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三人都沒有說話,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在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刻,孔尚賢拿出來的盒子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孔尚賢伸手打開了盒子,從盒子裏面拿出一本冊子,輕輕地打開冊子,說道:「兩年前的四月,巡撫大人到任。本地士人鄉紳大喜,為巡撫大人接風洗塵,舉行文會。」
「第一個月舉行了四次,第二個月舉行了六次,以後每月六六次,以為定例。」
「巡撫大人書畫超絕,為山東士紳官僚所喜愛。來到山東半年以後,第一次為博古齋提字,潤筆銀子五十兩。隨後博古齋生意大好,山東上下皆以為巡撫大人所提之字頗為神意,於是求字之人絡繹不絕,潤筆費也水漲船高。」
「現如今,巡撫大人為人提一篇墓志銘,全家上下莫不以為榮,潤筆費可達兩千兩百兩銀。」
「去年三月,巡撫大人在博古齋看中了一套書畫,以三百兩白銀購得。這一套書畫乃宋代畫家作品,乃是博古齋三萬三千三百兩收得。」
「除此之外,去年四月,詩會之時,請到了本地名妓廖湘。此女乃昌盛坊以白銀四萬兩千兩南京購的,送給了巡撫大人。」
孔尚賢把書冊合上,看着趙賢說道:「還用我再繼續念下去嗎?如果把這一份賬冊送給海瑞,我想肯定能夠成為一些事情。」
「至於收了這些東西之後,巡撫大人幫了什麼忙,想必就不用我說了吧?」
此時趙賢的臉色非常難看,抬起頭說道:「你們居然……他們居然都是你安排的?你的用心何其歹毒!我啊,我……」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孔尚賢冷哼了一聲。
他轉頭看向陳昌和李福,目光最後落到了李福的身上,笑着說道:「李大人,你也不希望我念着這本冊子吧?」
說着,孔尚賢把手中的冊子拿起來晃了晃說道:「這些年,你掌管着全省的刑獄,吃牢飯能賺多少錢,我是不知道,想必你很清楚。」
隨即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遠的不說,說近的。武誠是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無非就是在牢裏死了一個人販罷了。」
「可是我也知道,武誠進了大牢,他老婆就改嫁了。娶了武誠老婆的人,給你送了不少的好處吧?不然你也不會在武誠老婆嫁人的那天讓她進去探望。也正是在武誠老婆嫁人那天,武誠死在了大牢裏。」
「你覺得我把這件事情告訴海瑞,能不能拖延一點時間?」
李福臉上黑了下來,不過他還是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趙賢。
這個時候,三人更要抱團,不能分裂,還是要趙賢做主。
孔尚賢見三人不為所動,冷哼了一聲,轉頭看向陳昌說道:「陳大人,你這份冊子想必就不用我多說吧?」
「行了,不用說了。」趙賢一抬手說道:「你想怎麼樣吧?」
「我能怎麼樣?我無權無勢,雖然有一個衍聖公的名號,可終究是虛銜。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們幫我把時間拖延下來,其他的事情我來辦。」
孔尚賢說道:「這個條件,三位大人想必不為難吧?」
「我們可以答應你。」趙賢說道:「但是事成以後,你要把這個匣子交給我們。」
「交給你們有什麼用呢?」孔尚賢無所謂的說道:「你們做的壞事太多了,這個盒子可裝不下。而且你覺得你們有資格和我翻臉?」
說到這裏,孔尚賢冷哼了一聲,繼續道:「我一個空頭銜的衍聖公,為什麼能夠如此囂張跋扈?即便出了什麼事情,朝廷裏面也會有人護着來護着去。」
「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是只會掙錢而已。我的這些錢,全都有它們的去處。那些保護我的人不光是保護我,也是在護着他們自己,你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還是好好想想吧。」
「三位大人,我覺得你們應該去一趟了。畢竟海瑞扣押了濟寧知府,你們還是應該去問問的。你們說呢?」
趙賢三人沉着臉對視了一眼,同時站起了身子,沒再說什麼,一起邁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麼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孔尚賢手裏面的確有很多證據,可是這些證據基本都不是和孔家之間發生關係的。真的倒出來,也不會影響到孔家什麼。
反而是自己三人,那就真的完蛋了。
看着趙賢三人出了門口,孔尚賢冷哼了一聲,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敬酒不吃吃罰酒!」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又猛的拿起了旁邊的茶杯也摔在了地上,這才順氣了一些。
出了門口,趙賢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李福看了一眼門裏面,隨後說道:「我們現在怎麼辦?總不能真按他說的去辦吧?」
「你有什麼好辦法?」陳昌說道:「不按他說的辦,我們都得沒命。」
「可是真按他說的辦,海瑞肯定會盯上我們。」李福攤攤手說道:「咱們幹的那些事,經得住海瑞查嗎?到時候還不是一下子完蛋?按我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想幹什麼?」陳昌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你可不要亂來,那海瑞可是欽差。這人要是死在這,朝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都完了。」
「誰說要動海瑞了?」李福沒好氣的說道。
他回頭看了一眼門裏,用目光示意。
「你瘋了吧?」陳昌咬着牙壓低了聲音。
「做的乾淨利落一點,又有什麼?」李福頗不以為意,「他拿着咱們的證據,咱們給他一把火燒了。」
「到時候,無論是海瑞下的手,還是羞愧得舉家**,跟咱們都沒什麼關係。」李福咬着牙說道:「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你瘋了,你真的是瘋了!」陳昌指着李福說道:「要干你去干,我絕對不會跟你乾的。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和你一起發瘋!」
陳昌轉頭看向趙賢,怒聲道:「巡撫大人,你倒是說句話呀!」
趙賢一擺手說道:「你們兩個別吵了,現在咱們三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先去海瑞這裏看看,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