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寬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臉色變得有些猙獰。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究竟是……
他連連後退了兩步,喊道:「你不能!你不能這樣!」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董大戶笑着說道,同時伸手從懷裏面拿出了一張紙,直接放到了馮寬的面前,「看到這個沒有?你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份遺書,你的遺書!看看,看看!寫得多好、多麼有文采!上負聖恩、下愧黎庶,輕信小人、誤犯大錯,無顏苟活於世,自戕以謝罪。」
「來來來,馮大人,簽上名字、按上手印,咱們這事就算成了。」
」我不要,我……」馮寬突然來了力氣,一邊掙扎着往外跑,一邊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這個時候,董老二走了上來,一把就抓住了馮寬。
「來人?」他拎着馮寬,冷笑着說道:「這個時候你就不要想着來人了,整個衙門沒有人敢進來,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就乖乖地認了。」說着,直接就把馮寬按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馮寬越發激烈的掙扎了起來,猛地喊道:「救我!張公子救我!張公子,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能是為了你!」
現場瞬間就安靜下來了,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董大戶四下看了看,猛地說道:「這裏還有其他人嗎?什麼人在這裏,出來見一見,沒什麼不能談的。在江南,我姓董的說話還是有點用的。不如出來咱們交個朋友,看看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咱們也好商量一下。」說完,他抱着拳,一臉嚴肅認真的向四周轉了一圈,眼中卻閃爍着冰冷的光芒。
雖然不知道馮寬喊的這個張公子是誰,可是從馮寬現在這個態度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張公子對他的意義肯定不一般,在這個時候居然被他視為救命稻草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叫出這個張公子,那這人必然有特殊的本事。
無論這個張公子有什麼特殊的本事,都不能留這個人了,畢竟他已經看到了自己逼迫馮寬自戕之事。這個事要是傳出去的話,自己這些人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連殺官的事自己都敢幹,也不怕再把事鬧得大一些。
張簡修滿頭黑線的看着馮寬,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馮寬居然把自己給賣了!還真的是靠不住,這種人真的該死!
這個時候,張簡修也能鬆一口氣了,畢竟皇帝在這裏,這件事不用自己做主了。
如果像之前那樣,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那這件事就麻煩了。這件事如果讓自己來做主,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了一眼張簡修,朱翊鈞笑着說道:「既然他們想讓你出去,那你就出去吧。看看他們怎麼說,說不定還會有什麼驚喜。」
「是,陛下。」張簡修答應了一聲,就邁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楊元雅幾人都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人走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張簡修的身上,臉色也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見到張簡修走出來,董大戶對着張簡修說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他現在也看明白了,這次的事好像都是眼前的這位公子弄出來的,馮寬只是聽命行事而已。這就能解釋的通為什麼馮寬像瘋了一樣。
只是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什麼身份,現在知道的就是對方姓張,可是光姓張這個事說明不了什麼,朝廷姓張的大佬可不是有一兩位那麼簡單,也不知道這個張公子究竟是誰的人?
「在下張簡修,見過諸位大人。」張簡修直接越過了董大戶,向着他身後的揚州轉運使楊元雅和鎮守太監說道。
聞言,楊元雅的臉色就是一變,面色難看的問道:「可是張公子當面?」
「正是,」張簡修笑着說道:「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大人。說起來我上一次見大人還是兩年前了。我記得上一次見到大人的時候,大人是到家裏面去辭行的,好像就是那個時候上任的揚州轉運使吧?沒想到一晃就已經兩年多了,日子過得還真快。」
張簡修拿出來一副老朋友敘舊的樣子。
周圍的人有些聽明白了,這兩人認識。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楊元雅的身上。
楊元雅此時的臉色卻已經變了,變得十分難看,甚至都快哭出來了。
「張公子怎麼會在這裏?」楊元雅聲音微微有些驚恐,努力握拳不讓自己癱軟在椅子上,「難道是師相有什麼交代嗎?」
「你也配叫一聲師相?這一聲是你也應該叫的?看看你乾的這些事!家父當初是怎麼對你囑託的?你就是這麼做事的?」張簡修憤怒的斥責道:「你這麼幹,你對得起家父嗎?」
聞言,周圍的人也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張公子是誰了。
誰都知道楊元雅之所以能坐到揚州轉運使這個位置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老師是張居正。眼前這個張公子,自然就是張居正的兒子了。
大家也明白了楊元雅怕什麼了。張居正的兒子到了這裏,那就說明他後面站着的是張居正。楊元雅怎麼可能不害怕?
這個時候,旁邊的董大戶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這位張公子是吧?真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個地方見面。真沒想到我這樣的小人物居然還引起了張公子的興趣。不知張公子究竟想怎麼樣,咱們談一談好不好?」
「你想怎麼談?」張簡修語氣有些玩味的說道:「我原本也是沒有想到這裏會是這樣的情況,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像你這種人,原本是不配和我說話的,不過今天的事挺有意思,你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也願意聽你說一句。不過你也不要說廢話,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此時的張簡修一臉的倨傲,將紈絝子弟的風範發揮到了極致。
朱翊鈞也沒有想到張簡修還有這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