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弓後退的時候過於慌亂,腳底拌蒜,把自己腳腕扭得「嘎蹦」
一聲,手掌撐在桌子上才勉強站穩。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但是下一刻,他又宛如被狗攆,身形一竄就消失在了屋子裏面。
從窗戶撞出去,又飛快地消失在夜裏。
而白榆在他人徹底沒影,屋子裏寂靜無聲的時候,起身把臉上覆蓋着的皇子蟒袍拽下來。
她神情清明,眼神清澈,沒有半點意亂情迷之態。
她坐起來,扯過被子蓋好,從枕邊摸出一塊布,慢悠悠地擦拭手裏玉石上瑩亮的水澤。
像個殺手劍客,在擦拭她染血的刀鋒那樣嚴肅。
她把人嚇跑了。
嚇跑了,這一撥的小命就暫且又保住了。
嘖。
白榆把玉石朝着枕頭邊上一扔,布巾直接扔在地上,扯過被子朝着腦袋上一蒙,在被子裏打了個哈欠,總算能安心睡覺了。
至於之後怎麼辦,睡醒再想吧,畢竟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沒路拆軲轆。
白榆這邊睡着的時候,謝玉弓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裏面。
屋內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因為他把屋子裏最後的一盞燈也吹了。
主要是吧他現在就像那個只能在黑暗之中才敢露面的活鬼,不敢見光。
若是見了光謝玉弓覺得自己會羞恥得燃燒起來。
她
她在
謝玉弓根本連回憶都不敢,恨不得把自己看過那場面的眼珠子給摳出來。
他甚至伸手試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面容扭曲。
啊!
啊!
!
!
啊啊啊!
!
!
他腦子裏像是被塞了一頭活豬,一直在叫,不停地叫。
叫得謝玉弓頭痛欲裂雙耳欲聾。
他這輩子,活到了如今十九歲,還沒有過女人。
他連女人的手都沒有摸過,他對所謂的情愛所謂的孽欲從來不屑一顧。
他覺得耽於愛欲之人,全都是沒有理智的牲畜,包括他的父皇。
他他腦子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鍋沸騰的滾油。
他在黑夜之中僵硬地坐在自己的床邊上,瞪大眼睛看向虛空,儘可能地什麼都不去想,不去想!
可是人的思想,往往不受自己的控制。
而且他看到的那畫面,對他來說未免過於刺激。
沒有任何的防備和預料。
而且他甚至是參與者,是參與者。
因為他很清楚地看到她的頭臉之上,蓋着他的皇子蟒袍,正是他前些天去尚書府穿的那一件。
她的側臉深深埋在蟒袍之中,潮紅的頸項纏縛着黑蛇一樣的長髮。
她她痴痴地開口,小聲叫着他的名字,是在做那事的時候,幻想着是他。
謝玉弓因為裝瘋賣傻,將一些明面上的貼身侍從全都遣走了,正是
為了避免這些人被人利用逼迫(),甚至是殺害。
他只留下了能為他跑腿賣命的死士(),這些死士不見光,因此他們不可能在白日裏出現在謝玉弓身邊。
這就導致謝玉弓的衣食住行,實際上都是由皇子府內的奴僕負責,這些奴僕基本上都是九皇子妃的人。
也就是說,他的衣食住行,他用的東西全都是九皇子妃處置的。
這也就說通了為什麼謝玉弓以為被侍從拿去清洗的皇子袍,會出現在九皇子妃的床上,被她用來自瀆。
謝玉弓思維不受控制地發散,婚後的這三個月,他用的東西被拿走之後,都被她做了什麼?
他們成婚之後就沒有在一起過,她這三月來,難道都是
他簡直有種窒息之感,也確實忘了呼吸,把自己憋得胸腔劇痛。
他狠狠閉上眼睛,有股無名的怒火從心頭湧起,橫衝直撞,幾乎要穿透他的身體而出。
他恨不得殺了她!
可是他的「恨」
,就像是夏日的雪花,還未等突破雲層,已經化為綿密的細雨細弱無聲地落下。
侵濕了他的心頭,熄滅了他的心火。
因為他們是夫妻。
雖然是陰謀,是落井下石的陰差陽錯,但確確實實那個用他衣袍自行慰藉的女子,是他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
謝玉弓坐在那裏,閉着眼睛,眼前也是她揮之不去的身體。
那熄滅的心火化為青煙縷縷,彌散在他的身體之中,又變為另一股無法遏制的陌生酥麻。
讓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情動意馳。
他僵成木偶,化為一座石雕,攥得手指咯咯作響,通身上下,砸出去能毀了敵軍城牆,即使粉身碎骨了每一塊也都是鋼鐵一樣噹噹響。
他一夜未眠,後半夜洗了三個冷水澡。
恨不得把那玩意剁下來扔冰窖里。
天亮之時,自己把自己折磨得面色泛白,下唇糜爛。
他自己咬的。
他厭惡自己的反應,又憎惡自己的輕浮。
天亮之後,他泛白的面色又變為了潮紅一片,他發燒了。
這一次不是什麼藥物作用,藥物作用早就被診治好了。
他野牛一樣的頑強的身體,終於因為在一夜的神思錯亂冷熱交替,外加冰火兩重天的記憶重現之中垮了。
第二天早上下了小雨,照顧謝玉弓的侍從發現九皇子發了高熱的時候,他人都燒迷糊了,眼睛都有些渾濁和迷茫。
他鮮少有生病的經驗,站起來腳底發飄,而且腳腕劇痛,他才發現自己腳腕不知道什麼時候,腫得像個發麵大饅頭。
一群侍從趕緊伺候着他躺下,又去找醫師。
屋子裏侍從都退下的時候,修羅都忍不住下來在床邊上喚了一句:「主子?」
他的主子不光身體垮了,精神也垮了。
這可真是破天荒,畢竟他是被架在深淵,踩進淤泥
()也不低頭的男人。
他是能和世界意識抗衡,直接乾死男女主數次的男人。
但是沒有用。
女流氓的威力巨大,患有心癲之症的女流氓能把一切干翻。
她甚至一個指頭都沒有碰謝玉弓,就讓謝玉弓覺得自己連靈魂都被她舔遍。
總之白榆一覺睡到大天亮,還未等徹底清醒,就聽婁娘來報,說:「九皇子病情反覆了,高熱得十分厲害。」
「大小姐,要去看看嗎?」
白榆坐起來,坐在那裏愣神。
早上起床就好似早古電腦的開機儀式,總得有個儀式。
好在婁娘也習慣了白榆這樣子,一邊和她說話,一邊伺候着她洗漱穿衣。
看到她枕邊放着的玉石,愣了片刻,再看着白榆的眼神更是心疼不已。
旁的女子嫁了夫君,就算不是終日甜蜜,至少新婚後的幾月也不至於獨守空房。
可嫁了九皇子縱使是個皇子又能如何?
容顏損毀便罷了,那般痴傻,自然是連床笫之事也不能的。
婁娘忍不住開始為自家的大小姐擔心。
若是懷不上九皇子的孩子若來日九皇子死了或是徹底瘋癲了,沒有小皇孫傍身,大小姐要怎麼辦呢?
婁娘伺候着白榆洗漱,為她梳頭的時候,白榆向後靠着,靠在婁娘的肚子上閉上了眼睛。
像小時候那般依賴她。
婁娘眼睛有些發酸,然後暗自琢磨了點事情。
白榆洗漱好吃了東西,才聽桃花把九皇子的事情仔細稟報了一番。
「九殿下腳腕腫得老大,醫師揉的時候卻一聲都沒有叫,也沒有亂踢人。」
「九殿下高熱不退,喝了藥這都一個時辰了,還是燒得厲害,柳枝給九殿下手心和腳心還有脖子都擦了酒,還不知道能不能退下去。」
桃花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自家主子的面色。
桃花眼神之中已經沒有什麼委屈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了主子的不喜,但是沒關係,她再重新讓主子喜歡她就是了。
這段日子她做事總是格外認真,她不相信自小長大的情誼,會這般輕易散了,主子肯定只是暫時生她的氣
白榆聽聞謝玉弓崴腳了就有些驚訝,又聽說他發燒了,更是疑惑不解。
還裝病?
難道是通知了一次皇宮,還是未能達到目的?
白榆坐在桌邊上,手指搓着袖口,沉思片刻,對桃花道:「拿着我的玉佩去皇宮請太醫。」
白榆玉佩遞給桃花,覺得晾她晾得差不多了,伸出手指在她臉蛋上勾了下,算是緩和。
說道:「好好去辦事,裝得着急一些。
見了太醫,就說九皇子高熱說胡話,一直喊父親和母親,記住是喊父親母親,不是父皇母妃。」
「我知道了!」
桃花一雙桃花眼,激動得都瞪圓了!
大小姐終於開晴了!
「我一定按照主子的意思辦!」
「去吧。」
白榆喝了一口茶說。
桃花興沖沖地跑了。
白榆回想劇情裏面有簡單介紹過一句,就是說謝玉弓也得到過皇帝的寵愛,在皇帝還寵幸他母妃的那時候,關起宮殿的門來,不光教授謝玉弓儲君帝王之道,還許他稱呼他為父親,而不是父皇。
劇情里這一部分是用來烘托謝玉弓被厭棄之後的悽慘,和之前的對比,得到之後失去,永遠比得不到更痛苦。
但是這裏可以拿來利用。
白榆搓着袖口,布料「唰唰唰」
地響。
馬上萬壽節了,君王雖然薄情,卻到底是人,尤其是個老男人。
老男人都喜歡憶往昔,讓他們可憐妻子的處境大部分做不到感同身受,畢竟在巔峰久了,就不知道什麼叫憐憫。
但是回憶往昔同心愛的女子歡愉歲月,他們是願意的。
謝玉弓這人實在是太喜怒無常,在他身邊保命太難了。
白榆可不認為,一個通篇沒有感情描寫的大反派,會貪戀什麼兒女私情。
他當上皇帝也沒有寵幸過哪個女人,只一門心思地殺人。
白榆懷疑他殺人比高潮更快樂。
她昨晚能仗着他沒經驗唬住他一時,卻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唬住他太久。
她本身長得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能讓男人看一眼沒魂兒的類型。
她得儘快讓謝玉弓覺得她有用。
對反派來說,有用的東西,才不會毀掉。
白榆還非得把謝玉弓的封號討下來不可。
討下來後她就去封地籌謀着「死一下」
,穿越者二號的天高任鳥飛之所以沒成功,是因為她頂了原身的「仇」
沒消就跑,謝玉弓那麼記仇,自然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但是如果她先「歸順」
反派,做點讓他滿意的事情,再紅顏薄命地「死去」
,謝玉弓不至於變態到挖她的墳塋吧。
白榆在自己的院子裏面又磨蹭了一會兒,就收拾收拾,朝着謝玉弓的院子去了。
她準備最後去試探一下謝玉弓,要是他依舊殺心旺盛,白榆就暫且先躲到尚書府去。
按着最壞的打算,她也可以獻計去尋求太子謝玉山的庇佑。
就算謝玉弓最終會殺了謝玉山,那至少謝玉山是這本書的氣運之子,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
而且謝玉山那種生性純良拘謹,在條條框框裏面長大的玉人,就和紙袋子套的蘋果一樣,比謝玉弓這樣狂野扭曲頑強生長的反派會好騙一些。
白榆一直策劃着,到了謝玉弓的門口才深吸一口氣,面上換上焦灼之色,然後推開門,去查看謝玉弓到底怎麼回事。
謝玉弓已經喝了藥,但高熱不退,還是燒得像個火炭一樣。
宮中請的太醫還沒到,老醫師給謝玉弓診脈之後,神色露出了一些震驚和迷惑。
從脈象上看確實是風寒,但似乎又有驚懼萎靡之象。
可是楊老太
醫實在是想像不出,謝玉弓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才會把他給嚇到萎靡不振。
總之楊老太醫開了藥方之後,趁着沒人的時候低聲告訴謝玉弓:「那安神丸,九殿下也可以適當吃一些。」
謝玉弓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裏面,渾身發冷。
就像是曾經住在長樂宮裏,母妃被冤死,自己作為一個年幼的皇子,連宮門都出不去,冬日裏那點炭火的份例都被奴婢佔用的時候那樣冷。
他聽了楊老太醫的話之後,也未有什麼反應,只是又朝着被子裏面縮了縮。
楊老太醫還想問什麼的時候,白榆就已經開門進屋,慌慌張張地逮住楊老太醫,就是一頓問。
楊老太醫就像那見了唐僧的孫悟空,只覺得自己的頭被念得好似戴了緊箍咒,他就沒見過一個女子如此能說
總之等到楊老太醫再三保證九殿下只是「偶感風寒」
,又因先前的腸胃不適疊加後才這般高熱不退,服了藥一定會見好,才被白榆放走。
這時候桃花請來的太醫又來了。
又是一番診治。
診治的時候白榆沒有上前添亂,在琢磨着一會兒怎麼和太醫周旋。
結果視線在屋子裏一掃,就看到了一個稀奇的人。
這一次皇帝身邊的那個貼身太監鴻雁,再一次跟來了。
還是悄無聲息地站在角落裏看着,不聲不響的,若不是因為一身深紅的總管太監服制過於惹眼,白榆甚至都注意不到他。
而白榆注意到了他的那一刻,就迅速將這個人和小說裏面的人物對號入座。
在小說裏面鴻雁可是個戲份不少的人物,謝玉弓之所以最後能夠登臨巔峰御極天下,他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外鬥敗一群皇兄皇弟固然精彩,但宮內與外面的裏應外合也是最重要一環。
而這個鴻雁大總管,正是謝玉弓手下一個得力的助手。
最後毒死安和帝的正是這個鴻雁總管,堪稱全書最強輔助。
而且關於這個鴻雁大總管,和謝玉弓之間還有一段挺讓人印象深刻的劇情。
他們之間之所以能狼狽為奸,並非是這個鴻雁大總管多麼欽佩謝玉弓,或者說謝玉弓對他有什麼庸俗的救助恩情。
而是謝玉弓拿捏着他致命的弱點,一直威脅着這個鴻雁大總管辦事兒。
至於怎麼威脅嘖,白榆記憶還挺深刻,因為謝玉弓這個損種是把鴻雁大總管去勢之後的小雞給搞到手,然後以此作為威脅。
說來可笑。
但是挨了一刀的太監,尤其是在這個封建社會之中對死後身體的完整極其重視。
沒有子嗣傳承,沒有家族的祖墳能入,要想要入土為安,自然就要完完整整。
這目下無塵弄權一生,不好色不變態,八面玲瓏的大宦官,是因為小雞在他人手而受制於人。
嘖嘖嘖。
男人啊,無論是不是男人。
被人把控住那兒,總也是
無力反抗的,哪怕已經是切掉的那部分。
白榆已經決定了,這個「把柄()」
她要攔下來。
這大宦官的小雞在哪裏白榆是知道的,只消讓人去找到買下來就行。
原本白榆還在愁要為謝玉弓請封,宮中無可用之人,會兩眼一抹黑。
但是這會兒她看着角落裏面的鴻雁大總管,溫和地對着他露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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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好,我知道你的小雞在哪裏。
鴻雁對人的視線極其敏銳,察覺到白榆的視線眼睛看過去,發現九皇子妃對他笑,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
但是心裏覺得莫名其妙,而且不屑一顧。
且不論有多少皇子對着他阿諛奉承想要在皇帝那裏討一分好,就是那滿朝文武,哪一個人見了他不是畢恭畢敬。
至於這區區的小小庶女出身的九皇子妃,鴻雁根本完全不看在眼中。
鴻雁雖然是內宮總管,官位不足以在皇子妃面前跋扈,但是他不曾恭敬見禮,只是敷衍點頭的做法,當今世上卻也無人敢說出什麼。
白榆也不介意,更沒有過度地去奉承,連讓婢女給這位大總管弄個座位弄盞茶都沒有,就只是笑一笑,就繼續關注謝玉弓去了。
等到太醫診斷完畢,謝玉弓依舊藏在被子裏面不肯出來。
嚴格來說謝玉弓自從白榆進了門之後,不光整個人藏進了被子裏面,他恨不得床有個縫隙,能直接鑽進去。
別人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兒,他自己卻是知道的。
他現如今根本不敢看他這個九皇子妃≈hellip;≈hellip;一丁點。
昨晚見到的畫面像是凝固在了謝玉弓的腦子中,衝擊太大了。
而謝玉弓縮在被子裏不出來,正好就方便白榆和太醫他們胡言亂語?()_[(()」
。
「九殿下當真只是偶感風寒嗎?」
白榆上前一步,看着太醫說,「勞煩太醫再好生診斷一下,前兩日開始,九殿下便一直說胡話。」
「他一直念着父親,念着母親」
白榆淚眼汪汪,真情實感地激動道:「他之前都不說話的,只會發瘋亂叫的,還打人!」
「但是這幾日,他安靜了許多,似乎能聽懂我們說話,就是一直叫父親母親。」
太醫聞言還未有什麼變化,反倒是角落裏面的鴻雁大總管看了白榆一眼,眉梢微挑。
這個九皇子妃倒是聰明,這話若是回稟到安和帝面前,至少能讓他念起一些親情。
太醫正要說什麼,白榆突然提高了一些聲音道:「太醫!
你說」
她聲音顫抖,抽噎着激動不已地抓住太醫的藥箱,說道:「九殿下的失心之症,是不是快好了!」
「他,他都會想念陛下和母妃,他也不會尖叫了,太醫,你再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快好了,是不是啊」
太醫也震驚得神色微變,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裏面的鴻雁大總管。
而鴻雁垂着頭,一副眼觀鼻鼻觀
()心的樣子。
太醫就又被白榆扯到了謝玉弓身邊,好生地把謝玉弓從被子裏挖出來看了一通。
謝玉弓不敢看白榆,或者說是羞於看她。
鬼知道他甚至沒怎麼仔細看過他的九皇子妃,卻牢牢記住了她的身體在自瀆之時的綻放之態。
他真的白榆一靠近床邊,他的血液就不聽話地朝着上下兩頭沖。
但是也聽到了白榆剛剛說的話。
謝玉弓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真的以為自己快好了,是巧合。
但是他最近確實需要一個契機,先讓自己的父皇知道自己快好了,才好在合適的時候,名正言順地「清醒」
過來。
因此謝玉弓自然順着自己這九皇子妃的話順水推舟。
他面色血紅,幸好因為高熱看不出來他是因羞恥而面部充血。
但是他確實乖得要命,也沒有吼叫,只是半眯着眼睛,一副難受的樣子,把面上的傷疤都埋在被子裏面,露出完好的那一側臉。
然後在被子的間隙之中,偷偷地迅速地瞟了眼他的皇子妃。
她神情那麼緊張,眼神卻又帶着期待地看着太醫,是真的希望他變好。
太醫好生查探了一番,倒是也沒有給白榆一個準話。
這些老王八蛋最喜歡打太極,擅長前拉後推,生怕話說死了病沒見效,就要被誰給拖去了陪葬。
總之最後這位宮內來的太醫說:「殿下看上去確實情緒平穩,但也不排除是高熱頭腦昏沉,九皇子妃還需耐心等待,待到殿下退熱之後,再觀察一兩日。」
「老臣會為九殿下調配湯藥,兩日後送來,九殿下可以嘗試服用後再看效果。」
「那便勞煩太醫,勞煩太醫!」
白榆「喜極而泣」
地一邊流淚,一邊笑,看上去又失態,又楚楚可憐。
她把一個期待着自己的夫君恢復的女子表演得入目三分,任誰看了都覺得她是真愛對方。
甚至還一路親自提燈,把太醫和大總管送到了九皇子府的門口。
在路上還一直抹眼淚呢。
而鴻雁大總管卻不信這九皇子妃的眼淚,他身在皇宮,卻有很多事情比安和帝本人還要看得清楚,知道得多。
他可是知道這九皇子妃和朝中幾個皇子都有勾連,九皇子落到如此下場且不論是真是假,這九皇子妃自是難逃干係。
鴻雁覺得接下來,這個九皇子妃一定會私下裏找他說話,畢竟她眼中的淚意,可壓不住她欲言又止的欲望。
但是一直到了馬車邊上,鴻雁都有些疑惑地回頭,九皇子妃還兀自地在表演「喜極而泣」
,並沒有找他說話的意思。
鴻雁坐上馬車回程的時候,微微蹙眉,難得有些不解。
而他身邊的太醫坐在車裏,畢恭畢敬地開口問:「鴻總管,你看,這向陛下回話,當如何說?」
鴻雁靠坐在馬車上,掀開一點車簾,看向已經轉身,貌似還在抹眼淚的九皇子妃。
開口聲音低而緩慢:「照實說。
()」
他目光追隨着九皇子妃片刻,嗤笑一聲,而後便不再去在意這等不值一提之輩。
而白榆轉回身想的卻是,鴻總管別着急,咱們拿到小雞後再說話。
她回到了謝玉弓的屋子,哭得太真情實感,眼睛有些腫痛。
清洗了一番,又用濕帕子輕敷一下,總算好些。
她慢吞吞地在屋子裏磨蹭着,但也不離開,更不去謝玉弓的床邊。
主要是怕惡犬暴起咬人。
走動的腳步聲讓謝玉弓焦灼得要在被子裏自焚。
白榆在屋子裏瞎忙活一通,然後一點點地靠近謝玉弓的床邊。
謝玉弓始終背對着白榆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白榆許久沒察覺到他的攻擊意圖,這才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轉悠到了謝玉弓的床邊上。
彼時謝玉弓仿佛回到了那一天晚上,他的九皇子妃也是這樣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靠近。
像一隻容易受驚的蝴蝶,讓他忍不住屏息凝神,一動不敢動。
身上已經徹底麻了,但是謝玉弓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大聲一點點,她就會再次被自己嚇跑。
白榆總算坐在床邊上的時候,謝玉弓的心臟都已經停了。
白榆卻很謹慎,坐着也是保持一個隨時會站起來跑走的姿態。
她知道謝玉弓沒睡,哪個正常人睡着了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嘖。
這一會兒連呼吸都沒有了。
白榆看着謝玉弓,雖然危險,但還是深吸一口氣,想努力表示自己是有用的。
我知道你厭惡我≈hellip;≈hellip;20()_[(()」
白榆輕聲開口,猶如自言自語。
「我不會惹你心煩,你放心,馬上萬壽節了,我有辦法一定會讓陛下為你封王。」
「等到你你成為了真的王爺,離開了皇城這是非之地,我會自行尋找去路。」
白榆的聲音很細,很小,像是生怕被誰聽到一樣。
說:「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你的恥辱。
不會霸着王妃的位子不放,我只要病逝,你就能再好好地娶上一房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做王妃。」
「我會」
白榆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哽咽。
「我會病逝的。」
這樣總行了吧,到時候她「病逝」
了。
謝玉弓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反正白榆的目標只是活下來,她可拯救不了世界。
謝玉弓搶奪皇位成功殺死男女主還得十幾二十年。
「病逝」
後活個二十年也差不多了,她現在二十多,再活個二十年左右是四十。
在現代社會有點年輕,但是古代社會不算小了。
說不定活不到那時候,畢竟這世上不能治癒的病太多了,感冒還死人呢。
白榆說完之後,覺得自己給自己鋪的這個預設是很好的。
這樣她以後突然在封地死了謝玉弓也
()不會奇怪。
她說完之後,就準備起身離開。
謝玉弓是反派,喜怒無常,她還是忍着點吧。
但是她不知道,在說到「病逝」
的時候,裝睡的謝玉弓已經背對着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在白榆「自言自語」
結束後,謝玉弓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
什麼意思?什麼叫「會病逝」
?!
他難道逼着她去死了嗎!
他不過就是推了她一下,沒讓她解褲子幫他方便。
她要為他請封,他就一定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在事成之後,要逼死自己的髮妻另娶名門閨秀?
等到白榆起身,他根本連想都沒想,直接轉身伸手抓向白榆。
抓得十分用力,他現在簡直烈火灼心。
白榆沒料到謝玉弓會抓她,一下子被扯住了衣擺,扯得跌坐了回去。
白榆之前被謝玉弓砸了一下,屏風硌得屁股疼,怕再一墩尾椎骨要解體,於是泄力向後,直接順着這股力道向後倒去。
然後她不偏不倚,正倒在了謝玉弓的枕頭邊上。
謝玉弓這會兒也躺着呢,兩個人第一次離得如此之近地對視。
白榆臉上是未曾偽裝的莫名其妙,謝玉弓在眨眼之間燒成了一個人形的紅柱子。
昨夜的畫面,她抱着自己穿過的皇子袍,低低難耐地喊着自己名字的樣子和眼前的這張他第一次認真看清的臉重合。
她的眼睫裏面,藏着兩顆不湊得這樣近,看不到的小痣。
一顆是黑的,一顆竟是紅的。
對視片刻後,呼吸拂過對方的臉,便猶如那滾油之中潑進來冷水,好似那蜂窩正砸中了人頭。
謝玉弓再一次彈射起身,從床上躺着的姿勢彈射到床腳的位置,後腦勺「哐當」
撞在牆上,他腦子都跟着嗡了一聲。
白榆也飛速起身,主要是近距離看着謝玉弓那半張毀去的臉,更害怕了。
但是兩個人分別起身,卻沒能分開多遠。
因為謝玉弓人跑了,手還抓着白榆的衣擺!
因此白榆起身之後,又跌了回去。
她跌回枕頭邊上,忍不住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斜上方扭頭看向謝玉弓。
謝玉弓手指揪着她的衣角,和她對視了片刻,面上宛如當初中毒一樣燒灼疼痛。
他燒得眼睛都跟着紅了。
然後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應對面前的這一幕。
也根本不知道找什麼理由來解釋他抓着白榆的衣角。
然後他腦子不知怎麼地一抽。
開口聲音低磁暗啞地喊了一聲:「母妃」
白榆:「」
倒也不用這麼客氣。
謝玉弓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吞進去。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怕自己一鬆手讓他的九皇子妃走了,她真的要「病逝」
。
他閉了閉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揪着白
榆的衣角,借着自己高熱的面紅遮蓋他的羞恥和一腔他自己也理不清楚的焦灼。
()
他紅着眼睛,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看向他的九皇子妃,又開口說:母妃≈hellip;≈hellip;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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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
她要不是知道反派裝瘋賣傻,簡直要信了!
這又是玩的什麼花樣?
難道是真的燒糊塗了,把她當成了母親?
她雖然比他大個幾歲,但有那麼老嗎!
而且他今天燒糊塗叫了母親,他明天清醒了還不把她挖了心。
白榆慌忙地把被謝玉弓揪着的衣角拽出來,腳底抹油就要跑路。
阿彌陀佛,直接讓謝玉弓燒斷片了吧!
白榆扯了衣服就跑,神色透着真情實意的慌。
她怕明天被大反派滅口!
但是她一跑,謝玉弓也慌了。
這裏就涉及到了一個定律,那就是見到有人跑,就想追。
見到有人追,就想跑。
謝玉弓蹦下地就追。
白榆的後頸皮都緊了兩個度。
完了!
他果然是要殺人啊!
這大反派也太難騙了!
吾命休矣!
白榆繞着桌子跑了兩圈半,最後在房門口的地方被謝玉弓給逮住了。
後頸皮捏在謝玉弓手裏,側臉給擠在了門上。
白榆嚇得有些顫抖,雖然她已經經歷過一次爆炸死亡。
但是那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沒了。
現在她被扼住了命運的後頸皮,謝玉弓要是準備掐死他,肯定會非常疼。
白榆嚇得一動不敢動,她再怎麼會騙人,會舌燦蓮花,也怕死的。
謝玉弓貼在她的身後,大掌壓在白榆的脖子上,把人摁住了。
但是摁住之後,他神色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他只知道不能讓她走,卻不知道留下她,還能說什麼,她被自己嚇得渾身發抖。
謝玉弓有那麼瞬間,都打算不裝了,想好生安撫她一下。
但是他還沒等開口,兩個人同時僵住了。
外面下着靡靡細雨,順着門縫飄進來一點沁涼之意,簌簌的且很小的雨聲,像是撓在人心上的指尖。
謝玉弓卻希望現在趕緊來個雷,咔嚓一下把他劈死算了。
他僵在那裏不敢動,慢慢地鬆開了他的九皇子妃的後頸。
腦子裏全都是她昨夜的樣子,還有自己那件被當成代替品的皇子袍。
白榆趴在門上。
腦子亂成了一鍋海鮮王八粥。
謝玉弓什麼毛病啊?
反派有必要變態成這樣嗎!
他剛才還叫她母妃,母妃啊!
現在就用槍指着她。
這樣不知僵持了多久,總之空氣都要燒起來了,謝玉弓突然抬起手,白榆嚇得縮了下脖子。
然後,謝玉弓越過白榆把門拉開。
血紅着一張臉,扯着白榆的手臂,把她拽到門邊上,直接順着房門推了出去。
他又推了她。
再不推走,他怕自己真把她掐死,因為惱羞成怒。
毀滅吧,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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