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人看上去真的太驕傲了!
來了就來了,跟誰都不打一聲招呼,展開隊形的同時,擺出「你們全部上,俺接着」的架勢,一點沒將秦國、義渠和白翟的任何一家看在眼裏放在心上。
秦人這邊無話可說。
他們又能講點什麼?
秦國不管是宣而戰之,又或不宣而戰的偷襲,少有能從晉國身上佔到便宜的時候。
個人對個人還能逞點口舌之利,詭辯技巧功力深厚,也許還能矇混過關,乃至於將對手懟到啞口無言。
國家對國家則會出現另一種情況,就是「多言以逞口舌之利」。
啥意思呢?
就是,憑實力占話語權的現實條件下,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越是說得天花亂墜,侃到對方惱羞成怒,口越花挨的毒打就越狠越重。
當前的秦國極少有能言善辯之人,他們玩的是干最沒規矩的事,再挨最狠的打,幹了什麼,挨打也認。
義渠人則是有無數的mmp要講。
義渠跟晉國之前相隔一個白翟,雙方連接觸都沒有,哪來的什麼恩怨糾葛或深仇大恨啊?
源於根本不知道晉人為什麼要打自己,他們產生了兩個覺得比較靠譜的猜測。
晉人可能是追擊白翟才跑到這邊?
又或者,是秦人喊來了晉人,要將義渠和白翟一塊吞掉。
不得不說,義渠人那麼聯想很有道理,並且有着合情合理的基礎,唯一忘記的是自己曾經對陰氏做了一些什麼事情。
只是話又說回來,對陰氏做了那些事情的是義渠單一的一個部落,並不是全體義渠人。
實際上,義渠並不是一個整體,就像各諸侯國雖然統稱為諸夏,卻有那麼多的列國一樣。
諸夏至少還有一個周天子能夠作為招牌,義渠則是散裝部落,沒有一個人物能夠代表全部的義渠人。
現在的情況是,陰氏對少部分的義渠人有仇恨,將全部的義渠人都列上了清算名單。
這樣在呂武看來並沒什麼錯。
哪怕是到了現代社會,某個國家的一個個體發表的言論傳播廣又影響大了,甭管這個人出不出名,在自己國家又是個什麼身份,他就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自己的國家。
受到針對的國家不喜歡那個人,乃至於厭惡那個人所在的國家,有毛病嗎?一點毛病都沒有啊!
白翟則表示不想說話,只想暗自偷着樂。
「義渠使用何種語言,可聽得懂晉語?」呂武問了這麼一句。
誰又特麼知道啊!
一眾貴族被問得滿臉懵逼。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還是在決定參加西徵才知道有義渠這麼一各部族。
解朔說道:「陰子有何話說,以晉語公佈於眾便是。」
管誰聽得懂或聽不懂。
不管懂不懂,不一樣還是要揍嘛。
義渠是一個由羌戎與北狄混成的民族,最早可追溯到商代,早期的死敵是鬼方,後來又同住豳(bin)地由先周姬姓部落建立的豳國經常發生衝突,不斷蠶食其領土。
大約在公元前1200年的商康丁年間,由於北方狄人南侵,周祖古公亶父率眾離開豳地南遷岐山。戎狄兩族乘機佔領隴東大部分地區。
文王(姬昌)末年,姜太公曾派使臣南宮适出使義渠。
義渠某大部落首領送馬、雞和犀牛給文王,文王又將這些東西獻給紂王(帝辛)。
由於義渠同周人相處關係比較和諧親密,而鬼方(獫狁)同商周對立,所以每次戰爭後,鬼方失敗逃走,遠奔河套,而義渠趁機內遷。這樣,義渠就逐漸佔據了隴東大原地區(慶城、寧縣、鎮原等地)。
那裏土地肥沃,水草豐茂,畜牧業得到空前發展,義渠人口也大量增加,由遊牧狀態定居下來。
他們在同當地周國後裔的雜居中,學會了農耕技術,學習了周族文化,並效仿周人建立城堡和村落,從而發展成為區別於其他羌戎的義渠族。
所以了,義渠人可能聽不懂晉語,部落的歷史足夠久遠,傳承又沒有斷絕,超大概率是有人能聽懂「雅言」的。
而那個所謂的「雅言」則是諸夏的官官。
說白了就是周王室發跡那地方的方言。
呂武肯定是要公佈為什麼要打義渠人,先搞個師出有名,再下狠手往死里打,卻又不真的打死。
義渠人棲息的區域跟晉國不接壤,陰氏控制洛水以東的
區域都顯得有些勉強,瞄着這邊幹什麼?
陰氏或魏氏,乃至於晉國的其餘各個家族,佔了這塊土地難以有效利用,甚至根本無法長時間佔領,義渠被打死對秦國的好處最大。
解朔問道:「陰子欲重創義渠,收歸己用以治秦國?」
呂武直接笑而不語。
那個問題有些歸於高端,涉及到戰略層面,說明解朔開始拿自己當成一名「卿」了。
已經有陰氏的家臣出去,他乘坐戰車靠近義渠人的營寨,大聲用晉語闡述陰氏為什麼而來。
總之,言之有物,絕不口胡,再宣告讓義渠人等死吧。
義渠人聽不聽得懂另外說。
耳朵好使的秦人聽懂了。
後子針滿臉的奇怪,說道:「陰氏何時西進,為何國中無人知曉?」
濕你北!(草泥馬)
陰武這個球傢伙,禍害額們還不夠慘嗎?
竟然派出隊伍向西進行探索。
就問,陰武到底想弄撒?
擰次慫呢?(胡折騰)
木亂成馬咧!!!(心煩的厲害)
吳剛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道:「如此,諸夏合,外御其侮?」
瞧瞧。
這就是現如今諸夏人的思維,內戰可以打,有異族在為前提,有什麼矛盾都能暫時撇一邊,先將異族弄死,再接着繼續打。
所以,哪怕秦國無比忌憚晉國,又沒搞明白以陰氏為首晉軍的真實目的,思維慣性和道德準則的作用下,想的是先聯合起來將義渠和白翟捏死。
事實上,有那樣的思維和準則也是被逼的。
諸夏並不是開局就各種高大上,尤其是周代商的前期面臨異族威脅,一個不慎可能連棲息地都保不住。
危險程度足夠大,不團結絕對活不下去,肯定是要團結起來先保證族群的生存空間啊。
祖祖輩輩都是那麼干,等生存環境一再變好,傳統還是被遺留下來,並且北方各個諸侯國遠比腹地的諸侯國更願意在針對異族威脅時,進行臨時的搭夥。
吳剛又再一次乘坐戰車出發了。
他只是帶上少數的秦人,作為後子針的使者來到列陣完畢的晉軍前方,大聲通名並道出來歷的同時,代替後子針這個秦國公子問候晉君姬周安好。
這樣一來,呂武搞明白對面秦軍是後子針為主將,示意馭手將戰車前行一段距離,表達了向後子針的致意。
吳剛立刻就明白以呂武為首的晉軍這次出征並不是在進行國戰,是一次以家族形式發動的私戰,改為向呂武進行致以問候。
現代人可能搞不明白這些對話是個什麼意思。
當代人卻知道在消滅義渠和白翟之前,雙方肯定是打不起來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安詳。
吳剛多餘的話沒講,問候之後帶着秦人回到本陣。
什麼進行正式的結盟,商量怎麼聯合打義渠和白翟,完全沒必要的事情,靠的就是存在或不存在的默契。
呂武對事件的發展瞭然於胸,並且很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當前時代的人未必聽過「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這句話,他們卻是在身體力行。
現代人再沒文化,多少能聽過那句話,沒聽過也知道那意思,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明知道道理是那樣卻做不到,乃至於打死就是想當狗,並且深深認為當狗十足光榮。
呂武下令道:「變陣,鋒銳面向義渠。」
晉軍這邊開始調整陣型,擺明是將攻擊目標確認為義渠人,對白翟則是進行防備。
另一邊的秦軍,他們本來是龜縮在營寨裏面,轅門大開之後湧出大量的士兵,面向義渠和白翟開始在佈置陣型。
本來心裏淡定得很的白翟人,看到晉軍和秦軍的舉動,心裏開始泛虛。
白翟有跟秦國結盟卻是遭到背刺的例子,跟陰氏的聯合沒有書以文字,只是一種口頭上的約定。
很多時候不是以說了什麼為最終結果,該是看雙方會怎麼做。
白翟不得不害怕秦國的故事在陰氏身上得到重演。
義渠人的想法相對簡單,他們跟誰都沒暗中勾搭,不存在什麼盟友,誰衝上來就跟誰打。
義渠人需要思考的只有一個,打不贏該怎麼跑,又該是向哪邊跑。
又或者,義渠人覺得還是不打,趕緊找到機會溜吧。
呂武下令面向義渠的部隊開始推
進。
後子針後一腳也下令部隊推進,卻是攻義渠也攻白翟。
「遑論陰武子西進欲意何為,義渠、白翟為我明敵,一鼓作氣擊爾滅之為上!」他一點都不怕晉軍突然來那麼一下。
甚至可以說,秦軍巴不得晉軍不講武德,趁秦軍跟義渠、白翟交戰的時候來一下狠的。
但凡有活着的秦人逃出去,勢必將今天晉軍所幹的事情宣揚到舉世皆知,到時不光滿世界要鄙視陰氏,連帶晉國內部也會跟陰氏過不去。
所以,秦軍是一點都沒有防備戰場上的晉軍,擺出的就是要全力解決義渠和白翟。
看到秦軍一點餘力都不留的呂武心想:「秦國的這個公子有膽色有魄力啊!」
那麼,他會不會去襲擊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