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商會公寓的會長臥室。
宋漁還在紅木桌前窸窸窣窣地記錄着什麼。
牆壁上的指針咔嚓咔嚓走着,不覺時間悄然流逝。
現在已經午夜三點。
本來想睡一會兒的,但之前和季尋交談之後,腦子裏湧現了太多新奇的念頭。
她要把這些堪稱無價之寶的商業概念記錄下來,完全沒有睡意。
而且,她也覺得刺殺應該不會消停。
索性就沒睡了。
燈光照耀出了一張專注的臉龐。
宋漁一邊寫着,偶爾想到了什麼,晶眸里還會泛起神采,呢喃自語:「還真是厲害呢,這些概念像是完全就不屬於這個時代。那些老頭子們還故步自封,哼,真要聽到季尋先生這些話,怕是一個個都會驚掉下巴呢。真要給我十年時間,整個聯邦的商業格局都必然會改變」
正寫着,想着。
突然宋漁感知到了什麼,神情一凜:有人進屋了!
雖然那人很小心地避開了屋子裏的預警觸發,可結界一旦有人進入,還是能被她立刻知曉。
「季尋先生?」
宋漁輕聲呼喚了一聲。
但她也本能地警覺了起來,手也悄然摸在了桌子上的一張遺物卡牌上。
這時,虛空中傳來了一聲回應:「嗯。有人來了。你不用管我。按計劃行事。」
「哦。」
宋漁聽着那熟悉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
之前給季尋說禁制的時候,她就猜到會來。
可是真來了,感覺也很奇怪:門窗都沒開,他怎麼進來的?
同時她才想到,殺手來了?
明明生死攸關,宋漁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那從容的語氣,自己心頭也莫名平靜了許多。
像是之前制定的計劃那樣,她也沒表現出什麼異常,依舊自顧自地寫着什麼。
季尋進了屋子,用【暗影潛航】悄然藏在了陰影處。
一個二階刺客而已,雖然自己現在身體只恢復了一兩成,也沒覺得有太大威脅。
而且狼人五感和氣機感知什麼的依舊敏銳,那刺客的行蹤在他眼皮底下完全沒秘密。
沒等多久,一柄漆黑的匕首悄然從虛空中探了出來。
刺客的潛行手段挺高明,哪怕是走到了燈下,依然沒有暴露出半點聲響。
然而卻全然不知,燈下的陰影處,一雙眼睛正冷漠地盯着。
「果真來了!」
宋漁也發現了敵人,故作全然不覺。
驚嘆敵人出現的同時,她眼底卻掠過了一抹陰沉,因為,那殺手竟然用某種手段讓原本的結界失效了。
這也就是說,有人給殺手透露了公寓防禦結界的佈置詳細情況!
如果不是她聽從季尋的意見,又新增了一些旁人不知的預警手段。
否則今晚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想到商會裏真有「內鬼」,這種背叛讓宋漁甚至覺得比自己遇刺更讓人難受。
不過按照計劃,她現在還不能呼叫護衛。
也沒意義。
殺手已經潛入屋子,他絕對比護衛來的快。
這就相當於,她把自己的性命完全託付給了那位潛藏在黑暗中的朋友。
那種生死一線的感覺,讓宋漁不覺呼吸也微微粗重了起來。
就是這念頭一閃的時間,那刺客似乎悄然走到了宋漁身後。
剎那間,完美隱匿的殺機猛然暴起。
宋漁後背瞬間冷汗襲背:來了!
可希望也來了!
比那匕首落下更早一瞬,只聽着屋子裏炸起了驚雷般的「嘭、嘭」兩聲槍響。
雖然煉金彈對二階卡師的致命威脅不大,但對壓制渾身咒力的潛行刺客來說,依舊能有不錯的傷害。
至少,阻攔他刺殺完全足夠了。
季尋的氣機完全收斂了,直到他把槍口地抵在了刺客的後腦勺,這傢伙都沒發現。
槍口噴出火舌。
「哐」「哐」的兩聲。
刺客腦袋鮮血直流,整個人也嚇了一跳,本能地暴退了數米。
聽着耳旁炸響的槍聲,宋漁心頭猛鬆了一口大氣。
像是死神把擱在脖子上的鐮刀拿走了,那股渾身汗毛倒豎的死亡危機這才消失,同時呢喃道:「季尋先生真的很強啊」
她不知道為什麼季尋有底氣制定那個計劃,而且是拿自己的性命去當誘餌。
但她還是選擇了相信配合。
現在一看,果然是有把握的。
季尋比刺客先進屋,但那刺客全程都沒發現屋子裏還有第三個人。
僅僅是這匿藏能力就讓人驚嘆不已。
估計沒人敢用槍響去賭自己能傷到一個二階卡師,偏偏他就這樣去做了。
沒有實力當做底氣,絕無可能。
宋漁腦中一念閃過,同時也推倒椅子抽身暴退。
這一看,對面那個戴着防毒面具的刺客滿頭是血,正一臉驚愕地看着那個舉着槍的「第三人」。
怎麼可能!
什麼時候屋子裏多出一個人來的?
殺手雖然沒說話,眸光的顫動暴露了他心中的又驚又恐。
能避開他的感知藏在房間裏,那種感覺就像是藏在漆黑地穴里的毒蛇,等待時機就會閃電般竄出,給人致命一擊。
好在這傢伙用的是槍械,否則剛才那一下真要是其他手段,就不是受傷那麼簡單了。
心有餘悸的同時,殺手也很疑惑:明明有這卓越的匿藏能力,竟然是個不入流的槍手?
難道是因為某種古代遺物?
噢,想來也對,薔薇商會可不缺錢,能買到一些稀有遺物也正常。
可是情報里沒有啊!
倒不是季尋想用槍械,而是他現在的實力沒恢復,要動手真不見得能一擊必殺。
何況,刺客不止一個,也從始至終都不是最大的威脅。
季尋更在意的是商會內部潛在的問題。
現在刺客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宋漁的臥室,已經是直接證明了薔薇商會裏有「內鬼」。
不解決,始終是個隱患。
槍聲也第一時間就吸引了商會的護衛。
山姆隊長和幾個護衛就在隔壁房間。
幾乎槍響的同一時間,宋漁的臥室外就響起了激戰的動靜。
完全沒有任何糾纏,一個強壯的身影就撞門沖了進來。
護衛隊長山姆一聲焦急地暴喝:「小姐!」
待得看到宋漁安然無恙之後,這位護衛隊長這才猛鬆了一口大氣。
他也認出了這殺手就是之前從地窖里逃走的那個山賊二頭目「剃刀」黑六,通緝榜上的高懸賞通緝犯。
之前交手過,確認實力很強。
就是因為知道強,山姆這才驚訝。
剛才自己被阻攔了的兩息時間,這傢伙足以殺掉自家小姐了。
可是竟然沒得逞?
慶幸的同時,他的餘光本能地瞥了一眼持槍護在宋漁身邊的季尋,眼中異色一閃而沒。
槍?
顯然山姆也沒想到竟然有人用槍,就打傷了一個二階刺客。
怎麼辦到的?
不過現在卻不是去想那個問題的時候,山姆毫不猶豫地就衝着那個腦袋中槍的刺客就壓了過去。
護衛來了,季尋也沒再繼續動手,持槍默默退在了一旁。
在他眼裏,薔薇商會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
現在看來,這山姆隊長可以排除掉了。
此刻山姆的肩膀上鮮血滾滾外流,上面還穿刺了一根黑針。
這就是之前射穿了季尋手臂的那件一級遺物【艾米克的毒蜂飛針】。
刺客被人從地窖放走,這飛針也被人偷走了。
季尋眸光玩味。
畢竟一件古代遺物,無論品階都價值不菲。
對於高等貴族來說,可能就是倉庫里的一件物品。
但特別是對於山賊來說,可能就想身家性命了。
山賊想偷回去也正常。
但沒準確情報,這根本不可能。
這讓季尋懷疑的目標又縮小的一些。
屋子裏的戰鬥一下子就從爆發到了高潮。
剛才山姆救主心切,硬闖這才被人傷到肩胛骨,戰力也大打折扣。
好在牽制住那個刺客問題還不大。
不過刺客可不是一個人。
就是山姆前腳剛衝進來,門口又竄進來了一個渾身灰白鱗甲,身後還有一根半機械鐵刺尾的傢伙。
「獸行者序列的卡師?」
季尋看着這變身後像是蠍子一般的傢伙,也覺得這造型新奇。
用【灰甲魔蠍】當做素材的倒是少見。
還利用了一些機械結構增加變身後的功能,也算是黑科技了。
季尋也一眼就認出,這傢伙就是下午暗地裏飛飛針刺傷自己手臂的那人。
一旁的宋漁認出了來人,晶眸一縮:「鐵拳團的頭目「鐵尾蠍」賴羅!」
季尋之前就捕捉到了這傢伙的氣機波動。
雖然不是二階,但也是老牌一階卡師。
這蠍子的目標也非常明確,就是殺人。
他格擋開了另外幾個糾纏的護衛,衝着宋漁就殺了過來。
季尋看到這裏,也毫不客氣地舉槍連開數槍。
煉金彈搖曳的彩色彈道很精準地命中了敵人身體各處。
不過那傢伙也早有防備,煉金彈打在那灰白的鱗甲上倒是火星四濺,可也沒造成多少傷害。
而這傢伙衝過來的同時,左手蜂窩狀的蒸汽噴槍已然舉了起來。
機械裝備很笨重,可預判的概率很大。
然而這種範圍攻擊的噴槍,在狹小的環境裏可就很難完全避開了。
「滋滋.」
聽着那泄氣聲,季尋微微抬眉,一把將身邊的宋漁推倒了一側。
他一個人倒是完全沒有影響,但多一個風險就成倍增加。
下一秒。
「嘭」地一聲,一股高壓氣浪就擦身而過。
噴濺出來的亂流像是風刃術一樣,頃刻就將季尋左臂的西裝撕扯成了無數碎片。
倒是也沒傷得多嚴重,不過氣刃沖刷的傷口看上去卻是一片血肉模糊。
感受到了疼痛,季尋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疼痛從來都是某些愉悅的開始。
受傷也是故意為之。
因為這是計劃中的一環。
如此一來,也好讓人評判出他這個槍手的實力:也就這樣。
宋漁只是個一階卡師,這種完全沒有實戰經驗的貴小姐,戰鬥力就很拉胯了。反應倒是不慢,心態也足夠冷靜,但那兩張還擊的【火彈術】卡牌卻被敵人輕易避開。
季尋倒是能殺。
但沒打算耗費剛蓄積不多的一點咒力在這兩個刺客身上。
畢竟這種暗殺就在於一個偷偷摸摸。
一旦發現,糾纏下去對殺手來說可是致命的。
這裏是機械城裏。
不說薔薇商會的護衛就不少,波頓男爵的私兵就有上千,很快就能反應過來。
雖然這兩個傢伙都有那種變身吸血鬼的離譜肉身,不容易被殺掉。
但畢竟是賊。
不能速殺,真要再被抓住,絕對不可能再有人能救他們離開。
季尋就和宋漁兩人相互配合,倒也和那個刺客打得有來有回。
蒸汽噴槍、煉金彈和咒術卡牌滿屋子炸響,奢華的木質家具炸得漫天木屑。
僅僅是這幾個照面的功夫,偌大的房間就一片狼藉。
看着驚險,宋漁和季尋也幾次險些喪命。
但是實際卻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季尋的感知捕捉了兩個山賊刺客的氣機,他們無論什麼動向,都在鎖定之中。
打着打着,季尋甚至覺得自己這虛弱狀態挺好。
這讓他面板上「氣機感知」的熟練度噌噌暴漲。
不過這種狀態沒持續多久。
兩個刺客的心理素質也一般,看着沒能殺掉宋漁,兩人也越來越慌了。
季尋原本預料的結局是,兩刺客見刺殺失敗,八成會退走。
商會護衛要保護宋漁,也不會去追。
後續或許會引出內鬼.
然而,
讓人意想不到的意外卻發生了。
就是房間裏打得火熱的時候,季尋猛然感知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從窗外逼近,心中急喝:「有高手來了!」
這氣息強得他現在的狀態,立刻感知到了死亡危機。
「刺客還有這後手?不對!是針對這些山賊來的。」
季尋心中剛震驚。
可仔細一感知卻發現窗外那強大的氣息不是針對他們來。
他沒敢大意,悄然拉着完全沒察覺的宋漁,暴退到了角落。
就這時,「嘭」的一聲巨響。
眾人偏頭一看,鐵板牆壁竟然被人一拳轟出了一個大洞。
兩男一女。
三個穿着黑色西裝神秘人就從牆壁上的豁口裏鑽了進來。
那個兩個山賊還沒害得及逃走,轉眼一人被一拳轟在了牆壁上,另外一人被散發聖光的鋼索困得嚴嚴實實。
這壓倒性的戰力,瞬間給戰鬥按下了暫停鍵,也讓屋子裏薔薇商會眾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好強!
眾人齊齊側目,看着這三個暴力闖進來的傢伙,震驚的同時也滿眼疑惑。
而角落裏,季尋卻是猜到了來人的身份,心中呢喃自語:「三階卡師.X局的人?」
他和 X局打交道不少。
看着這一身一百年都沒太大變化的黑西裝,一眼就認出來了。
而且一個三階隊長帶兩個助手,幾乎就是 X局外出特勤的標配。
不過季尋也很意外,竟然會在這種偏遠的地方看到 X局的人?
再一看這三人的目的是兩個山賊。
季尋若有所思。
也猜到,他們八成是為了調查「吸血鬼」來的。
他也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了:「這吸血鬼好像來頭很大的樣子?」
有 X局的人攙和,事情一下子高度就上升了。
原本季尋就懷疑這些山賊的吸血鬼血統來路有問題。
現在一看,問題還不小。
就季尋接觸的那麼多高端局來看,這種能低門檻獲得的超凡力量,九成九是某種「污染」。
可能是一些超凡特性失控的古代遺物,又或者.某些舊神。
收容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就是 X局的工作。
他們像是這個世界的修補匠,在絕大部分人看不到的陰暗處縫縫補補。
這突然闖入的三個黑衣人快速解決了戰鬥,屋裏薔薇商會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這三人表現出來的無形壓迫感實在太強,完全和兩個山賊天壤之別。
這讓哪怕最強的山姆隊長看着都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這種實力真要動手,他們沒有任何勝算。
整個屋子幾乎所有人都沒見過 X局的人。
哪怕是宋漁,也僅僅是知道聯邦學院優秀畢業生會去這個地方任職見習,但也沒真見過他們出任務。
唯有季尋仔細打量着三人,心中盤算着萬一起了衝突,怎麼才可能有勝算。
因為謝國忠的事件,他對 X局沒什麼太好的感官,甚至抱着很深戒心。
這一百年前的 X局,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那個「問題」。
畢竟是官方組織,辦事也有自己的程序。
制服了兩個山賊頭目之後,領頭那個黑衣人拿出一枚有 X標誌的黃銅徽章,朝眾人展示了一下,說道:「諸位,我們是 X局的特工,陳奎。這兩位是我的助手。」
他們顯然知道薔薇商會的架構,說着那隊長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表情,又朝着宋漁道:「宋會長,抱歉突然打擾,牆壁我們會找人給你修復。但現在有一點問題需要私下詢問你。請伱配合一下。」
「.」
宋漁聽到這話,眸光里有些疑惑。
她知道 X局特工的工作內容。
所以才很疑惑自己和 X局能牽扯什麼關係。
但想想也無礙,她直接朝着一眾護衛道:「山姆叔叔,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勢。大家先出去吧。」
「是,小姐。」
眾人應聲而去。
這時, X局的三人看着還留在屋子裏的季尋,那位黑衣人隊長又道:「這位.?」
宋漁直接道:「他是我信得過的朋友。無論你問為什麼,都不用避諱。」
季尋倒不是厚着臉皮留這裏要打聽什麼商業機密。
而是直覺告訴他,這些 X局的人掌握了一些他感興趣的情報。
聽到這說法,三個黑衣人悄然打量了季尋一眼,但也沒說什麼。
那個年輕的女助手拿出了一張卡牌激活,一件【留聲機】遺物出現在了房間裏。
看了看功效,能隔絕聲音傳播,還能錄音。
黑衣隊長開門見山道:「宋小姐,我想詢問一下,你們商會是否有參與費利蒙伯爵和伯恩議員之間的戰爭?」
宋漁聽着直接道:「沒有。」
黑衣人隊長看了她一瞬,又問道:「你知道這些山賊為什麼被刺殺你嗎?」
宋漁沒想說藏寶圖的事兒,從容應道:「可能是競爭對手買兇殺人。具體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隊長:「你或者你家族裏是否有人和費利蒙伯爵認識?」
宋漁:「我不知道,至少我不認識。我們是商人,聯邦的貴族幾乎都是我們的客戶。」
隊長:「最近你們商會一直在波頓鎮這邊,是否有發現什麼異常事件?」
宋漁:「沒有。」
隊長:「抱歉,這些問題或有冒犯,還請見諒。這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你的安全。具體緣由恕我無法細說。但我們有在黑市里看到針對你的幾起懸賞,宋小姐你最近小心一點。」
宋漁點點頭:「嗯謝謝。」
宋漁和那個黑衣人隊長對話,季尋也在一旁仔細聽着。
X局的人辦事兒流程他已經都挺熟悉,這些傢伙大都是「謎語人」。
聽着好像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但那些問題下面可能就隱藏着一些關鍵情報。
季尋思緒里也分析着每一個問題的指向。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些人就是衝着那些吸血鬼山賊來的。
目前已知吸血鬼的來源,就是費利蒙伯爵和伯恩議員之間的戰爭
幾個問題也是圍繞那個方向。
可是
聽這話的意思,這事兒和宋漁有關係?
季尋隱隱覺得,這好像才是正確思路。
如果僅僅是幾個買兇殺人的山賊的話,絕對不可能這麼大張旗鼓。
但特工小組都已經出現在這裏抓人了,百分百是掌握了某些準確線索。
季尋想多聽一些。
可 X局的三人似乎已經問完了。
黑衣隊長身邊的那個男助手應該是有什麼辨別話說真偽的手段,他的目光一直沒從宋漁臉上離開過。
在發現不能從宋漁這裏得到更多情報之後,三人也沒再繼續詢問下去。
「抱歉宋小姐,打擾了,這山賊我們先帶調查走了。如果我們審問出來,也會給你刺殺一個答案。」
「好。」
三人破牆而來,又從牆洞跳下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外面也熱鬧了起來。
聽到戰鬥動靜,四周的建築里都亮起了燈。
城衛兵也把薔薇商會的公寓包圍了起來。
但總歸是遲來了一步。
好在是殺手已經被拿下,不管是怎麼解決的。
商會管事去交涉了一下,那些人這才散去。
但街上巡邏的衛兵明顯多了很多。
X局的三人一走,宋漁沒管這爛攤子,看着季尋之前被噴槍傷到的手臂,滿臉關切地問道:「季尋先生,你沒事兒吧?」
季尋搖搖頭,並沒多去看那點皮外傷:「小問題。」
想着,他反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家族內部可能有人和那些山賊勾結了?」
「我也不知道。」
宋漁也很聰明,她之前聽着那些問題,其實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兩人之前都以為是買兇殺人,現在看着 X局的人找上門來,一下子就沒那麼簡單了。
季尋眸子一轉,又問道:「你們宋家也摻和了那場戰爭?」
之前是外人,有些話不方便回答。
現在只有兩人,宋漁毫不避諱道:「任何戰爭背後都有商人財團的資助。我們宋家也有軍工產業,家族裏的叔伯們或許有向戰場輸送軍火.但那種業務我目前完全沒接觸,並不熟悉。」
「.」
季尋聽着默不作聲。
但這回答範圍太寬,沒什麼有用線索。
頓了頓,宋漁補充了一句道:「不過,家族裏的話,三叔那邊的軍火生意做得最大.」
季尋一聽,這不嫌疑人就有了?
他思索了一瞬,又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山賊『一定』要殺你?」
下午的刺殺,還可以說是拿錢辦事。
今晚明明知道再來風險這麼大,還來了,這可能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那些山賊,似乎也有必須殺掉這位宋家小姐的原因。
「這」
宋漁仿佛想到了什麼,又道:「我想,可能還是因為那張藏寶圖。」
她看了一眼季尋疑惑的表情,解釋道:「聯邦法律規定,新開發的礦區所有權必須備案登記,以免糾紛。而現在費利蒙伯爵和伯恩議員之間爭奪的那座金礦,其實就是因為歸屬問題。據說是費利蒙伯爵的探礦小隊先發現了那座金礦,正準備備案。但據說消息被人泄露了。伯恩議員率先派人去開採了,有實際開採行為。當然,雙方都說是他們先發現的。然後就起衝突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所以聯邦也出台了一些法律。只要率先在聯邦議會備案,礦脈歸屬權就不會有爭議。」
「.」
季尋聽着也才知道,原來聯邦還有這條例。
之前看書雖廣,可對這些法律條款完全沒興趣,也就沒看。
宋漁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計劃,說出了一些上層人才知道的規矩:「聯邦政府是開荒制,鼓勵領主自主開挖發現新礦層。目前的情況是,這片區域有不錯的鐵礦石和銀礦,都是波頓男爵家族在開採。波頓家也是唯一合法領主。所以即便是到時候我找到了藏寶圖上那條無主綠銅和秘銀礦脈,歸屬權也必然也會有衝突。但正好波頓家族財務早就出了問題,有出售資產抵債的意思。我從中介那裏打聽到了這個消息,所以我最近才親自過來了.也有考慮要將這座機械城和附近的開採權一起買下來」
話說到後面,就有點支支吾吾了。
她來這裏明面上是來經營商會和建立工廠,實際上是為了波頓家產業來的。
這位善良的宋小姐偷偷撇了季尋一眼,仿佛覺得這種商業手段有些不太正直。
季尋笑笑,投去了認可的目光。
他也沒覺得哪裏不正當。
這地下世界根本沒有邊界一說,遼闊得像是無邊無際,礦脈都是無主的。
誰發現就是誰的,沒毛病。
宋漁看着季尋的鼓勵表情,這才又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我其實都有和波頓男爵商量收購的計劃,價錢已經談攏了。我先付了一筆錢。然後把交接文件送去了龍城備案。等再過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檔案傳回來,我就能完成最後的移交手續,完全買下這座機械城,成為新領主」
說到這裏,她其實也理清了頭緒,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我死了,這領主權限就會更名成家族裏的其他人。又或者,作廢掉。」
「哦?」
季尋聽着,似笑非笑。
所以,這就是宋漁必須死的原因了。
如果沒人知道藏寶圖的事情,這本就陳舊的波頓機械城誰買了都沒人會在意。
但領地內有了價值連城的稀有礦藏,問題就大了。
從這個理由可以推導出動機了。
可能是波頓男爵從某些渠道知道的消息,想反悔,這才買兇殺人;
又或者宋家內部某個親戚,想暗中奪得這領主權限。
季尋想到這裏,用開玩笑的語氣打趣道:「宋小姐,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啊。」
「是啊。」
宋漁當然也知道,精緻的五官也愁成了一團。
她看着季尋,眸光中也有些許無奈。
這城池偏遠,想要回家找援兵都來不及。
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這樣危險的日子。
僅刺殺今天就經歷了兩次。
現在X局的人又找上門了。
看上去,麻煩還遠遠沒結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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