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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後。

    噠—噠—嘀—噠—嘀—噠—噠—噠——……

    聽到屋外傳來的聲響。

    徐雲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閉合的眼角，下意識睜開了雙眼。

    「唔」

    或許是注意到了徐雲手上的動作，床邊很快也響起了一道徐雲熟悉的聲音：

    「小徐，你醒了？」

    徐雲聞言鬆開手，轉頭順勢望去。

    只見同住一屋的陸光達不知何時已經穿戴好了衣服，整個人正靠在窗戶邊拉着一條縫，藉着光線看着書呢。

    他的手上還拿着幾張算紙，多半是在核驗某些環節。

    徐雲見狀連忙將身子挪起來了一些，整個人靠到了床後，對陸光達問道：

    「陸主任，您醒多久了？」

    陸光達用圓珠筆末端指了指牆壁上的時鐘，說道：

    「嗯，比你早醒一個小時左右，怎麼樣，昨晚睡得還行嗎？」

    「還可以，和基地里沒啥區別。」

    徐雲順口回了他一句，接着朝屋外掃了幾眼：

    「陸主任，外頭那是什麼聲音？不會是又有海對面的偵察機來了吧？」

    嘩啦——

    陸光達聞言一把拉開了窗簾，光線瞬間照亮了原先灰暗的病房：

    「你再仔細聽聽，不是偵察機的警報，是有同志在吹起床號——你別忘了這是哪兒。」

    起床號？

    徐雲愣了幾秒鐘，不過臉上很快便浮現出了瞭然的神色。

    是哦。

    與擁有大量普通職工的221基地不同。

    羅布泊基地這邊駐紮的基本上都是部隊裏的戰士，所以日常行為也是按照軍營標準執行的。

    基地里不但有起床號或者熄燈號，很多時候都還要進行野外拉練或者打靶呢。

    接着在早已趕到門口的牟方東的協助下，徐雲順利下床坐到了輪椅上，一行人很快離開了屋子。

    徐雲等人所住的宿舍位於羅布泊基地的西北角，高度僅有兩層，不過每層的屋子都有十間左右。

    按照王季誠的說法，這是基地在去年就建成的專家樓，專門為了接待陸光達這樣從221基地趕來的同志。

    在徐雲和陸光達出門的同時，宿舍樓面前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隨行學者，另外還停着幾輛裝物資的運輸車——當然了，為徐雲改造的那輛吉普同樣在場。

    另外基地的負責人張同志、韓政委、彭加木等人也都在一旁聊着天，顯然等了有一會兒了。

    「張同志！」

    陸光達見狀連忙帶着徐雲上前，有些歉意的伸出了手：

    「不好意思，張同志，讓你們久等了。」

    「噯，小事情。」

    張同志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行軍打仗的任務都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在樓下等個人這算啥？」

    接着他看了眼陸光達以及輪椅上的徐雲，斟酌着說道：

    「光達，你們要不要先去大隊食堂吃點東西？」

    陸光達立馬搖了搖頭：

    「時間緊迫，食堂就不必去了，我們車上還剩幾個221基地臨行前給我們準備的老兵和窩頭，我們啃窩頭就行了。」

    張同志也是那種雷厲風行的性格，眼見陸光達如此回答，便也乾脆利落的大手一揮：

    「好，那咱們就出發吧！」

    陸光達自無異議。

    隨後一行人先後上了車，張同志的帶領下朝某個方位駛去。

    「首長。」

    今天負責給陸光達和徐雲做司機的依舊是迎接他們的沈願符，只見他邊開車邊介紹道：

    「咱們現在在的這一圈——包括昨天你們和張同志見面的那棟樓還有昨天休息的專家宿舍，都屬於馬蘭基地的生活區。」

    「這塊生活區的面積大概20平方公里左右，包括了一些物資倉庫和軍備區域。」

    「核爆規劃的地點則要再往西一點，離咱們這裏大概200公里吧。」

    「那邊同樣有一個監護性質的駐點存在，配備有兩個工兵團長期修築核爆設施，不過生活條件要比基地主區域差一點兒。」

    陸光達輕輕點了點頭。

    組織上選擇羅布泊作為核爆地點的原因就是因為羅布泊幅員遼闊，可以隨意選擇某些很偏僻的地方作為核爆地點。

    200公里的直線距離對於原子彈的輻射當量來說還算安全，加之等正式核爆那天馬蘭基地的人員肯定會進行轉移，所以安全性上還是不用多說的。

    咔咔咔——

    車隊很快沿着馬蘭基地的中軸線開始穿梭，車隊的側面不遠處便是天山山脈。

    此時正值秋季，基地內見不到太多馬蘭花，不過卻可以看到一條蜿蜒清澈的小河。

    隨後徐雲忽然想到了什麼，朝前方探了探腦袋，問道：

    「沈排長，這條河是不是就是博斯騰湖的支流？」

    沈願符點了點頭：

    「沒錯。」

    徐雲聞言，臉上頓時冒出了些許思索之色。

    說起羅布泊這地方，很多人的腦海中可能想到的都是戈壁灘、沙漠這些字眼。

    但實際上真相併非如此。

    當初首都方面對試爆場所的要求除了偏僻以及地質結構牢固之外，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要靠近水源地。

    例如221基地除了毗鄰西海湖外，周圍還有湟水也就是後來的東大灘水庫這麼個淡水資源。

    又比如在敦煌的選址方案被否定後，組織上除了柱州外還選定了某省南部的一個區域。

    但那處區域正是因為周圍沒有水源，最終遺憾失去了試爆基地的資格。

    而柱州之所以能夠成為幸運兒，便是因為它的內部有着一個知名的湖泊——博斯騰湖。

    博斯騰湖是柱州最大的內陸湖，湖泊水位在50m時，湖水面積50km，屬於塔里木河水系。

    它的面積比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還要大，只是因為存在鹹水期所以才沒法被列為第五大淡水湖罷了。

    當然了。

    徐雲想到博斯騰湖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它的面積，而是

    博斯騰湖隸屬的塔里木河的生態問題。

    後世塔里木河雖然沒有出現斷流的狀況，但一些衍生區域的水資源卻因為某些原因出現了乾涸。

    其中很有代表性的就是羅布泊。

    沒錯。

    如今的羅布泊其實是有水源的，這從它名字里的【泊】就不難看出一二。

    羅布泊和博斯騰湖互相依存，塔里木河冬天斷流後，博斯騰湖便會將自己的精華注入羅布泊讓它保持濕潤。

    這種互相依存的生態對於國內的生態調控有着很大的益處於價值，後世塔里木河的來水情況也就是恰拉水文站斷面的數據，甚至是國內氣象預測的關鍵指標。

    可惜羅布泊從去年開始便進入了自然枯竭期，加之這年頭的兔子們在相關方面確實沒有足夠的意識，未來數年毫無節制的對羅布泊進行生活用水抽調，最終導致羅布泊在八十年代徹底枯竭。

    實話實說。

    徐雲並不是什麼極端環保主義者，並不會刻意去強調環保。

    但羅布泊的保護一來並不極端，二來對氣候調控有很大的價值，因此徐雲確實有幫羅布泊一次的想法。

    這可是惠及後世的好事兒，更別說調控的方法很簡單——只要控制上游的人口增長就可以了。

    柱州的面積極其廣大，首都那邊如果有心規劃，想要將這些人口分佈發展還是很輕鬆的。

    另外就是一些水庫工程的排期問題，這事兒倒是可以一起在幾天後的番外里和那位作家聊聊。

    隨後徐雲便將心緒收回了現實，繼續看起了窗外的景象。

    三個多小時後。

    刺啦——

    隨着一陣沙塵的揚起，車隊穩穩的停到了一處營地外。

    這處營地位於一處山坳里，面積不大，但密度比馬蘭主基地要更高一點。

    營地入口只有四位戰士在執勤，不過徐雲敢肯定這只是明面上的人數而已。

    一旦遇到突發情況，周圍的那些石頭樹木啊說不定都會活過來，地底下也會竄出一大號人

    戈壁灘廣闊的一望無際，在車隊尚未抵達營地的時候執勤的戰士便注意到了這批遠道而來的「客人」。

    因此在車子停穩後，營地里迅速走出了一隊人馬。

    其中領頭的是一位二毛一，個子不高但很精神，只見他快步來了張同志車子面前，見到張同志後立刻一敬禮：

    「首長好！」

    張同志同樣朝他敬了個禮，接着將他引到了剛從車上下來的陸光達和徐雲面前：

    「光達，小徐，這位就是試驗場駐點的負責人常湘江同志。」

    「湘江，這兩位就是221基地來的專家，陸光達同志和徐雲同志。」

    常湘江從名字上就不難猜出來自何方，開口後的湘楚口音更是做實了這一點：

    「兩位首長好！」

    徐雲見狀不由心口一松。

    得，這位看來還沒被謠言荼毒，沒有張口就問自己每天是不是要生飲驢血三斤

    隨後在常湘江的帶領下。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營地之內，抵達了一間大型帳篷里。

    「幾位首長。」

    常湘江不愧是張同志的嫡系下屬，做事間也帶着一股張同志的雷厲風行，一進屋便拿過了一張地圖攤平到了桌面上：

    「幾位首長，我們如今在的位置是試驗場的前場區域，距離爆心還有22公里的距離。」

    「另外我們駐點的地下基本上都已經挖空了，全體人員隨時可以進入地下躲避輻射。」

    「至於指揮部的位置則在這裏距離爆心大概2公里，同樣位於地下。」

    陸光達目光在基地的構造圖上認真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眾所周知。

    原子彈這玩意兒威力說大也大，說小其實也小。

    一般情況下，原子彈的殺傷半徑= cx爆炸當量^(1/3)，c為固定值：493885

    今天陸光達他們進行的只是一次小型核試驗，輻射範圍也就一兩公里罷了。

    22公里外的駐點人員只要待在地下，受到的輻射危害甚至還不如後世一台手機的功率輻射呢。

    隨後陸光達又看向了常湘江，問道：

    「湘江同志，爆心附近的人員篩查了嗎？」

    陸光達所說的人員顯然不是指工兵團的戰士，而是指沒被允許私下進入現場的外人。

    常湘江聞言表情立馬一肅：

    「請首長放心，我們從三天前便安排人手進行起了24小時巡邏，沒有發現任何誤入者。」

    「其實我們駐點到今天已經建立434天了，還沒有見到什麼人闖進來呢——這兒實在是太偏了。」

    陸光達這才點了點頭。

    接着他又與常湘江交流了一些信息，比如說最近的觀察點在哪裏、試爆的配套物資是否準備好了云云。

    二十多分鐘後。

    各方面都確認完畢的陸光達帶着徐雲，重新離開了這頂帳篷。

    如今該交接的事宜都已經交接完畢，小型核爆實驗也該正式開始了。

    結果剛走了幾步，陸光達忽然發現張同志也跟在了自己身邊，忍不住詫異道：

    「張同志，您這是去哪兒？」

    張同志的臉上同樣露出了一絲錯愕：

    「光達，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是和你們一起去現場啦。」

    陸光達頓時瞳孔一縮：

    「這哪行？張同志，你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不同於221基地的李覺。

    張同志的身份比李覺那個【技術型領導】要複雜很多，否則也不可能用張同志來稱呼他了。

    因此眼下得知張同志也要一起去實驗爆心，陸光達下意識便做出了制止的反應。

    不過張同志的態度卻很堅決，只見他擺了擺手，對陸光達說道：

    「光達，你和小徐都能去那種地方，我怎麼不能去了？」

    「如果單論級別我還比你低半級呢，你個學部委員都能到爆心去收集數據，我去湊個熱鬧怎麼了？」

    「好歹我也帶隊建設了兩年試爆場，讓我看看第一次都不行？」

    「還是說你對我還有湘江他們搞出的地下室不放心，覺得可能會出現意外？」

    陸光達頓時語塞：

    「」

    「好了，少tmd矯情了。」

    接着張同志重重一拍陸光達肩膀，催着他趕緊往前走：

    「大老爺們的墨跡個啥啊，大陳莊、百團大戰、半島戰爭老子都過來了，還怕這區區一個小型核彈試爆？走了走了。」

    陸光達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遲疑的點了點頭。

    張同志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犟，倔起來的時候九頭驢都拉不動，遑論他陸光達這麼個文人了。

    反正試爆指揮室雖然離爆心只有幾公里，但還是那句話，他們這次試爆的量級很低，躲進地下室後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想通了這些，陸光達便也不再堅持。

    他推着徐雲的輪椅來到了吉普車旁，二人重新坐回了車內。

    而車窗之外。

    張同志則招呼着眾人從一處庫房內推出了不少破碎的「道具」。

    隨後他們這些道具逐一裝車固定，車隊再次駛向了更西邊的

    爆心。

    註：

    今天華為發佈會居然沒講手機，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