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久前徐雲已經通過外敷手段控制住了王越的傷情,但這只是一種暫時的措施。
硬要說的話……
這只是通過大蒜素的特效性,配合王越這個古人接近於0的抗藥性,達到的高效但短時的效果。
也就是俗話說的『吊命』。
眼下徐雲製備的第一批大蒜汁已經全部告罄,因此靜脈注射便成為了當務之急。
不過考慮到製作針頭的赤海膽並不是一種常見的食材或者說這個時代常見的藥材,需要前往各大藥房以及汴京城內的坊市尋找,今天估計很難找到實物。
因此徐雲只能先製取出部分大蒜素溶液,繼續通過外敷手段給王越續起了命。
做好這些事情後,趁着還有時間,他便鼓搗起了針頭的鍍液。
也就是
銀。
其實吧。
徐雲一開始的打算,是準備用鋁來做針頭鍍液的。
不過按照正常的歷史時間線,鋁這玩意兒要到1827年才會正式被製取出來,在此之前金屬鋁相當罕見。
倒不是說徐雲沒辦法繼續手搓了,而是製備金屬鋁的流程很麻煩,複雜程度甚至比顯微鏡和發電機加起來都難。
眼下王越的病顯然拖不了那麼久,因此徐雲最終還是決定用銀來製備鍍液。
反正鍍液只要保證海膽棘刺的上半部分,不要被刺入皮膚的彈力給震斷就行了。
縱使真有部分銀通過破口進入人體,這種劑量也壓根不會對人體有什麼威脅。
頂多就是傷口周邊有些蛋白質變質,導致結痂的時候顯得更黑罷了。
銀融化的溫度是961度,屬於古代也可以很輕鬆達到的溫度範疇,製備起來沒啥難度。
因此徐雲也沒過多炫技,只是拿陶土簡單做了個類似煤窯的小爐具,通過增壓的方式提高熔融效率,保證銀塊能儘量早的融成液體。
至於鍍液所用的銀子嘛
自然是從老蘇那兒支取了。
準備好這些後。
徐雲將現場交給了一位僕役負責,自己則去搬起了家。
沒錯。
搬家。
先前提及過。
眼下的徐雲已經入了門客名冊,徹底脫離了奴籍,成為了一位標準的『賓』。
因此他的住所自然也從南廂房換成了東廂房,算是古代意義上的升職加薪了吧。
比起簡陋的南廂房,東廂房的屋子則要好上許多。
例如徐雲被安排的這間屋子,離王越所在的院落隔了大概二十多米,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落。
別的不說,光庭院的面積就有三十來平米。
庭院的正**種了一棵大柳樹,樹蔭之下涼爽至極。
柳樹的左邊則有個一丈見方的小池塘, 內中有幾尾魚正在悠哉哉的游來游去。
柳樹右邊則是個葡萄架,架子下放着一張躺椅也就是後世那種老爺椅。
待到太陽下山, 喊僕役切幾塊水果, 燒一壺香茗。
悠哉哉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夜景, 倒也愜意的緊。
除此以外。
這間屋子內的裝飾也要比南廂房的那間好上許多。
比如屋內有書桌、硯台、薰香的香壇,連床邊都有各種精雕的圖案。
在今天這一整天裏。
徐雲不但手搓了發電機, 還鼓搗出了電解,利用鹽酸的腐蝕性為老蘇開啟了微觀世界的大門。
體力尚且還好說,但精力的損耗着實有些不小。
加之搬好家後時間已經來到了戌時, 也就是後世的八點多鐘。
所以在簡單用過晚飯後,徐雲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依舊是一夜無話
或許是換了個好床的緣故,徐雲這覺睡的是相當踏實,愣是睡到了第二天自然醒。
沒錯, 今天沒有人叫他起床。
「哈」
上午七八點鐘。
自然醒的徐雲伸了個懶腰, 穿好新衣服這是昨天老蘇差人為他裁剪的布衣, 還是低調常見的灰色樣式,不過布料要比原先的那身青衣好上無數倍。
隨後徐雲走到門邊的洗手台前, 扭動了一個類似水龍頭的開關。
片刻不到。
嘩啦啦
一股清涼的井水便從中湧出, 逐漸填滿了臉盆。
徐雲用這些水洗了個臉, 打開房門,打算前去尋找老蘇。
結果剛走了幾步,耳中便傳來了一道有些怯怯的聲音:
「王王哥兒」
徐雲順勢看去, 發現自己的門外正站着另一個熟人:
「咦,三哥兒?」
從這個小男孩口中的稱謂不難看出, 永柱多半和他交代了一些事兒。
隨後徐雲快步走到張三身邊, 毫無顧忌的在他有些灰跡的肩膀上一拍:
「三哥兒,這些天跑哪兒去了?都沒見着你人咧。」
眼見徐雲對自己的態度與往日無異, 張三的表情也逐漸放鬆了幾分。
當然了,拘謹還是有一些的, 只不過沒有一層可悲的厚障壁那麼離譜:
「俺姐的孩子昨兒滿月,我去幫姐夫家張羅了點事兒
王王哥兒, 聽說你在老爺面前討巧立了功, 一下就搬到了東苑?」
徐雲朝他點點頭, 嗯了一聲。
張三本就是孩子心性, 加之他也沒見過自己過去兩天的所作所為。
因此不處意外的話。
他話里的『討巧立功』,多半便是從其他僕役那兒聽來的碎嘴。
畢竟自己前幾天還是剛被人從水裏撈上來的小偷,第二天成了最低等的僕役, 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倒霉蛋。
結果一周不到。
自己搖身一變成了老蘇的座上賓,那些僕役按照正常的稱呼甚至該叫自己『王公子』。
除了張三這種少年人外,絕大多數僕役必然都會在心中恰點檸檬,陰陽怪氣幾句。
隨後徐雲笑了笑,對張三道:
「運氣好罷了,反正門客也好僕役也罷,不都是為老爺做事的嗎?」
「不不不,那可不一樣哩。」
聽到徐雲這番話,張三很認真的搖了搖頭,掰持着手指道:
「老都管和月蓮姐他們不說,尋常僕役的月錢只有四到六貫,這差不多就到頂了。
可門客的供奉卻不一樣。
俺聽說門客最少都是十貫錢起步,多的甚至二三十貫都有。
同樣是干一個月的活,門客頂的上俺們五個月呢!」
看着這個從頭一次見面便在叨念月錢的小男孩,徐雲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打趣道:
「既然如此,有機會我教你幾招,讓你也能成門客,怎麼樣?」
按照徐雲的想法,自己和張三挺有緣分的,如果有機會,自己教他一些可以「改命」的手段倒也沒什麼。
結果沒想到的是,張三悄悄瞥了眼徐雲下身,飛快的搖起了頭:
「不用不用,俺做個僕役也挺好的,對了,快去用晨食吧,老爺好像還找你有事哩」
說着說着,張三的表情便愈發古怪了起來:
「好像是什麼你要的東西買回來了,可以捅和射啥的」
徐雲此時沒注意到張三的臉色,注意力全放在了他這番話上:
「哦?一個晚上就找到赤海膽了?這也太快了吧?」
本來按照徐雲的想法,赤海膽這玩意兒內陸少見,多半要去登州那邊才能找到。
連同路上的耗時,保底都得要三天左右才夠。
怎麼說呢
老蘇不虧是曾經做到過宰相的人物,哪怕眼下已經退休了三年,有些手段依舊相當的犀利。
他多半是動用了某些非同一般的人脈,這才能短時找到徐雲所需的赤海膽。
東廂房的晨點有專人提前上街購置,不需要和僕役共用。
因此墊飽肚子後,徐雲順路便來到了昨天搓發電機的院子裏。
只見此時此刻。
他昨天製作的發電機和電解池正被放在一角,隨手搭建的簡易高溫爐正咕嘟咕嘟的熔煉着銀水鐵的熔點是1536度,比銀高了接近六百度,因此不用擔心鐵鍋會融化的意外發生。
老蘇則站在發電機邊上,似乎在研究着什麼。
或許是太過投入的緣故,他連徐雲進院了都沒發現。
徐雲見狀朝張三做了個靜聲的手勢,獨自走到老蘇身邊,出聲道:
「老爺,讓您久等了,您這是在?」
老蘇聞言抬起頭,見到徐雲後微微頷首:
「哦,小王來啦,我正在研究你做的發電機呢。」
眼見老蘇的表情有些悠哉,徐雲心知王越的病情多半還比較平穩,便主動順着道:
「老爺,不知您有何發現?」
「發現談不上,只是略有所得吧。」
老蘇朝擺了擺手,用下巴努了努發電機,道:
「老夫觀察了此物許久,發現了幾個細節,你且來聽聽是否正確。」
徐雲連忙做傾聽狀。
老蘇指着發電機的定子部位,說道:
「首先是這處迴路,頭尾相連,連成了一處迴環。
老夫曾經試過將炭塊挪開,發現發電機便無法運轉了。
因此老夫判斷。
想要此物運作,首先一定要是一個相連閉合的內環才行。」
說完他頓了頓,沒去管徐雲的表情,而是繼續道:
「其次便是方向問題。
你看這兒,兩處磁極彼此對立。
若是按你所說,世間萬物皆可分成微粒,
那麼磁極之間的微粒,必然是按照吸引之力橫向移動的。
但內中這個轉物的方向卻很怪異:
當它轉動之時,每時每刻都有不同位置在與磁極的『微粒』接觸,好似在做摩擦
結合此前你讓驢拉動吸涌的舉動,老夫做出了第二個不知對錯的判斷
那就是你所說的『電能』,實際上是驢拉磨產生的力量,通過內中轉物『摩擦』所生出的」
院子裏。
看着面前侃侃而談的老蘇。
徐雲表面看似平靜,內心卻不由翻起了驚濤駭浪。
雖然老蘇的說法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擱後世的物理課堂上估摸着得被罰站到後排上課。
但別忘了。
這是公元1100年。
一個連電能標準認知都沒有的封建時代。
老蘇能通過觀察發電機做出這種判斷,簡直牛x上天了好麼!
雖然老蘇里真正的磁生電原理,還有很長很長的認知差距。
但他的這番話,基本上概述了磁生電的兩個關鍵要素:
閉合電路、導體運動方向與磁感線方向夾角不為0。
此處以外。
老蘇最後的那句話,更是點名了磁生電的本質:
磁發電就是電轉移,動能轉化成電能,使得遠離或者接近電荷。
庫倫力做功,在導體內產生感應電流。
讓徐雲來平評價的話,老蘇簡直是個
怪物!
沒錯,怪物!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對老蘇道:
「老爺,您的這番分析已經很接近發電機的真相了,不過具體的概念涉及到了一種名叫電流的東西,咱們現在是不是先」
老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吟少許,問道:
「小王,你對電流很了解嗎?」
「略懂。」
老蘇微微頷首,將這件事記在心中,隨後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為正汝做靜脈注射吧,你看看那個是不是你要的刺鍋子?」
徐雲順勢看去。
發現老蘇所指的一個大概三十厘米高的木製水箱。
隨後他走到水箱前,發現水箱底部正沉着幾個紅色的海膽。
作為一位生物學博士兼日料愛好者,徐雲在看到這些海膽的一瞬間,便確定了它們的品種:
毫無疑問,正是赤海膽!
品種無誤,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只見他先將其中一個赤海膽的棘刺取下,用酒精清潔消毒,隨後在體表抹上了熔融的銀水。
接着趁銀水冷凝的時間,將提前大蒜素酒精溶液取出120毫克,與1000ml生理鹽水混合,攪拌均勻。
就這樣。
一瓶簡易的大蒜素注射液便製備完畢了。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
銀水鍍液冷凝完畢。
徐雲則從老蘇那兒取來了一根銀制的針筒這玩意兒是老蘇按照他所給的圖示製作出的注射器管身,其中接口處有個扣壓式的小開關。
徐雲將開關開啟,將針尖從管身上方放入。
針尖在鍍液的浸潤下,被製作成了一個上粗下細的倒圓錐體。
因此當針尖從下端冒出到大概90%左右時,剩餘粗大無法通過的部分便被留在了管身內。
徐雲重新關上卡扣,將針尖徹底固定。
至此。
一根銀制的古代針筒便製作完畢了。
隨後徐雲跟着老蘇進了屋,王越此時依舊在沉睡,但無論是臉色還是呼吸的頻率上都可以看出,這位中侯大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見到徐雲和老蘇入內,王稟連忙朝二人拱了拱手:
「伯父,小王,你們來了。」
徐雲朝他回了個禮,隨後晃了晃手中的針管,道:
「校尉大人,注射液已經配置完畢,咱們現在可否開始注射?」
王稟連忙讓出了一個身位。
徐雲走上前,先給王越做了個簡單的皮試。
二十分鐘後。
王越皮試的部位沒有任何問題,也就是皮試成陰性,不存在過敏。
徐雲見狀,朝老蘇和王稟看了眼:
「中侯的身體可以接受靜脈注射,小人這邊開始了?」
老蘇點點頭:
「開始吧。」
徐雲聞言深吸一口氣,用注射器吸取藥液,排盡空氣。
同時給王越綁上簡易的止血帶,拿起王越左手,找到靜脈,施加起了推注。
徐雲推注的速度很慢,最大限度的防治意外的發生。
幾分鐘後。
一針大蒜素注射液推注完畢,徐雲的表情沒有絲毫放鬆。
他知道,現在才是最危險的時間段。
靜脈注射雖然是抗生素起效快的一種方式,但它同樣伴隨着不低的風險。
例如可能產生輸液反應,又例如藥物微粒過多,可能造成局部堵塞和供血不足,並進一步導致組織缺氧,產生水腫和靜脈炎等等
銆愯茬湡錛屾渶榪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葷湅涔﹁拷鏇達紝鎹2簮鍒囨崲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 瀹夊崜鑻規灉鍧囧彲銆傘
王越唯一有優勢的地方,就是他是一位古代軍人,身體素質要比尋常人高很多,並且不存在後世的耐藥性。
一刻鐘過去了,王越一切正常。
兩刻鐘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
王越一切正常,老蘇還親自為他把了把脈,發現脈象正不斷趨**穩。
很明顯。
靜脈注射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