存的規矩,還教授許多工具改造之法,讓其變得更加適應山林。
十日培訓結束之後,夜民親自帶着五十人上山去。
他們進入皮塗山不久,便與山中土人相遇。
夜民當面表示,自己等人是來投靠土人們的。
土人們雖然土,但可不傻,自然是不相信的,就要趕他們走。
夜民也不強求,帶着眾人在皮塗山邊緣停下。
在他的帶領下,不到兩天,山下已經建起一排小房子。
他們的房子在皮塗山土人眼中,自然是新鮮玩意兒,比他們的木屋、洞穴不知好上多少。
這還不止,夜民還帶領眾人在山附近採集,又是不到兩天,就弄出足夠事物,不但如此,甚至還有剩餘,比土人們勞碌半年的收穫還要豐厚。
有幾個年紀較小的土人見此,眼中不自然的流露出羨慕神色。
夜民見此,十分大方的拿出他們烹製的美味事物給小土人們吃。
雖然後續有大土人抓回小土人,一頓毒打,但這卻使得山下這幾座小房子,成了年輕土人們心中的聖地。
沒過幾日,又有年輕土人悄悄留下山,來找好吃的。
對此,夜民十分歡迎,只要來,都給吃的。
山上的土人家長們一開始還不斷懲罰年輕土人,到後面發現越管越管不住,也只好默許。
又不幾日,山中有一老土人打獵時不幸摔斷腿,被抬回部落救治一番之後,沒有效果。
按照規矩,這樣的殘廢成員,就只能成為部落的最底層,每日吃些殘羹剩飯度日。
老土人的兒子見此,不忍父親如此慘狀,跑到山下求助。
夜民由一群年輕土人帶着,來到部落。
也不管部落人的仇視、戒備目光,將老土人的腿治好,隨後毫不停留的離去。
土人們見此,反而有些沉默。
當天晚上,有不少山上的土人趁着天黑,將或是受傷,或是病痛未愈的族人抬下山,請求夜民治療。
對此,夜民盡心盡力,不受分毫報償,幫助他們治療。
甚至於,有一個雙眼泛白(白內障)的瞎子都被治好,能夠重新看到周圍一切。
這一下,讓土人們驚為天人,都當他是大神仙,納頭便拜。
對此,夜民只是笑笑,送眾土人回山上。
有了這幾次的溝通,土人們再對他們沒有敵意,甚至連最頑固的老族長也願意同他們交流。
雙方交流之時,夜民還幫老族長治好多年的老寒腿。
這可將老族長感動得不行,當場宣佈他們是部落永遠的朋友。
隨後,部落人算是見識到了這群人的厲害。
要說他們靠山吃山,祖祖輩輩都在這山里長大,應當沒人能在山裏勝過他們。
其實正常來說,夜民帶來的五十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山里勝過他們的。
但是別忘了,他們可不僅僅是五十人,他們的背後,相當於站着整個中原文明。
隨着雙方交流,夜民等人拿出層出不窮的中原物件,從農具到山間採集用具,新式陷阱等等諸多物品。
短短半個月,就讓整個皮塗山部落的人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這樣的變化,給人的衝擊力無疑是巨大的。
這才不用夜民等人主動去說什麼,部落中便有大量年輕人希望能夠接觸到更多中原文化,甚至有人提議離開皮塗山,去和中原人住在一起。
老一輩們對於這種想法自然是比較排斥的。
只是現在再讓他們過回半月之前的日子,也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在這樣的擰巴心態之下,最終部落決定奉中原人做盟主部落,允許中原人自由來往皮塗山。
同時,部落族長一再強調自己部落永遠就在皮塗山,絕不會離開。
對於對方之言,夜民只是一笑置之。
從對方答應中原人自由出入皮塗山開始,今後的發展方向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至此,教化皮塗山土人之事徹底打開口子,夜民也沒必要再留在此處。
次日,再同靈璧公主見面。
「夜兄真是好本事,你這樣的人,就是不用法術,也可稱當代人傑,靈璧佩服!」
對於夜民的稱讚之言,乃是發自肺腑的。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此不過在下實現心中大願的第一步。」
見夜民如此謙遜,靈璧公主也是笑道:
「早膳時間快到了,夜兄若是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與我同去。」
靈璧公主的早膳並不奢華,不過三菜一湯爾。
只是方才還一臉笑意的夜民見此,卻是不免皺眉。
靈璧公主見此,有些不好意思道:
「粗茶淡飯,讓夜兄見笑了。
若是不喜的話,我這就吩咐人做好菜。」
「不,摯友,你誤會了。
在下不是嫌棄飯菜不好,而是想問,你這菜中為何有肉?」
「夜兄是嫌我生活太過奢靡了嗎?」
靈璧公主聞言,連忙解釋,
「夜兄莫要誤會,如今平州之下百姓生活還算過得去,每隔三五日,都能吃上一頓肉。
我身為主事之人,平素身心也都算勞累,需要吃些葷腥做補足。
如此菜式,絕不算奢侈,夜兄不必憂心,可放心食用。」
「在下不是說奢不奢侈的問題,而是你為何要吃肉?」
「啊?」
靈璧公主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懵,
「不吃肉,如何有足夠氣力?」
「世上食素僧侶不知凡幾,也未見他們因此脫力。
這等傷生害命之事,豈能做的如此理所當然?」
夜民說着,頗有些氣憤。
之前在皮塗山時,見那些未開化的土人日日捕獵,造下無邊殺孽,心中便已怒火滿腹,只是念他們尚不知人世禮儀,這才暫且相忍,沒想到此時又見靈璧公主居然也將殺生食肉視之為尋常,頓時忍不住出言批評。
靈璧公主也不知這位怎麼回事,為何針對此事有意見,只好解釋道:
「夜兄,這些肉菜就是尋常的豬肉。
那些家豬,本就是馴養用來做食物的.......」
「豈有此理,馴養生靈,以足私慾,這樣的事也能做得出來。
看來當今人世,當真滿是謬誤。
正是因為這樣諸多謬誤,才會戰火不斷,生靈塗炭。
看來我之至善之道的施行,需要更加迫切一些方可。」
見夜民變得有些奇怪,靈璧公主還是不太想讓這位摯友失望的,當即道:
「既然夜兄不喜,那從此以後,靈璧再不吃葷腥就是,你看如何?」
聞聽靈璧公主願意戒掉肉食,夜民面色稍霽: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摯友,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見夜民又變的正常,靈璧公主放心一些,但心中還是有些憂慮。
忽然之間,感覺眼前這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似乎也像是個危險存在。
只是,對方的危險,並不是那種滿是惡意的危險。
而是一種心懷眾人的,善意危險。
不知為何,靈璧公主總覺得,這樣的善意,若是爆發,似乎比惡意的危險,更加可怖。
心中由此隱憂,靈璧公主覺得可以嘗試一下,慢慢改變一下這位的想法,那樣或許還有救。
早膳換上素食之後,夜民果真再沒有意見,即便吃的清湯寡水,也是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
靈璧公主試探着問道:
「夜兄不喜吃葷腥,是不想世上有傷生害命之事。
但花草樹木等,亦為世上生靈,為何就單單吃他們卻無事?」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若不是眾人不吃食物就會死,在下連草木也不想任其受到傷害。
好在,草木之屬,只要不斷其根,便可再生,不像其他活物,被殺死取肉,那就真的死了。
因此,為我心中大願,只好委屈世上草木。
若將來需有人償還此業,在下願生生世世化作草木,任由人吃馬嚼,眾生踐踏,絕無絲毫怨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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