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素琳來到兩人面前:
「這邊並沒有發現兩人身體方面任何的外觀健康問題,同時在水杯中發現並不屬於這邊的某種花卉成分,體現為複雜的麻痹致幻效果。」
「我家那小子和繆家主的貴女還要在那裏坐多久?」
「十分鐘左右。」
「你倒是先把她們兩個拉開啊!哎喲我的天吶,這算是什麼啊……不像話了,徹底不像話了……」
「我們也詢問過但是很抱歉繆爾斯小姐她……她眼睛轉動盯着我們表達了明確的拒絕意思……還有新易先生也如此,抱歉。」
「繆家主,你自己去拉開兩個年輕人不也挺好的。」
「你別讓我單獨抓到你兒子,我直接給他卸掉三條腿。」
一陣微風沒有預兆地飄蕩在窗口台的位置,引起了遮光窗簾的偏側。
風素琳注意到這股蹊蹺,無風的突然擺動,走過去她伸手觸碰,是一抹小小的水痕遺留。
很快就會幹掉,甚至都難以明白那裏表面的牆灰為何有一層水漬。
「……」
拉開帘子,光線猛地照耀進房間內的眾人臉上,她回頭注視不知是否帶有着神聖的一切,沒有煙靄飄散,在光線等漫射下,眾生的姿態盡收於她的眼底。
狡詐的商人、氣惱的學會元老、似有若無笑意的學會小姐、恭敬而拘謹地低下頭家僕,藏着冷靜面容的學弟……
唯獨她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麼,轉眼向窗外望去。後方的草坪外不遠處就有河流,橋墩連接城區兩側,河畔上的來者匆忙,綠萍與金黃的陽光從湛藍的天際上灑下。
她看到了兩雙手,正準備駕駛着動力車,系上白鮮花與淺藍紡紗蝴蝶結的寬檐帽,黑色手套為了遮擋住陽光放在身前恬靜交握,從頂頭看大概是側頭在講些什麼。
另一個拉開車門,白色的手套牽住四指的前半,將她送入車內。
動力車緩緩開走,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奇怪……」
風素琳有心中閃過莫名的熟悉感,她想着自己昨晚才與那兩個人吃了一頓晚飯,這麼快學會與商會就出發了問題。
從理性判斷上,新易不太可能有那種能力,將繆爾斯那麼多輛動力車全部摧毀。
更何況,本來那就是一場意義不明的行動,為什麼繆爾斯會出現在那裏,等會可以問一下。
她指尖摸過那一側水痕,現在它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某些風系法術才能察覺到曾經的法術痕跡。
耳邊傳來的還是幾分鐘前焦躁熟悉的話語。
「怎麼了,你們還要抱這樣多久!放開我女兒,快點放開她!」
聖徒在一邊勸阻,不讓他跨過人牆堆砌起來的防線:「先生請您別着急,麻痹的藥效很快就會過去,你看繆爾斯小姐的眼睛已經可以開始轉動而不僵直了。」
「你把她拉出來啊!」
「未經取得必要許可,我們不能也無權觸碰兩人,還請您讓審判長定奪……」
「我叉你……」
他的嘴裏不斷噴吐着污言穢語,毫無將聖徒所與商會的人放在眼中,學會的權威知識展現一覽無餘。
沒人問他為什麼不自己去把繆爾斯拉出來,但也許繆爾斯那雙明亮而像是在看笑話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管不住自己家的女兒。
「啊……咳咳。」她念頭響動,自己可以說話了:「嗯……咳!」
她輕聲叫道:「爸爸。」
那人來到繆爾斯身前,在半阻攔的聖徒旁邊半蹲下來,衣服被肚腩撐起得更加顯眼,但作為父親的沒有在意:「繆爾斯,不要和商會那群人一起,只會害了你的。」
他以一種為子女好的語氣懇勸道:「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恐怕不行,我必須要為昨晚的事情道歉。是我擅自調家裏的動力車去凡瓦西校園那邊想將新易的議案拿走。」
「拿了就拿了,不會怎麼樣的,但我們不能夠在這裏……有什麼事情回家說好嘛?你想要的,還有你的雙腿,爸爸一定會給你治好。」
「不行,我想在這裏道歉,昨晚那些家僕裏面混進去了不明的人物,他們並不是我們家裏的人。」
風素琳拿着袋子走來這邊:「關於這件事,我想我有一些問題需要詢問。」
袋子裏呈現出的是一隻手,但這隻手很明顯不屬於人類的形態,它長有着粉白色如同生豬表皮的顏色,染上某種蟹蛭般的黑點——根本就像是海洋的動物。
「關於這樣的肢體,你們的知識里應該不陌生的對嗎?」
「這是?」繆爾斯的父親神色凝重起來:「深海信徒異化之後的肢體?」
「沒錯,就是深海信徒,我們昨天在一具屍體上發現的,那具屍體遭到了至少是目前王國內尚未研發出來過的霰彈槍攻擊。」
「它的肢體被打得完全破碎,只餘下少許的身體組織和些微能看到的四肢在現場被發現。」
風素琳沒有說的是,那些高溫基本上將血液連同軀體烤成了一灘像是黏土混合物一樣的東西,更多的組織則是在高溫中已經被氣化,現場完全找不到任何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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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應該說能夠發現的衣服碎片全部都來自繆爾斯你們家,我想在這個問題上你很有必要給出一個解釋。」
純白色髮絲的少女沉默了一會:「昨天原本應該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在三號教學樓的地下與招來的人商定好接頭。」
她描述了變故的發生情況:「但看到那兩個人的一瞬間我就知道,她們不是和我接頭的人,被替換的感覺非常強烈。」
「這個問題我現在能夠在回答你,從商會的資料室以及其痕跡,在那邊也發現了兩具屍體。也就是說你的行動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兩個人悄悄掉出了你的行動隊伍。」
「呼……」繆爾斯吞咽一下喉嚨舒緩劫後餘生的感覺,隨即聽到了自己身下新易的聲音:「請從我身上離開,繆爾斯小姐。」
「嗯哼,現在還要叫我繆爾斯小姐嗎?這麼多人可都是看到了哦~」她湊過去新易的耳邊,輕輕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至少已經觀察到好幾種不同情緒的反應。
最激烈的莫過於是來自於自己的父親,不過無關緊要,她不是很在乎,繆爾斯只是想把握現在。
如果你不經意間和死亡擦身而過,那麼在還能活着呼吸夠呼吸的那一刻,想必會去把一些能夠做而且可以挑戰的事情嘗試去完成。
超越這份束縛與枷鎖,使得繆爾斯此時身心感到極大的放鬆。
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是那麼的強烈:「我可以要一杯水嘛,或者是甜玫瑰冰茶也可以的。」
風素琳轉身,給她拿了一小杯溫開水:「不含有你們先前接觸的不良成分,我已經吩咐他們將公館裏的所有水源都更換了一遍,你可以儘管放心飲用。」
在眾人的目光下,繆爾斯喝下一口,目光看着新易……
後者臉部擠在一起,略帶嚴肅與驚恐地看着繆爾斯:「你要做什麼?」
「嗯嗯……」她淺笑一下,如同嬰兒般的酣眠時的表情,在所有人的眼中,含住新易的唇瓣,將水送過去。
某個商人的手不可察覺的輕顫一下,隨即是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有他自己能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真有你的啊……」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啊!啊啊啊!」半蹲着的男人想盡力站起來的那一刻,腦袋的充血直接讓他向後傾倒,磕在茶几桌的沿角!
抽搐着昏迷了過去,手指指向坐着的兩人。
留給他的是自己女兒那毫無生氣充滿叛逆的側視。
「家主!家主!」司機大叫向前,扶推着腥紅眼睛翻了白的中年男人。
「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人抬到醫院啊!」風素琳深視線一眼繆爾斯還有新易,最先反應過來將實現脫離這對商會與學會的情侶:「快行動起來!」
她將那些仍然陷入剛才那個場景里,某種衝擊性的可怕認知聖徒拉回到現實之中。
「令尊氣暈過去了……」新易的手恢復了一點點知覺,隔着裙腰戳了下繆爾斯。
雖然他現在很想回味唇瓣留下沾濡的水滴,但眾多的注視讓他克制住了自己。
後者嬌嗔了他一眼:「沒關係,父親會接受的。」
「這不太可能。」新易對她說道:「學會的高貴小姐,與商會的公子一起,會引起兩邊的憤怒,你我之間都站不住腳。這件事我會讓聖徒幫忙出面解決,隱瞞下來的。」
手的知覺重新來到身上,新易將繆爾斯抱起,在同齡人略顯落寂的目光里,將她挪開。
「真可惜,到底是哪裏讓你看不上嗎?」
「是身份讓我們都看不上彼此而已,繆爾斯。」他握住繆爾斯的手,傳達着自己的想法:「商會與學會的鴻溝,比你我想像之間還要更加難以跨越。」
僅僅是坐在一起,都會將他氣暈。如果是這對年輕的男女再做出一點別的事情,簡直難以想像會對這位頑固的父親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我的腿沒知覺了……」
「你是在嫌棄我重嗎?」
「我有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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