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黎聲鶴拜入上玄宗的第二個月,作為一個雜役弟子,他每天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才能開始修煉。
今天的工作已經做完了,他趁着天還沒有黑,匆匆趕到食堂,希望能趕上最後的一份飯。
但很遺憾,儘管他一路小跑過來,但還是遲了,這裏已經關門了。
看來今晚又要餓肚子了。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頭,安慰自己,明天可以做快點,這樣就能趕上了。
他原路往回走,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人。
「鶴鶴!」
黎聲鶴腳步頓了一下,很快又加快了速度,匆匆往回走。
他的名字中也有個「鶴」字,但那又怎麼樣呢,從來沒有人認真叫過他的名字,他們都是叫他「小賤種」「外室子」「狐狸精生的」,又怎麼會有人這麼親切地喊他呢?
他又不是何阮。
他快步走着,不想看見一個和他名字相似的人被人在乎,這樣會讓他覺得難堪。
只是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說什麼「等一等」。
「鶴鶴!」
一個和他穿着相同弟子服的女童飛撲過來,將他壓倒在地。
「終於找到你了!」
黎聲鶴被翻了個面,這時他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長相。
她和他差不多大,瘦瘦小小,看起來有些可憐,但是她笑得好開心,好像看見了什麼讓她高興的東西一樣。
但是,是什麼東西讓她高興呢?
現在在她面前的是他,可他是個討人厭的東西,看見了就讓人煩心,怎麼會讓人高興呢?
「鶴鶴你怎麼不說話?是不高興嗎?哦哦,是不是沒吃到晚餐?」
那女修在他身上坐了起來,憑空拿出了一個油紙袋。
「我有晚餐!我提前來蹲的,他們都沒搶過我!」
那女修笑盈盈的,打開油紙袋,掰出一塊肉塞進他的嘴裏。
食物的味道在他嘴裏迸開,他咽了咽口水,讓食物的味道流進胃裏。
「鶴鶴你還是那麼愛哭啊」
黎聲鶴的眼眶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哭了嗎?
難怪看不清了。
那女修一直往他嘴裏塞食物,他小心地吞咽着,不敢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就被她發現認錯了人。
女修將油紙袋裏的東西都餵給了他,最後還哄着他吃了一顆糖。
糖是什麼?
是一種甜甜的食物,很好吃。
黎聲鶴給那些少爺小姐買了那麼多次糖,現在終於知道「甜甜的」怎麼樣的了。
他小心地含着嘴裏的糖,好怕它突然化掉。
那女修模樣很是高興,她拉着他,一路走到了一個小湖旁。
這是他白天打水的地方,現在在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看它,發現有別樣的風景。
那女修縮在他懷裏,說想聽他唱歌。
黎聲鶴會唱歌,那是為了逗那些公子小姐開心學的。
但他不想唱歌,他怕他一張口,她就會發現聲音不一樣。
最後黎聲鶴還是唱了,因為她的眼神實在是太讓人不忍心了,好像拒絕了她,他的心就會痛。
被發現就發現吧,或許只是天太晚了,她一時看不清,天亮了也會結束的。
黎聲鶴開口唱了。
他的聲音穿過湖心,和蘆葦里的鳴蟲和唱着。
那女修沒有和他想的那樣發現他是個冒牌貨,她只是靜靜地縮在他懷裏,安靜地聽着,最後,竟睡着了。
黎聲鶴沒法,只得抱着她,在小湖旁度過了一個夜晚。
自這以後,女修便纏上了他。
她幫他做雜活,教給了他新的修煉功法。
雖然那是個邪功,但沒關係,這是她給的,只要是她給的。
黎聲鶴的晉升速度變得很快,那些一起欺負過他的人,都被他打了回去。
但他沒有很高興。
這些都是那女修給他的,而那女修幫他,也只是因為她認錯了人,一旦被她發現,她就會離開。
黎聲鶴不想她離開,他想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小心地偽裝着,爭取遲一點被她發現。
她說他會叫她「月月」,那他便叫她月月。
她說他愛哭,那他就愛哭,雖然他以前從來沒哭過。
或許他偽裝得很成功,她一直沒有發現問題。
直到他們下山做任務,在人間遇到燈花節那天。
「他們說,在河燈上寫下願望,願望就會隨着河燈飄上天河,天河上的神仙看到後,就會實現河燈上的願望。」
黎聲鶴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這個說法是假的,但是還是偷偷買了個河燈,偷偷寫下一個卑鄙的,無恥的願望——
「希望永遠不被發現。」
然後偷偷拿到河邊放。
不巧遇到了她,他匆匆把河燈放走,祈禱她沒有看到上面的字。
但她還是看到了。
「什麼東西不被發現?」
她這樣問着他,他絕望地想哭出來。
但幸好,她好像只是隨口一問,見他答不上來,就不追問了。
只是他放河燈的行為引起了她的興趣,她也跟着買了一個河燈。
她坐在河邊,跟他要了一支筆,要在燈上寫願望。
他低着頭,不敢偷窺。
但他到底是一個惡劣的,無恥的人,他還是偷偷看了。
於是他看見,她拿着他的筆,一筆一划,認認真真地寫下幾個大字——
「林皎月和黎聲鶴永遠在一起。」
她笑着看着他,滿河明燈在此,但他只在她眼裏看到了他自己。
「鶴鶴,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相遇的第一百零五天。」
黎聲鶴愣神,一百零五天前,他在食堂門前被她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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