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對。你考慮到了百姓,考慮到了民心。在朕看來,你的才能做影衛,有一些耽誤了。」
「調一些人手,這次的事就交給你來做了。如果你能把這件事做好的話,朕會給你一個出身去做官。」朱翊鈞說到這裏,伸手拍了拍這個影衛的肩膀,笑着說道:「做個好官。」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這麼說。
跪在地上的影衛有些遲疑,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了,不知道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他剛剛說出那些話之後,就有一些退縮了。他看到這些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心裏面一直都在被愧疚所折磨着,覺得這件事不應該這樣,這是不對的。
可是他也明白,如果開了一個口子,很可能會被人利用逃脫懲罰。這些東西,他在西苑的時候就已經學習過了。
不過此時聽到皇帝的話,聽到皇帝願意相信自己,這心裏面的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給皇帝磕了一個頭,這名影衛說道:「謝陛下。」
「行了,起來吧。」朱翊鈞上下打量着他,隨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臣叫張學忠。」影衛張學忠一臉的恭敬。
「好名字!」朱翊鈞讚賞道:「朕覺得你這個名字非常好,這一次的事就給你去做了。你是朕的身邊第一個出去做事的人,學了這麼多年了,把事做好,不要給朕丟人。」
朱翊鈞面容嚴肅的說道:「朕希望你們都能過好日子,而不是跟在朕的身邊替朕做事。」
「如果你們誰想做什麼,隨時可以提出來。朕當年收養了你們,盡的是做皇帝的責任,你們都是大明的百姓、都是大明的子民。」
「當年是朝廷對不起你們,讓你們流離失所,讓你們遭受那樣的生活。朕現在所做的事,就是希望大明百姓有一天不再經歷你們經歷過的事,你現在做的事也是同樣。」
「好好做,證明給那些人看,朕沒有看錯人!」
朱翊鈞一臉的真誠,目光之中也帶着濃濃的期待,似乎對眼前的張學忠寄予了厚望。
這話可不光是說給張學忠一個人聽的,而是說給周圍所有影衛聽的。
周圍的影衛動作迅速,非常整齊化一,刷的一聲就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這一聲震耳欲聾的呼喊萬歲之聲,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要喊這一聲。
可是當他們看到站在一眾人面前的朱翊鈞時,大家都明白了,皇帝來了。
既然皇帝來了,有人喊萬歲,那自己也不能落後啊。於是周圍的人也全都跟着跪了下來,朝着朱翊鈞的方向大聲喊了起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之間,萬歲之聲甚囂塵上,甚至連外邊的百姓都聽到了。
這些人還想議論一下,可是周圍的士兵和衙役根本就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士兵要跪下跟着喊,讓這幫百姓也跟着一起跪下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喊萬歲的聲音更大了。
朱翊鈞緩緩地掃了眾人一眼,等到他們都喊過了三遍之後,這才緩緩的說道:「諸位愛卿,免禮平身。」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身子之後,朱翊鈞對張學忠說道:「等你把事做完了之後,朕會召見你。」
說完,朱翊鈞邁步向外走了出去。
這裏他已經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的話就要出亂子。
直接出了這座宅子,朱翊鈞很快回了皇宮。
一方面是安全問題,另一方面是不想惹出什麼大亂子。
皇帝今天所做的事自然是瞞不住的,很多人都在猜測皇帝今天為什麼要到那裏去?難道那個被抄家的官員有什麼大的秘密嗎?
可是無論怎麼議論,都沒有個結果。一時之間,這種消息也沒有頭緒。
很多人想要打探,但一直找不到線索,甚至找不到人去問。知道消息的影衛自然不會把消息說出去。
皇帝對張學忠所做的事、對他所說的話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影衛。
一時之間,朱翊鈞在影衛心中的檔次又提升了上去。
回到皇宮之後,朱翊鈞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影子。
「這是幹什麼?」朱翊鈞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快起來。」
影子沒有起身,而是趴在地上說道:「臣是來請罪的。」
朱翊鈞坐下之後,有些狐疑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臣是為了張學忠一事來的。」影子恭敬的說道。
「就為這個?」朱翊鈞笑着說道:「這算什麼大事?當時朕不是已經表態了嗎?事情過去了,快起來。」
影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依舊很凝重。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有多麼的嚴重。
張學忠做的可以說就是在逼宮。
如果皇帝不同意的話,你讓其他人怎麼看?
如果皇帝同意了,就會讓其他的影衛心裏面長草。
對於影子來說,影衛最重要的責任就是保護皇帝、按皇帝的吩咐去做事,而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今天你有了這樣的想法,明天你有了那樣的想法,這對皇帝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來是容易出差錯;二來你們全都跑了,那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當初培訓你們的時候,可沒少花費時間、精力,還有金錢。現在你們要去做官,那就是另外一個方向了,當初何苦要參加影衛,直接去做官不好嗎?
影子跑到這裏請罪,就是因為這個。
在影子看來,這是他沒有約束好手下。
朱翊鈞笑着說道:「不必太擔心,朕沒有怪他。這次的事,他說的對,做的也對。好了,去吧。」
「是,陛下。」影子答應了一聲之後,轉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影子離開之後,朱翊鈞神情緩緩的收斂了起來,轉頭看向陳矩問道:「你在影衛當中有多少人?」
「回陛下,只有三個。」陳矩連忙躬身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揉了揉額頭,有些頭疼的說道:「讓你的人聽着點消息,不要手動去打探。如果有什麼議論的,第一時間報到朕這裏來。」
這件事情,朱翊鈞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有自己的想法,以前是這麼想的,難保以後不會變。
影衛當中該留下的是那些心思純粹的人。
產生了其他想法的人,不能強制的壓下去。壓下去的話,到最後只能是適得其反,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他們都放出去。
想做事的就去做事,這些人的能力是有的,而且也算得上是種子。
回頭給他們塑造一個信念:一日影衛,一生影衛。
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影衛被調到地方上去,也一定是自己的鐵杆,這就足夠了。只要他們能發揮作用,在什麼位置上不重要。
「是,陛下。」陳矩連忙躬身答應道。
活動了一下筋骨,朱翊鈞說道:「其他方面的消息,你也盯着點。最近不能出什麼太大的亂子,不要讓他們有機會。」
「陛下放心,奴婢明白。」陳矩恭聲答應道。
朱翊鈞沒有把張學忠之事放在心上,但影子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出了門口之後,影子看了一眼身邊自己的人,轉身向着不遠處走了過去。
在那裏,張學忠正站得筆挺筆挺的。
看到影子走了過來,張學忠一臉的緊張。
掃了一眼張學忠,影子緩緩的說道:「今天的事情就這樣了,讓你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有人想和你一起去的話,也報上來。」
「大人,我……」張學忠有些遲疑的說道。
看得出來,他很緊張,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次自己做的事有一些冒失了,或者說有一些不夠成熟。
他今天即便有這樣的想法,也應該先報給影子。
影子看了張學忠一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以後你就不在我手下做事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希望你記住,你是從影衛出去的,無論到哪裏,不要丟了影衛的臉。」
「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對不起影衛的事、做了對不起陛下的事,我會親自送你走的。」
「大人放心,卑職絕對不會。」張學忠眼圈發紅的躬身說道。
影子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邁步向遠處走了過去。
張學忠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是影衛中的事還沒有告一段落。
這次的事證明了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回去之後一定要把所有人都叫起來,然後好好的整訓一番,順便了解一下他們的思想。
思想工作是他們這些幹部培訓的時候提到的重中之重,在這方面,影子沒有一時一刻放鬆過。
南京城聲勢鬧得很浩大,海瑞在不斷判刑,不斷有人被送走。
這些人全都被判了勞改,具體的去處,朝廷也沒瞞着人,直接就說被送到潘季馴那裏去挖河堤了。
對此,所有人的評價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