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文容。
北越王的名。
本來只是下雨,這會兒風也刮起來。
不知道是為了上陽城裏死掉的人,還是當下的情景。
脫口而出時不抱希望,但竟然是有用的。
幾乎是一瞬間,掐住她脖子的手猛然一松,而傅硯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直接拽過程京妤。
將人扯進懷裏後旋身一轉,用後背對着文容。
反應過來的北越王當然是怒不可遏,拔刀而起,一刀劈了上去。
周邊的將士已經提刀往上擋,但也來不及,傅硯辭的背上還是挨了一下。
「傅硯辭!」聽到他的悶哼,程京妤尖叫,在他懷裏轉了個身,張手包住人,觸及到他背上湧出的血,心臟都收緊了。
傅硯辭卻沒有猶豫,將她推到聶文勛身邊:「撤,他們城外的援兵很快就會進來。」
雖然他們自己也帶了人,但是大規模亂鬥沒有好處。
必須先拿下文容。
文容已經喪失了理智,被他的幾個兵圍在中間,提着刀作勢亂砍。
聶文勛將他們三個撥到身後,提劍迎上去,隨之大喝:「走!」
立刻有人護着他們離開。
只要援兵暫時沒有趕到,他們要應付文容的人不是難事。
程京妤緊張傅硯辭的傷。
而對方卻在意聶文勛將他擋在身後:「說好的,不用你拼命!」
他們自小認識,此次為了抓住文容,聶文勛已經付出太多。
那是傅硯辭還不起的。
他不可能再讓對方用命去換這場勝利。
所以即便被親兵護衛着往外推,他也不斷回頭。
除此之外還有蕭逸,這人雖然平時是個粗腦筋,可是這個時候卻不堪示弱,偏往聶文勛身邊湊。
虎的跟頭牛一樣。
聶文勛臉上沾了太多的雨水,他踢開一個人,抹了一把臉:「你來這到底幹什麼?你能拿得動刀麼?」
分開不過幾個月,蕭逸覺得這人變了很多,情緒也變沉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以為相見是會在黃沙浩瀚的交戰地,但面前的混亂跟那也差不多了。
他甚至一路走過來,跟程京妤學了不少東西,想着等看見聶文勛就給他炫耀一番。
想很自豪地跟他說,外面很多人說他是草包,皇帝,但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會。
但沒想到見了面,寒暄一句都沒來得及,就打成這樣了。
見他發愣,聶文勛重重地擰了一下眉,將對着蕭逸下刀的一個人刺死,他重複動作將人推出去:「跟他們出去,別在這礙手腳。」
也是想通了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蕭逸一咬牙,轉身跟程京妤一人一邊架着傅硯辭的手臂:「我在外面等你!」
城主府門外,長街被大雨洗刷。
他們進來的時候到處都是蕭條和死人的氣息。
現在則混亂一堆,大雨將街巷裏的落葉都沖刷出來,到處都是狼藉一片。
之所以選上陽城,不是因為這裏佔盡了地域優勢。
更關鍵的是,這裏有一條聶文勛早就派人挖通,能夠在緊要關頭被當成避難場的地下甬道。
但是這條甬道第一次派上用場,卻也不是避難。
而是被傅硯辭和聶文勛拿來藏兵。
城主府里的兵,要不是一先通過這種方法埋伏,他們也不敢冒險到這個地步。
百姓也是,上陽城的人口基數很大。
但是傅硯辭和聶文勛早做了打算,儘量在不引人矚目的情況下,將人轉移了大半。
再將原本的罪犯和一些俘虜放在了城中。
所以那些被殺死的百姓,也不全然無辜。
被扶上馬車,程京妤快速打開自己的藥包,將止血的和縫合的工具都打開。
並且極為熟稔地吩咐蕭逸配合她。
夙乙留在了裏面協助聶文勛,但她知道傅硯辭是不肯袖手旁觀的。
風雨飄搖,這個夜晚註定漫長。
「紗布。」程京妤看見傅硯辭背上的傷,很長的一道,沿着脊骨破開。
那把劍的力道若是再深三成,難保傅硯辭的骨頭不會被破開。
但當時的傅硯辭卻毫不猶豫。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手有些抖:「瘋了麼?用自己替我擋劍?」
「誰讓他捏你脖子。」傅硯辭深喘了一口氣。
他沒問程京妤為什麼在這,不需要問了。
這人膽子一向很大,也一向不怎麼聽他的話。
「嘔。」程京妤打完最後一個結,終於忍不住別開臉,乾嘔了一聲。
這一個晚上已經夠刺激了。
但是聞到傅硯辭身上的血腥味還是忍不住想嘔吐。
她懷疑自己是昨日還沒進上陽城時,在半路吃了的東西不乾淨。
才致使今日總是想吐,聞不了半點腥味。
「怎麼了?」傅硯辭在她的臉側裹了一下,要不是旁邊還有個蕭逸,他甚至想直接用臉貼一下。
「沒事。」你在這待着別動了,我聽見外面好像來人了。
整齊劃一的軍靴聲,來的不知道是誰的人。
傅硯辭聽了一耳朵,眼中的不確定落下,說:「我的人。」
他的人。
他的私兵。
早在進入上陽城之前就下了命令,大概動手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城外什麼動手。
現在人出現在城內, 那就說明文容帶來的人已經控制住,進來增援的。
果然,司珏的聲音很快出現在外頭。
「主子!」
「去幫聶文勛。」
看見程京妤和蕭逸,司珏也難得愣了一下。
很正常,要是他一先知道程京妤會來北境,跟本就不會給她和蕭逸入城的機會。
親兵很快衝進去。
北越這次註定輸得徹底。
很快,聶文勛也被人簇擁着出來,而他身後,是兵器被繳械的文容。
這個名字儒雅書生氣,可手上卻沾着太多人血的男人。
人會被帶去看押,之後便是三國談判,要求北越割地賠償。
文容即便不死,至少十年內,北越不會再有挑釁各國的實力。
被帶下去時,一身嗜血的北越王掃過程京妤。
眼神落在她身上,又被傅硯辭擋住。
但他竟然開口提了請求:「那個名字,再叫一次。」
那句阿容。
他要程京妤再叫一次。
說這話的北越王被雨水打濕了一身,他眼角也有水,眼尾很紅很紅。
分不清那是水還是別的什麼。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傅硯辭將程京妤擋住,唇角的弧度猶如羅剎:「北越王忘了,王妃早已殞命。」
叫的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更何況剛剛情急也就算了,現在要程京妤再叫別的男人小名一句,做夢。
程京妤從他身後探出頭,殺人誅心:「君上忘了麼,軟肋是你親手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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