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甦醒前已經昏睡了幾個月,車禍造成的外傷基本已經都痊癒了,只是身體還比較虛弱。
在醫院又將養了半個月後,她終於出院。
第一時間,她就約見了在公司的代理人莫連。
莫連受過她恩惠,畢業後直接進了盛家公司,他有能力又沉穩,一路摸爬滾打,居然成了盛暖手中的王牌。
盛暖自己有些小心機,但自問並沒有太過人的能力去打理好公司的一切,再加上她信任莫連,於是就直接將莫連當成了代理人。
事實證明她沒有看錯人。
且不說之前莫連幫她不着痕跡收購、整合股份,將她從她母親那裏繼承來的百分之十七的股份變成了現在的百分之四十三。
當她昏睡不醒幾乎已經被宣告成為植物人的時候,莫連依舊沒有背叛,按照他們的約定,一步步的替她籌謀,哪怕舉步維艱。
盛暖想起來盛洛說的沈玲已經找到辦法對付她,她提醒了莫連。
一身黑色西裝的莫連神情是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小姐放心,我會竭盡所能。」
盛暖頓了一瞬,點點頭:「好,盡力就好,還有,保護好你自己。」
分別前,從不多話的莫連忽然開口:「小姐這次受傷瘦了很多,照顧好自己。」
盛暖笑着點點頭:「我知道了。」
緊接着,她回學校辦理手續複課,畢竟耽誤了幾個月,學業也是要顧及的。
複課第一天,還沒下課,盛暖就收到了熊樂樂的信息,說下課了帶她去看帥哥。
盛暖知道她說的是那個研一的學長,他們系的新任系草。
沒人不喜歡看帥哥,盛暖當然樂在其中,只是下課後去銷假又耽誤了一會兒,讓等她的熊樂樂一陣催促。
盛暖離開學院大樓匆匆下樓,剛轉過彎,已經一片安靜的樓梯轉角忽然冒出個人影。
她連忙側身躲避,腳下一崴差點摔倒,然後就被對方一把拽了回去。
「謝謝謝謝。」
她連忙道謝,結果一抬頭就傻眼了。
系草學長?
等等,這不是
認出對方的一瞬,盛暖腦袋裏就是嗡的一聲,唰的舉起包擋住自己的臉就想溜走。
然而已經晚了一步。
清冽的聲音響起:「盛小姐,又見面了。」
盛暖閉眼深吸了口氣,認命一般緩緩放下企圖擋住臉的包包。
她呵呵乾笑:「那什麼,你好。」
還有什麼是比發現自己從夜店帶回家並且成功消費了的小鮮肉忽然變成了自己學長更尷尬的事嗎?
絕壁沒有!
花錢春風一度的人就這麼站在眼前,還成了學長盛暖深吸了口氣,強行維持着表面的鎮定,語速極快。
「那什麼,謝謝你我還有事先走了哈再見。」
說完,她頭也不回匆匆逃離。
身後,年輕男人站在那裏,看着女孩明顯有些慌的背影,微微蹙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等到盛暖和熊樂樂碰頭,聽到熊樂樂說帶她去看系草,她連忙擺手,滿臉正直:「看什麼系草,我好不容易回到學校,是要專心學習的。」
熊樂樂伸手摸她額頭,被盛暖一巴掌拍開:「幹嘛?」
熊樂樂有些不敢置信:「我摸摸你是不是發燒了」
盛暖笑罵:「你才發燒,我只是覺得,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我要改變我自己,發憤圖強,積極上進,不能再沉迷於享樂和美色,虛度光陰。」
熊樂樂哦了聲,然後拿出手機劃開:「娜娜她們說老地方新來了幾個暖場的男模,要不去去看看?」
盛暖:
她輕咳一聲:「娜娜都喊了,不去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倒不是想看什麼男模,主要是剛剛遭受了巨大的驚嚇,她驚恐的小心臟急需得到安慰。
熊樂樂咋舌:「不奮發圖強不積極上進了?」
盛暖:「從明天開始,明天的我將是嶄新的我,今天的我就先這麼過吧。」
熊樂樂沒忍住被逗笑了,挽着盛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吐槽:「真不知道你什麼毛病,放着乾淨帥氣的男大不看,非要去夜店看失足鮮肉。」
盛暖的反駁理所當然:「失足小鮮肉,只要花點錢就能哄得你開開心心,別的什麼都不用管,這樣不好嗎?」
熊樂樂想了想,有些樂了:「那倒也是,嘖,果然最單純的還是金錢關係。」
等到盛暖和熊樂樂到了她們經常去的酒吧時,柯娜和蘇靈已經到了,旁邊還有幾個圈子裏的人。
「來來來,暖暖來了,我們今天組這個局,就是為了慶祝暖暖涅槃重生,來,先干一杯,祝我們的大美女盛暖以後無災無難,平平安安。」
盛暖笑着道謝,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這些都是平時玩兒的好的,也知道她酒量不好且出院沒多久,給她點的與其說是酒倒不如說是飲料。
沒過多久,酒吧里音樂聲一變,暖場「男模」上台,周圍頓時響起歡呼口哨聲。
盛暖她們所在的卡座是視野最好的,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所謂「男模」。
有的高大健美,有的清瘦文弱,有的小腰比女生還會扭,總之各種風格應有盡有。
旁邊,熊樂樂起鬨差點喊劈了嗓子,沒過多久,有個明顯被打過招呼的男模走到她們卡座旁邊,隨着音樂輕搖舞姿,對着她們卡座遞出一朵花。
男模長得不錯,看着盛暖,目光灼灼。
如果是以前,即便覺得這個男模稍微有那麼一點油膩,盛暖也不會拂大家的興致,怎麼也逗個樂子可這一瞬,看着對面的男人,她卻感覺興致缺缺。
總覺得差了點意思。
熊樂樂看到盛暖的神情,有些不敢置信:「這樣兒的你都瞧不上,不得了了暖暖」
盛暖神情四平八穩:「不是跟你說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我了。」
熊樂樂:
盛暖嘴上說的義正辭嚴,心裏卻在犯嘀咕:莫非是生死一遭後她居然看破紅塵了?
這樣的好歹也算半個男菩薩了,她居然心如止水?
一想到這個,她頓時一個激靈。
不行不行,決不能看破紅塵,好不容易苟下來的,她要好好享受人生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吵雜聲。
盛暖下意識回頭,然後,瞬間愣在那裏。
又是他?
在她們卡座不遠處的吧枱後,白天剛剛見過的年輕男子站在那裏,把台上是一杯傾翻的酒水,妝容妖艷的女人正不依不饒:「你知道我的包多少錢嗎?現在酒撒到上邊包都廢了,說吧,你想怎麼賠?」
被塗着腥紅指甲的手死死抓住袖子,男人低頭看了眼,然後認真開口:「酒是你故意打翻的。」
那女人神情微僵,卻依舊拽着他不鬆手:「分明是你沒有放穩,別廢話了,說說你怎麼賠償。」
卡座離吧枱很近,盛暖聽到旁邊一個同伴低聲嘲笑:「那打扮得像只孔雀的大姐想揩油調酒師,被人家閃開,酒弄壞了包包,估計現在想把人訛回家去呢。」
眼見那男子被女人拽着不肯鬆手,盛暖就要收回視線。
她不斷告訴自己:和我沒關係。
他們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應該能躲多遠躲多遠她現在已經徹底對盛南成死心,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精力氣他。
所以,小鮮肉們的作用除了和朋友們出來玩兒的時候逗個樂子,再沒別的。
尤其還是這種場合的失足男,更要遠離。
可就在她要移開視線的時候,卻毫無預兆對上了男子看過來的眼神。
似乎看出了她不想沾染,他緩緩垂眸收回視線,看起來有些失落和可憐。
緊接着,盛暖就看到,旁邊出現兩個高大的男人,將男子從吧枱拽了出來。
花枝招展的大姐拎起抱抱滿臉冷笑往外走去,那兩個保鏢模樣的男人拽着男子跟在她後邊出了酒吧後門。
盛暖收回視線把注意力放到面前舞台的男模身上,可片刻後,終是沒忍住站起來朝外邊走去。
熊樂樂誒了聲:「你幹嘛?」
「衛生間。」
緊跟着往酒吧後門去,盛暖告訴自己,就是看一眼,確認不會出什麼事就好。
雖然她覺得,這人上次能賣身給她,今天這種狀況,他只要從了那大姐應該也就沒什麼事了,而且還能大賺一筆。
賣給誰不是賣呢
可等她摸到酒吧後門角落時,卻聽到外邊傳來動手的聲音。
悄悄探出頭去,她就看到,穿着白襯衣的男子被保鏢按在牆上,對面,有錢大姐冷笑:「怎麼,出來賣還賣出優越感了?價格不滿意?你開價。」
白襯衣已經有些凌亂,男子神情依舊很淡:「抱歉,我只是調酒師,不是這裏的男模。」
被保鏢一拳打在肚子上,男子悶哼了聲,卻依舊沒有鬆口。
「五萬?」大姐加價。
男子直接向後靠到牆上根本不理會。
「十萬」大姐冷笑。
盛暖有些傻眼。
上次她給了多少來着是不是有些摳搜了?
就在這片刻間,外邊的價格已經加到了一個驚人的水準,然而,這位系草還是沒有鬆口的跡象。
「打!給我打爛他這張臉。」
大姐終於忍無可忍,明顯是由愛生恨。
眼見那兩名保鏢就要動手,盛暖連忙衝出去:「等等包包多少錢,我替他賠。」
出來玩兒本來就是圖個高興,有錢大姐也是面子着實過不去才打算下狠手,盛暖站出來說賠償,大姐冷笑了聲,卻也順勢下了台階。
畢竟,要是因為強迫男模不成動手打人,這事傳出去,她也實在臉上無光
盛暖賠了小十萬出去,有錢大姐帶着保鏢離開。
她回頭看了眼失足系草,頓了一瞬,輕咳一聲:「那什麼,沒事了。」
想到剛剛這人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盛暖無奈勸他:「既然幹了這行,這種時候,你適當說點好聽的話也就過去了」
總好過真的讓人打殘了。
對面,年輕男子抬眼看着她:「盛小姐是把我當成出來賣身的了?」
盛暖一愣。
難道不是嗎?
男子似乎從她的神情看出了什麼,神情瞬間黯了幾分:「我只是出來做兼職打工,並不是在做盛小姐以為的皮肉生意。」
盛暖正有些傻眼,就聽到他繼續說:「我不太懂你們的遊戲規則,那天晚上你也是第一次,我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
這次,盛暖徹底僵滯。
什麼叫也是?
所以他意思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
所以,他不是失足小鮮肉嗎?
難怪剛剛一直不肯就範她還以為他是嫌有錢大姐年紀大下不去手來着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偏偏,對面人又問她:「那盛小姐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白澤。
這個名字驀然冒出來盛暖有些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名字。
上次那晚?亦或是從熊樂樂口中聽到過?
只是因為覺得兩人不該再有交集,她一直刻意避免去想他叫什麼。
看到她沉默下去,白澤的神情更加黯淡:「所以,盛小姐果真不是因為喜歡」
他垂眼,低聲解釋:「我那天回去才看到你給我口袋裏放的錢,原本想找你說清楚,卻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卻沒想到,原來我們已經成為校友。」
頓了一瞬,他繼續說:「更沒想到,會被你當成那種人」
盛暖已經說不出話來。
尷尬,太尷尬了。
所以,人家只是勤工儉學做兼職,她卻把人當成失足鮮肉piao了,甚至剛剛還勸他既然出來賣就要對客人嘴甜一點。
聽說他成績還很不錯對於一個認真學習努力靠自己的優等生來說,這是多麼踐踏他尊嚴的事情啊。
盛暖啊,你真是太過分了!
對面,白澤垂眼低聲說:「剛剛的錢,我會還你的。」
盛暖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那什麼,也沒多少錢。」
或許是愧疚,亦或是腦袋有些短路,她下意識想要補償對方,於是提議:「要不,那什麼,我再給你點錢你以後就不用辛苦兼職了?」
這話說出來,她才覺得好像味道有點不對,怎麼好像一副她要包養他的架勢。
果然,對面白澤抬眼看了她一眼,語調越發黯然:「多謝,不過不用了,我不出賣自己的。」
說完,他轉身沉默着回到酒吧里,襯衣有些髒污,背影清瘦,看起來可憐又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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