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戎微微皺眉,沉吟了一會,還是沒找到任何頭緒。
而且他剛剛醒來時其實有檢查過自己的衣飾,身上並沒有帶什麼玉石製品。
我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他眼皮跳了跳,感覺有些不妙……
趙靈妃垂目等了會,見身前那人還是沒有動靜,便抬起螓首。
二人四目相對。
一高一低。
女子輕蹙着眉,趙戎惴惴。
「玉牌呢?」
女子一臉認真地問道。
「……」
「我的玉牌呢?」
女子重複道。聲音卻愈發寒冷了,仿若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峰。
「你說的是什麼玉牌?」趙戎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但還是滿臉真誠地與她對視。
我也很想弄清楚狀況啦,那個,你說的那個玉牌,它重要嗎……
「那是我的玉牌。」
女子抬頭仰視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趙戎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開口。不知如何回答。
趙靈妃沉默了。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秋水般的眸子端詳了一會他,便再也不去看了。
鬆開緊攥的玉手,突然起身,向外邁去,滿臉冷漠。
趙戎倉促地側身為她讓道,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她一身繁瑣華麗的鳳袍,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肢,筆挺的玉背,如天鵝般高昂着螓首,頭也不回的推門離去。
趙戎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這是……生氣了?
額,我要不要去追她?可是追上了該說些啥呢
咦,這是什麼?
他餘光瞥見地毯上有一團黑色的物件。彎腰拾起,是一枚墨色的玉牌。
玉牌整體純黑,無一絲雜質,表面溫潤光滑,雕法精妙傳神,但卻並不對稱,一面偏左側刻着一隻不知名玄鳥,另一面則刻了幾個字……
「何以寄思情?」他輕念道。
她說的該不會是這個玉牌吧?不對,這上面繫着的的彩色絲帶好像有點眼熟
原來她剛剛手裏一直攥着這塊墨色玉牌。趙戎恍然。
這和她問我要的玉牌是不是有聯繫?
「小姐,小姐!」
突然,門外步廊上傳來一陣清脆的呼喊。一串腳步聲響起又頓住。
他轉頭看去,門口停了一位圓臉少女。她彎腰撐着膝蓋,氣喘吁吁地喊着:「小姐你要去哪啦,呼~,這麼晚了,等等我呀~」
隨後,圓臉少女又歪頭探進房內,瞪着那個罪魁禍首,氣鼓鼓地叫道:「臭戎兒哥,你怎麼又惹小姐生氣啦!你不是答應我以後不欺負小姐了嗎?」
趙戎:「???」
老子哪裏欺負她了!不是她自己一直問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找我要一塊莫名其妙的玉,最後又自己莫名其妙地走了嗎?
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辯解,少女丟下一句「哼,再也不理你了」,便風風火火地跑了。
這丫頭,趙戎搖頭苦笑,自己今晚都是見了些什麼奇葩啦……她應該就是趙芊兒了,趙靈妃的貼身侍女。
三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密。因為入贅的事,自己和趙靈妃產生了矛盾,但芊兒一直在中間努力調和,充當和事寶……
「你配不上她。」
「誰?」趙戎驚嚇地環視了一圈,屋內無人,門外寂靜。我產生幻聽了?
下一秒,他寒毛直豎。
「你沒幻聽。」
那個聲音又重複道。「你配不上她。」
趙戎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去傾聽、判斷。
「她剛剛劍心碎了。」
那聲音伴隨着一道輕笑又盪起在趙戎腦海中,分不清男女,十分沙啞,像退潮時海水研磨沙石的聲音,低沉又枯寂。
它繼續道:「不過卻是好事,女子練劍,唯有太上忘情,方能得大逍遙。」
「劍道何其高也,人心何其叵測,劍心豈能沾染半粒紅塵。她本就心境澄澈如琉璃,此次之後再斬去私情,重塑劍心……呵呵,你自己雖然廢物,但倒是做了件好事,不耽誤人家。」
趙戎:「……」
「所以你是專門來挖苦我的咯?」趙戎微眯着眼,心念道。
這次他沒有開口。
那個聲音頓了頓,反問道:「你不怕我了?」
聽到這句話,趙戎更不慌了。
他沒去理那個聲音。而是面如平湖的整了整那身還不太適應的衣束,轉身走至門前,合上被那個女人推開的房門,拿起那壇倒在地上的酒壺,擱在屋內的八仙桌上,再順手提起一隻瞧着挺華貴的紫砂壺,倒了一杯茶,解解渴。
這涼茶有點澀啦。他突然想念起了肥宅快樂水……
「有趣,難怪一點修為都沒有,確敢吃這碗軟飯。」那個聲音又在他腦海中響起。
趙戎笑了笑。沒有反駁。
「閣下如何稱呼?」他放下茶杯,淡淡地心念了一句,之後便把玩起了那塊玄鳥玉詩牌。
近距離端詳,他愈發覺得這塊玉牌不凡,它散發出一道清香,寧靜幽遠,沒由來的讓他想起了青蓮,可遠觀不可褻玩。
不久前他在某人身上聞到過。
再仔細撫摸,玉體竟然能微微發熱。他開始有些愛不釋手了。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
「……歸,你叫我歸吧。」
「好名字。」趙戎撇了撇嘴。繼續低頭撫玩玉牌。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走神和敷衍,歸奇道:「喂,小子,你不怕我嗎?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和你交流的?」
「怕個錘子怕,你若真對我有惡意,會廢話這麼多?」
趙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至於怎麼和我對話,呵,你要麼是某位大能,在遠處千里傳音;要麼就是某個隕落的存在,只剩一縷殘魂寄居在我體內或者我手裏的玉牌中。兩者大概都能在我的識海心神中出聲。」
趙戎頓了頓:「我比較傾向於後者。那麼請問你到底屬於哪種?」
歸:「……」
小樣,還想嚇唬我?趙戎勾了勾嘴角。
重生嘛,套路我都懂,你八成就是我的金手指了,看着不像是系統,那就是隨身老爺爺或老奶奶?
估計是了,唉,好鬱悶啦,本來想安靜的做只鹹魚的,吃着軟飯,欣賞下此界風光,偶爾當個文抄公,抄抄文章,吟首名詩,收穫一波美名,悠閒地享受這一世的生活。
結果。
剛來就把娘子氣走了,現在又冒出個隨身老爺爺,估計又要誘惑、鼓勵、監督我修行,開始一段廢材逆天的傳奇了。
唉,太老套了,人生真是即枯燥又乏味……
歸不想說話了,因為無趣,甦醒後的新鮮感已經過去。但是,為了確定某些重要的事,它還是決定主動開口。
「這是哪裏?」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歸沉吟了會,如實答道:「我在你七輪之一的眉心輪中,確實是在識海里和你說話,我並不是殘魂,狀態很特殊,但也差不離了」
它停了停,自嘲道:「你如果死了,我也會被抹去好了,輪到你了。」
趙戎淡定的點點頭。與宿主綁定?很有可能,但也不能全信它,不排除它有奪舍的想法或其它惡意。必須保持警惕!
「這兒是大楚王朝乾京的靖南公爵府。」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大楚好像位於望闕洲。」
這是母親對幼時的他提起過的。她還說過趙戎的家鄉其實並不在這兒,而是在遙遠的南逍遙洲
「乾京,乾?有趣有趣。」
「望闕,望闕我竟然回到了玄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