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7月。
導演鄭君里曾經帶領過一支電影隊,前往西海省的某片草原,進行紀錄電影《民族萬歲》的拍攝工作。
當時劇組中有個隨行採風的音樂家,是個年輕的男子。
在抵達草原後。
由於與當地少女獨處時眼神過於熾熱,此人被少女用牧羊的鞭子抽打了幾下。
接着.....
他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位叫卓瑪的少女,還為她寫了一首歌。
對了。
這位音樂家的名字叫做王洛賓。
那首歌則叫做.....
《在那遙遠的地方》。
至於王洛賓與那位少女相遇的草原,因為夏天時經常開着金色與白色的野花,便被前人稱之為.....
金銀灘。
不過一晃二十多年過去。
那位曾讓王洛賓心動的少女卓瑪在兩年前已經香消玉殞,少女的父親也在一年前因病逝世。
金銀灘草原不再有連綿的羊群、卓瑪粉紅的笑臉,以及王洛賓優美的歌聲。
這片草原...或者說歲月,無情的拒絕了音樂和愛情。
取而代之的。
則是一片佔地面積接近三分之一個普通縣城、由異常堅固的工事和廠房組成的巨大基地。
這片基地擁有着18個廠區和4個生活區,裏面設有學校、醫院、郵局、文化宮、圖書館、電影院、污水處理站、澡堂、理髮店等等.....
甚至在基地之內,還有40公里的鐵路與外界相連。
它的級別與西海省省會鄯州持平,官方稱謂叫做【西海省綜合機械廠】。
但在私底下。
有些人把它叫做『礦』,動輒從『礦上』來到『礦上』去。
還有一些人則把它叫做......
221廠。
此時此刻。
221廠的時任總負責人李覺正帶着一群工人站在二廠區的入口處,看起來似乎在等着什麼人出現。
過了一會兒。
李覺撓了撓頭髮,轉頭對二機部九院副院長彭夢熊問道:
「老彭,現在幾點了?」
彭夢熊的名字里雖然帶個熊字,但本人卻長的猴精猴精的,聞言看了眼手錶:
「下午三點四十三分,離貴德縣的同志傳來消息已經過去快四個小時了。」
「快四個小時了啊......」
李覺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擔憂,下意識的看了眼天空:
「其他三個縣的同志都已經順利返回了,老郭他們那邊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兒吧?」
彭夢熊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應該不至於,多半是路上遇到了風沙土耽擱了吧,再等等應該就.....」
彭夢熊話剛說道一半,便掀了掀眉毛,伸手朝前方一指:
「喏,你看,來了!」
李覺連忙順勢看去。
果不其然。
在距離廠區入口不遠處的公路上,此時已然出現了一列車隊的身影。
車隊打頭的是一輛長江46型吉普,後頭跟着數輛ca10運輸車,赫然便是老郭他們的車隊。
見此情形。
李覺頓時鬆了口氣。
目前的221廠一共有一萬多名的『員工』,作為廠區的一把手,李覺每天要忙碌的事物繁多,正常情況下這種迎接人的小事兒不應該驚動他的大駕。
奈何此次車隊的任務實在是太特殊了,關乎整個廠區的物資交接,說白點就是關係到大家能不能吃飽飯。
更重要的是.....
與其他三個被分流物資的地點不同。
貴德縣除了常規物資外,還有一批國外進口的『新瓦』。
無論是新瓦還是前去提取新瓦的老郭以及蔡少輝,都是廠里無法損失的物或人。
因此在收到貴德縣匯報給燕京、再由燕京轉述來的有關老郭等人出發的消息後。
李覺立刻帶人在二廠區等待了起來。
現在看來雖然時間略微有限超時,但整體並無大礙。
就這樣。
在李覺期待的目光中。
車隊卷着煙塵與黃沙,很快駛入了廠區大門。
緊接着長江46型吉普開始減速,很快停到了李覺面前六七米的地方。
過了片刻。
卡噠——
車門被從內打開,老郭率先走下了車。
見此情形。
李覺立刻哈哈一笑,帶着彭夢熊便迎了上去:
「老郭,你總算平安回......」
結果話沒說完。
李覺便見老郭因為動作過大,後腦勺哐當一下,狠狠的磕了一下上車沿。
然而老郭卻絲毫沒有感覺疼痛一般,面帶焦急的看向了李覺,大聲喊道:
「老李,衛生員呢?衛生員在哪裏?快來救人!」
「????」
聽到老郭嘴裏說出的『救人』二字。
李覺原先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童孔頓時狠狠一縮:
「救人?老郭,誰出事了?」
剎那之間,李覺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種可能。
是蔡少輝?
還是林營長?
或者是其他戰士?
接着不等老郭回答,他便也回過了神——現在不是詢問傷員身份的時候,萬事救人要緊。
於是他立刻拍了兩下老郭肩膀,轉頭在人群中掃了幾眼,朝某個方向一揮手:
「彩虹同志,快過來幫忙!」
「另外小趙,你立刻去醫院聯繫吳建新同志,做好手術的準備!」
李覺剛一說完。
人群中便同時響起了兩道『是』。
過後一名寸頭年輕人快步離開了現場,另一位女同志則拎着個醫藥箱朝車邊趕來。
與此同時。
一直在關注着老郭那邊情況的李覺,也見到了被從一輛運輸車後方抬下的那位傷員。
然而在看到這位傷員的一瞬間。
李覺腦海中冒出的不是悲痛與緊張,而是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這貨怎麼受傷的?
誠然。
此人確實傷的很重,渾身上下不是繃帶就是焦黑,看起來跟剛出爐的燒雞似的。
這種傷情出現在戰場倒是正常,炸彈或者炮彈確實能夠造成這種傷勢。
但問題是.....
眼下無論是車輛還是其他人都毫髮無損,他又是怎麼弄成這副模樣的呢?
理論上來說除非是一個人尿尿的時候手榴彈保險銷脫落,否則絕不可能造成這種情況來着......
想到這裏。
李覺不由走到了老郭身邊,對他問道:
「老郭,這位同志叫什麼名字?是怎麼受傷的?」
老郭抬頭看了他一眼:
「名字我還不清楚,人是燒傷的。」
李覺:
「???」
不過李覺好歹也是二機部的九局局長,早些年更是上過戰場的人物,因此很快便轉過了彎:
「等等,老郭,你的意思是.....這不是咱們的同志?」
老郭點點頭,對他解釋道:
「沒錯,他是我們在貴德縣遇到的路人,當時瓦窯廠失火,被進去搶救沖床的工人給救了出來......」
接着老郭又從身上取出了那張破損的紙片,將有關劍橋畢業證的猜測與李覺說了一遍:
「阿巴阿巴嘰里呱啦.......」
「.....劍橋大學的畢業生嗎?」
聽完老郭的敘述。
李覺下意識看了眼正在被抬上擔架的傷者,摸着下巴道:
「原來如此......」
原先他還有些奇怪老郭為什麼會把這人帶回來呢,合着原來背後有這麼一番隱情。
在對方有一定可能是劍橋大學畢業生的情況下,老郭的做法確實沒什麼毛病。
不過很快。
李覺便想到了一個問題,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許多:
「老郭,這有沒有可能是敵特特意演出來的戲碼?為的就是讓這人潛伏進我們廠子?」
說這番話的時候,李覺的目光有些銳利。
221廠的性質實在是太特殊了,可以說是建國至今最高級別的機密,保密方面的事宜必須要慎重考慮。
老郭在回來的路上也考慮過這點,其實還和蔡少輝討論過一番,聞言搖了搖頭:
「說實話,概率不大,畢竟哪怕是現在,這人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呢。」
「咱們的敵人也有忠誠的手下,這點確實不能否認,但我不認為有誰會忠誠到拿自己的命來換個潛入礦上的機會——更別說整件事情需要很強的偶然性。」
「況且即便他真的是敵特,以咱們礦上的保密條例來說,他也得不到什麼太過有用的信息,更不可能傳的出去。」
聽到老郭這番話。
李覺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確實。
且不說敵特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忠誠的手下吧。
光這件事從發生到現在,就存在有很強很強的偶然性。
事發時老郭和蔡少輝所在的區域是庫房,起火點則在車間,二者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期間毛曉去車間搶救沖床、老郭和蔡少輝為了鯽魚去衛生所找黃衛國、姚福川發現紙片讓毛曉交給黃衛國並且同時讓老郭順利看到......
以上這些環節出現哪怕一丁點兒差錯,老郭都不會與傷員產生交集。
更何況老郭他們去貴德縣的任務涉及到了國外的「新瓦」,屬於絕密中的絕密。
如果敵特可以事先就布下如此完美的局.....
說句實在話。
兔子直接點gg得了。
另外退一萬步。
即便這個傷員真的是敵特而且順利活了下來,他也依舊沒什麼用處。
畢竟.....
海對面其實是知道兔子們在搞原子彈的。
當初在小牛副本的時候,曾經提過一件事:
小牛的成就並不是單純發現了萬有引力的存在,而是計算出了萬有引力的具體公式——在小牛之前就不止有一個人發現過物體在失去支撐後會自由落地。
所以當時徐雲遇到小牛的時候,沒法拿着個蘋果賣個萌,說一句【啊咧咧這玩意兒怎麼會落地不是上天呢】就能吸引小牛的注意力。
眼下也是同理。
兔子們鼓搗核武器的計劃始於五十年代中期,在1959年之前,海對面對於兔子們的核計劃並不十分清楚。
但在1959年後。
海對面就開始掌握了很多進度方面的信息。
比如在1959年的9月。
海對面就得到了金城氣體擴散廠的照片,大致猜到了兔子們的一些進度。
再過幾個月。
海對面的科羅納衛星還會發現羅布泊基地,但依舊沒什麼用。
接着再過幾個月。
還會有一位海對面的大人物大喊一聲「在我活着的時候兔子們絕對生產不出核武器」,然後喊完話沒多久就在敞篷車上魂歸天國,用生命踐行了自己的諾言。
淚目.jpg。
因此總而言之。
在眼下這個時間點。
海對面需要的不是【兔子們在搞原子彈】這種情報,而是更加具體的內容。
比如說兔子們的濃縮鈾工廠在哪裏?
關鍵成分是鈈還是鈾?
具體的物資運輸線路是什麼樣的?
化學分離進行到什麼地步了?
這些滲透顯然不可能靠外人完成,即便是一位劍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機密。
正確的做法是讓敵特嘗試腐蝕內部人員,從而獲取信息——所以敵特活動的區域才主要在鄯州。
再再再退一萬步。
假設這個傷員真的因為才華驚人而被吸納進了核心層,那麼他更沒有離開基地的可能了。
眼下這個時期可沒有什麼互聯網或者手機信號,消息想傳都傳不出去。
就221廠這種地理位置,你讓《肖申克的救贖》中的安迪來都沒任何辦法......
整個項目從立項到現在,保密局真正在防的還是內部人員被腐蝕墮落、或者身份暴露家人被脅迫的事情。
想到這裏。
李覺便也略微放下了心。
與此同時。
現場的衛生員也給傷者做好了簡單的包紮,在眾人的協助下,用一副簡易擔架送往了廠區醫院。
隨後李覺想了想,對身邊的助理周材說道:
「小周,接下來你重點關注一下這個傷員。」
「如果搶救無效的話,就按照標準流程火葬吧,治喪委員會就不必成立了。」
「要是甦醒乃至康復,就讓政治處的同志去接觸一下,記得態度好一點。」
「另外聯繫一下『家裏』,讓他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劍橋留學生的檔桉——唔,最好包括海外華人的那種。」
周材是個留着長發的男青年,懷裏一直抱着一個筆記本,聞言飛快的答道:
「明白!廠長,我這就去安排。」
見此情形。
一旁的老郭猶豫片刻,對周材補充道:
「小周,傷員要是醒過來的話.....你也和我說一聲吧。」
周材點點頭:
「沒問題。」
說完。
周材便拿着筆記本,快步離開了現場。
待周材離開。
老郭也便把傷員的事情暫時拋到了腦後,準備和李覺說些其他事:
「老李......」
結果尚未開口。
老郭的身後便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哎呀呀,老郭,你可算回來了!」
老郭聞言轉過頭,見到來人後,臉上頓時揚起了一絲喜色:
「光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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