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其外必先安其內!
不會有人真認為上面那個思路是錯誤的吧?
呂武要做的事情就是穩定內部,少不了需要清除掉一些無法安撫下去的貴族,要不然等外部出了事,內部又是一幫人整天上躥下跳,什麼事情就都別幹了。
與此同時,他還很有必要跟士匄多多交流。
范氏近期有着不正常的活躍度,拉幫結派的事情幹得不要太明顯了。
夏收完畢。
中樞沒有再下達徵召軍隊的指示,倒是眾貴族得到召喚必須去「新田」一趟。
秋季的某一天,由呂武力主舉辦的「全國大會」召開了。
新君姬彪是被母親抱着參加這一次大會,到了半途就不得不離開。
小孩子嘛,不可能長久固定在一個地方不動彈,講正經事時有一個孩子不斷哭鬧,事情還能怎麼能談得下去?
晉國的貴族很明白一件事實,當今的晉國打從事實上是由元戎呂武和其餘幾位「卿」在主事,卿位之中還有一名公族在位,代表局勢還算穩定,中小貴族等着看局勢到底能不能穩下來呢。
在剛才,呂武已經談了不少事情,包括近幾年晉國不會主動用兵,要求各個家族趕緊將封地置換的事情辦妥。
置換完封地之後,該搞的生產趕緊恢復,一刻都不要懈怠了。
當然,呂武只能敦促,直接插手什麼的很犯忌。
國家不主動發起大戰,各個家族對武備的事情不能放鬆下來,一旦到了恰當的時機會主動挑起對楚國的戰爭。
晉國跟楚國的爭霸已經持續了數十年,雙方互有勝敗之下,不知道還要爭多久,並且沒人有百分百的信心說己方將會獲得最終的勝利。
關於楚國也是新君繼位,並不是個什麼秘密。
同樣是新君繼位之下,晉國和楚國消停幾年很正常,誰都需要時間來穩定領導班子,先搞定內部的麻煩,才會有那個環境對外用兵,免得內部的動盪致使國戰失敗,又引發一連串狗屁倒爐的破事。
上面那個是新君繼位後的正常情況,不排除出現異常。
晉國這邊不用說,新君就是個童子,公族遭到強力的壓制,想搞事怎麼也是十來年之後。
需要看楚國新君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要是個想馬上搞事的國君,出事基本上也輪不到晉國去擔憂。
怎麼說?
不久前呂武剛剛得到來自吳國的消息,申公巫臣匯報說是吳君壽夢趁着楚國新舊君主交替之際要干伐喪的事。
吳國是個比楚國還不講規矩的國家,只不過因為晉國需要用到吳國,中原地區關於吳國的評價其實是經過美化的。
這一次吳君壽夢再次表演什麼叫野蠻,趁着楚共王剛死,楚國正處在權力交接的當口,要盡起大軍報「蕪湖之戰」的仇。
要是沒出現意外,以目前的時間點來算,吳國應該已經跟楚國爆發了交戰?
那麼,楚國就算想找晉國玩耍,怎麼都應該先把吳國再次打趴下吧?
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吳國膨脹了,還是吳國認為晉國的當權者太傻,壽夢在今年年初幹了稱王的事。
原因有點搞笑,吳君壽夢得知楚國先君熊審的諡號是「楚共王」,他自己某天夜裏做了一場夢,醒來之後就告訴吳國眾臣自個兒也要稱王。
壽夢稱王的過程很兒戲,完全不顧中原列國的感受,甚至無視了這幾年吳國被楚國打得比較慘的事實,想干就直接那麼幹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呂武心情很複雜,今次就在大會上將吳君壽夢稱王的消息公佈出來。
楚國早就稱王,為的是取代周天子成為天下共主。
吳君壽夢又是為了哪般?
看看吳國的情況,他們是有信心用硬實力將楚國和晉國同時打趴下,再干挺有意見的每一個諸侯;還是說,吳國就只是想要爽一把,為了爽都不顧需要來自周天子麾下各國的配合了?
士匄聽完了立刻問道:「可要召回巫臣、賁皇?」
其餘人也想知道。
呂武心裏早有主張,還是問道:「諸位以為當如何?」
晉國還是需要用到吳國,並且吳國越是跟楚國大打特打,對晉國就越是有利。
歷史上的晉國是怎麼看待吳國稱王,一幫君臣又是怎麼在這一事件上進行處置的?
其實,晉悼公和一眾「卿」根本就是拿吳國稱王當成笑話在看,覺得吳國一來沒有邀請列國參加稱王大典,二來沒有對列國公佈稱王,認定就是在搞笑的。
說不太好是故意貶低,還是不好處理,反正晉悼公以及一眾晉國貴族,他們對吳國稱王採取了間歇性眼瞎和耳聾的態度,不做任何反應的同時,暗戳戳鼓勵吳國卯足勁繼續跟楚國拼命。
現在,一眾貴族觀察呂武的臉色,少不了又看了看士匄,解朔先出聲,其餘人異口同聲地重複解朔的話,說道:「唯元戎之命是從。」
士匄不留痕跡地掃了一眼解朔,心裏罵道:「這該死的馬屁精。」
抱大腿這種事情,關乎到全家老小的性命,甚至關乎到家族的興衰,怎麼能單純定位為馬屁精哦。
呂武心裏滿意,臉上沒有表情,說道:「當今天下唯有一王,楚國問鼎輕重方有連年大戰。」
甭管那話是不是事實,態度很明顯了。
申公巫臣和苗賁皇需要收拾細軟回到晉國。
有了晉國的這種態度,相信周王室那邊會很欣慰,周天子一定會派出公卿前來晉國進行嘉獎的。
呂武又說道:「諸家與吳互通有無不可斷絕。」
表態是回事,繼續幫助吳國跟楚國相抗衡是另外一回事。
這種操作讓絕大多數貴族的腦子轉不過彎來。
在他們的思想觀念中,召回申公巫臣和苗賁皇就等於是跟吳國決裂,兩國的關係肯定會出現惡化,何必再便宜賣物資給吳國啊。
呂武說道:「禮儀與國家所需,非一般也。天無二日乃我所持,我亦需吳國與楚國征戰不休。」
這個道理不複雜啊。
怎麼一個個就不懂得變通?
儘管還是有人不理解,礙於呂武的權勢之重,他們只能將心裏的不解或不滿隱藏起來。
士匄進行了插播,說道:「經由『虎牢』花用已有變更。」
范氏設關收稅這件事業幹得並不順利,一下子讓本來繁榮的商道變得冷清下來。
衛國和宋國在這一事件上的受益很大,尤其是宋國的「商丘」已經漸漸變成各國商賈的集中地。
正在談大事,好歹是個中軍佐,士匄怎麼就插播廣告呢?
呂武有些無語地看着士匄,心想:「老范家這是攻打諸戎花費太大收益太少,近幾年國家又是一再在國戰中用兵延期,經受不住啦?」
其餘的貴族或是低頭,又或者左盼右顧,沒人對士匄的表態有什么正面回應。
目前鄭國已經變成了晉國的盟友,講道理各條大道降低了爆發交戰的危險,卡住要道的范氏應該受益才對,耐不住范氏是在鄭國成為盟友之前,已經在「虎牢」進行收費。
舊有的商道廢棄,各家已經走通了新的商道,憑什麼要再走老路被范氏刮一層油?
眼見沒人回應,士匄很是抹不開面子,沉默了一小會問魏琦,說道:「衛出兵襲擾於魯,魏氏可有章法?」
服喪的是晉國,又不關衛國什麼事。
上一次衛國與魯國爆發戰爭,儘管衛國早就知道魯國戰鬥力堪憂,着實沒想到魯國會廢物到那種程度,衛軍輕輕鬆鬆打贏了魯軍一次,鑑於衛國在晉國這邊損失那麼大,怎麼可能不卯足勁地逮住魯國薅羊毛?
魏琦近期快被魯國派來的人煩死了,一臉糾結地說道:「衛魯相爭不為罪過,為利也。」
這件事情還是晉國給整出來的。
沒有晉國操作衛國與魯國交換城邑,哪來不可調和的爭端。
士匄就是要大家再次加強衛國和魯國正處在戰爭多發時期,用以提醒衛國那邊的商道並不安全。
呂武忍不住又再一次心裏加戲,想道:「老范家到底有多缺錢啊?」
先不提現在的軍隊遇到商隊,哪怕是面對面碰上,要麼是採購一波,不然就是無視的態度。衛國和魯國打歸打,他們還敢對來自晉國的商隊怎麼樣?
所以,衛國和魯國交戰,感到不安全的只會是其餘諸侯國的商隊,晉國的商隊用不着害怕的啊!
先屏想了想,說道:「我將告知列國友人。」
這也是呂武猜測范氏是不是變窮了的原因之一,搞得士匄需要借晉國一幫貴族的口,去各個列國玩輿論。
呂武還知道近期范氏在搞什麼。
估計是受到了陰氏朋友多的刺激,又或是醒悟了什麼,近期范氏很活躍在各種社交場合上。
先屏在這種場合給范氏玩起了當「托」的角色,無疑是先氏跟范氏的關係更近一步了唄。
孫林父和崔杼悄咪咪地對視了一眼。
他們剛剛進入晉國這個大家庭不久,然而對晉國內部的各家族關係還是比較門清的。
從士燮那一代起,范氏玩起了低調和謙遜,到士匄這一代卻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早些年前士匄在整頓內部,看來是已經整頓好了?
范氏想要活躍起來,他們跟陰氏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相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