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武器,呂武身上的甲冑重量達到了八十斤。
只是札甲的甲片,再加上皮革和其它材料,重量當然不至於有八十斤。
最為主要的是,札甲內部還有一件胸甲。
也就是說,呂武給自己套了兩層甲,才會看上去那麼的腫胖。
要不是金屬拉絲還沒搞出來,信不信他還能再穿一件鎖子甲?
一次穿多套甲冑這種事情並不顯得稀奇,無外乎是能不能承重。
事實上,冷兵器的時代穿多層甲的例子很多。
換作其他人穿八十斤的甲冑,再加上多件武器,負重上百斤肯定連走路都困難。
甲冑再加上武器,總共負重一百三十多斤的呂武,他並沒有感覺到身上的負擔,甚至因為甲冑設計合理的關係,身形還能比較靈活。
其實,現在貴族都是乘車而戰,穿上重甲導致移動不便的影響也不大。
畢竟,他們就是站在戰車上戰鬥,不是徒步去與人拼殺。
這麼一個「金屬人」出現,看到的晉軍將士無不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再看到跟隨那輛戰車的士兵,一個個身上也都是穿戴金屬甲冑,不得不納悶這是哪一家,怎麼會大規模列裝惡金製作的鎧甲。
個別嫉妒心重的人,他們不免談到惡金的各種壞處,離不開提起生鏽後的種種麻煩。
一些對冶金有了解的人,他們更好奇冶鐵技術是不是取得了突破。
要知道一點,目前不是沒有冶金技術,只是冶煉出來的鐵,質量方面真的不怎麼樣,無法打造出合格的兵器,連帶用來製作防具的防禦力也比青銅甲差勁。
所以了,大多數的人被震驚過後,想到了鐵器的各種壞處,他們該是在內心裏嘲諷哪一家為了面子,搞出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出來擺排場。
程滑也有相似的疑問,道:「此甲,比之金(銅)甲,如何?」
呂武很簡約地說:「智伯甚為喜愛。」
防鏽技術現在其實有了,是南方的越國人還是吳國人,已經將鍍錫技術研究了出來。
只是,呂武還沒有掌握相關的處理技術,用的是油脂防鏽保養手段。
簡單的說,不用的時候就擦上油脂避免生鏽,要用的時候再處理一下。
程滑木木地點了點頭。
晉國的貴族階層誰不知道智罃的名聲?
能讓智罃看得上眼,誰都覺得會是好東西。
程滑下意識地看向了軍陣,遠處的一輛戰車上就站着智罃。
而智罃身上穿的甲冑,不就是從呂武這裏打劫過去的那套嗎?
既然智罃都穿上了,肯定是鐵甲暫時還沒有顯露出壞處。
一些腦子靈活的貴族,他們已經開始在考慮加大對冶鐵技術的研究,好弄出屬於自己的鐵甲。
東方的天際,朝陽已經攀上三杆。
斜射而來的陽光照射會盟場地,一支顏色挺亂的隊伍在地平線的那邊出現。
晉軍這邊已經排列好陣型。
他們擺出了三「矩」的陣型,分為左、中、右,皆是以戰車在前,步兵在後,更後安排弓箭手的格局。
總體來講,晉軍的陣型看上去非常嚴整,給人一種因為橫列有序,整齊帶來的視覺美感。
從遠處地平線緩慢向會盟台而來的秦軍,他們一樣是戰車打頭。
行走在最前面的戰車上插着一杆大纛,應該就是秦君的座駕無疑。
與整整齊齊的晉軍相比,秦軍只是有大概的隊形,整支隊伍過於龐大,放大了不規整的缺點,看上去顯得有些亂糟糟。
姬壽曼這位國君,他先看了看己方的軍陣,再看行進中的秦軍,一陣哈哈大笑,說道:「秦人逐草牧馬,無有華夏之美。」
他講的「華夏」不是指民族,民族該是「諸夏」,所以應該拆開來理解。
服章之美為之華;禮儀之大謂之夏。
所以,他是在嘲笑秦軍連統一的制服都沒有,還連會盟的排場都擺不出來。
而秦人的確是養馬的跟腳,一次援助周天子才得到賞賜,納為諸夏的一員。
沒人搭國君的腔。
幾位卿的臉色甚至有點不好看。
現場可是有史官在。
一國之君私下嘲諷邀請會盟的國家,真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情。
如果國君直接當着秦君的面嘲諷,事情又不一樣了。
韓厥面無表情地說:「君上,可先登台。」
國君一想也對,說道:「韓卿此議甚妙。該讓秦君至台,報名拾梯而上!」
說完,他催促胥童趕緊去將車架趕過來。
作為參與者的一員,呂武隨着陽光越來越足,感覺到了越來越明顯的悶熱。
金屬本來就容易導熱,再加上甲片是黑色就更能吸熱,導致陽光太足之後,身穿金屬甲會好像是身軀被關進桑拿房一般。
秦軍抵近到三里之後停下。
各種喊叫聲從秦軍那邊傳出,聽着不止是一個人在喊,也有一批又一批士兵出聲應和。
一支車隊脫離秦軍本陣向着會盟台而來。
來的當然是秦君,還有一批必要的門面。
秦君看上去已經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他身材高大,自帶君主威嚴,掃了一眼晉軍的方向,對旁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麼。
一名秦國的大夫,他親自控車向着晉軍靠近,於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大聲喊:「寡君問,晉侯為何不見。」
這時,會盟台上面出現了一個身影,他對着下面高聲喊道:「寡君有請秦伯上台。」
晉國是侯國。
秦國是伯國。
這個「伯」卻並不是老大,初代秦君被周天子賜的爵位是伯爵,所以是一個伯國。
秦君比較明顯的一愣,反應過來後有點要拂袖離去的衝動。
明明是會盟,應該一起牽手登上會盟台的平台,先上去又邀請,是一種很蔑視的行為。
秦君站在車上,對會盟台上面的邀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內心多少因為晉君這種小孩子舉動,感到不屑。
他目光在掃視晉軍的軍陣,想到了什麼似得,對着右大夫說招了招手,說道:「晉人密殺我秦國大夫,此為禮呼?」
邀請赴宴,又在密室(大帳)內殺死,不管是不是走了單挑禮儀,都能稱為密殺或悶殺。
右大夫說立刻懂了秦君的意思,行禮之後,讓御手駕車向晉軍那邊而去。
他的戰車抵近到晉軍陣列的五步之內,大聲將秦君的原話重複了一遍。
位置比較靠前的呂武,他一聽就知道,自己在這次會盟的戲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