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來了的消息,李太后很高興,連忙將朱翊鈞拉到身邊,笑着說道:「快過來,你的大婚流程已經準備好了,你來看看!」
「好啊!」朱翊鈞感興趣的笑着點了點頭。
其實,他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皇帝的婚姻什麼時候能夠輪到自己做主了?
再說了,即便能做主又能怎麼樣?
不過這是李太后精心準備的,自己要表現得非常喜歡才行。
「這裏好,」朱翊鈞笑着說道:「孩兒非常喜歡。還有這裏,母后能和孩兒詳細說說嗎?」
李太后見兒子這麼有興趣,自然很高興。這些都是她準備的,尤其兒子問的幾個地方都是她最得意的地方,自然覺得自己眼光好,詳細地向兒子解釋了起來。
一時之間,母子之間氣氛融洽,笑聲傳出去很遠。
對怎麼哄母親開心,朱翊鈞心裏面已經有數了,所以母子二人聊得非常開心,整個流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最後,朱翊鈞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給李太后磕了一個頭。
「這是幹什麼?」李太后嚇了一跳,沒有讓旁邊的人伸手,自己連忙站起來,走到兒子身邊,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有些擔心的說道:「皇兒,可是出了什麼事?」
此時,朱翊鈞眼圈已經紅了,滿臉感激和愧疚的看着李太后,「自從父皇去了以後,母后一直照顧孩兒,還要照顧弟弟和妹妹們;不但要關心我們的吃穿,還要督促我們學做人、學讀書,讓孩兒學着做皇帝……」
朱翊鈞說到這裏,淚水落了下來。
看着兒子的樣子,李太后也滿臉的感動,笑了笑說道:「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麼?」
「孩兒以前不懂事,總是讓母后生氣。現在想想,孩兒真的是不孝。現在孩兒大婚,母后沒日沒夜的為孩兒準備……母后憔悴了。」朱翊鈞拉着李太后的手喃喃的說道:「母后一片慈愛之心,孩兒可怎麼報答啊?」
聞言,李太后拉着朱翊鈞的手,笑着說道:「傻孩子,誰家的父母希望子女報答?你好好的,弟弟妹妹們也都好好的,就是對母后最大的報答了。你馬上就要成家了,也要成人了,好好做好皇帝。這樣一來,將來母后下去見你父皇的時候,也不會愧對他、不會愧對大明的列祖列宗。」
「母后放心,孩兒一定努力。」朱翊鈞連忙躬身道。
「好,好,我知道。」李太后拉着朱翊鈞說道:「母子之間就不用如此客氣了,皇兒這段時間做的很好,我都知道,不過還是要戒驕戒躁。」
「是,母后。」朱翊鈞笑着拉着李太后又坐了下來。
母子情深,畫面感人。
站在一邊的陳矩看了一眼張宏,嘴角微微挑了挑。
現在太后和陛下的關係這麼好,誰還敢在太后和陛下面前胡說八道?
挑撥太后和陛下的關係,這個罪名可沒幾個人扛得住。當初馮保能夠做到,那是因為馮保是宮裏面地位最高的太監,曾經是陛下的大伴,深得太后的信任,其他的人你可沒有這個能耐;加上當時陛下年紀還小,太后覺得陛下不懂事。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陛下還不懂事嗎?
對母親孝順、對弟弟妹妹疼愛、對朝中臣子友善、學習也刻苦用功,這就是一個完美皇帝的樣子。
別人不知道,陳矩可是很清楚,這半個月以來,太后已經沒有問過陛下的學問了,這代表着太后對陛下的信任。等到陛下大婚以後,這種管控會更松。
到了那個時候,陛下才是做主的人。等到太后退到慈寧宮以後,前面的消息就送不到後面去了,甚至連奏本都不會送過去。誰敢私自把奏本給太后,誰就是在作死。
歷史上的事情也正是這麼發展的,只不過馮保不甘心而已。
萬曆皇帝十八歲時曾經醉酒調戲宮女,馮保向李太后告狀。太后憤怒之餘,差點廢掉神宗帝位。
太后命張居正上疏切諫,並替皇帝起草「罪己詔」,又罰他在慈寧宮罰跪三個時辰。那次事針對萬曆皇帝的威信打擊很大。
前提是那裏面有一個馮保去告狀,萬曆皇帝也的確做錯事了。即便如此,告的也是萬曆皇帝的私生活,而不是朝廷的事情。
李太后如果對前朝的事情干涉過多,自然會有人站出來反對。這方面朱翊鈞不擔心,更何況到了那個時候,誰做主都不一定了。
只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情況特殊一些而已。自己還沒有大婚,太后還沒有撤走,張居正又要回家葬父,所以才要小聲謹慎一些。
母子二人又聊了一會兒,一起吃了晚飯。
之後,殘羹冷炙撤下,茶水被端了上來。
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朱翊鈞有些遲疑的說道:「母后,今天有件事情,孩兒想和母后說一下。」
「怎麼了?」李太后看着朱翊鈞笑着問道。
「兒臣今日做了一件事情,覺得有失忠厚。」朱翊鈞沉吟了片刻說道:「外面的臣子們鬧騰得厲害,說張先生病重,要把高拱請回來主持大局。」
聞言,李太后臉色一沉。
對於李太后來說,她是非常不希望高拱回來的。不過李太后也明白,張居正現在活着還好;這要是死了,事情就會變得很難辦,朝堂上下的確沒有一個能夠鎮住場面的人,兒子年歲還小,尚且不能夠真正的做主,這是一件很難辦的事。
李太后看着朱翊鈞說道:「你讓他回來了?」
「沒有。」朱翊鈞搖了搖頭說道:「孩兒怎麼可能讓他回來?當初他是怎麼欺負咱們母子的?現在他想回來,不可能。」
李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還是兒子貼心。
朱翊鈞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當你想要和別人說一件事情的時候,與他站在同一立場上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你與他站在同一立場上,他會更好接受你說的話。
如果你站出來反對,而且旗幟鮮明、疾言厲色,那是很容易出問題的。即便你說的有道理,對方也不一定會接受。到了那個時候,你說的什麼不重要了,事情本身也不重要了,反對你最重要。
這就叫為了反對而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