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舅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只覺得腿有些發軟,很想直接跪下,跪下的話恐怕會舒服一些。
可是自己的手被皇帝緊緊地握着,想跪下都不可能。
王國舅想討個好,動了動嘴,又皺了皺鼻子,無奈全部的肉都動了,卻湊不出來一個笑,只能無奈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我,我……」
「何必如此,」朱翊鈞放開了手,笑着說道:「叫我公子就行。」
「公……公子。」王國舅面色蒼白的咽了一口唾沫。
「咕咚」一聲,在靜悄悄的包廂里格外的大聲。
朱翊鈞拉着王國舅走到位置上坐下,四下看了看驚懼的眾人,又對王國舅說道:「讓這幫姑娘先出去,我有話和你說。」
「是,是。」王國舅答應了一聲,趕緊擺手,像轟牛羊似的轟趕着說道:「你們都出去。」
這些姑娘和來玩的公子哥不敢怠慢,雖然他們都不知道來旳這個公子是什麼身份,但是從國舅的表現來看,這位身份顯然不簡單。
雖然國舅極力掩飾,但是大家都看出來了,他在害怕。自打這個公子一出現,王國舅整個狀態都不對了。
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起站起身子向外走了出去。在這個時候,他們也不好在這裏繼續留下來說什麼做什麼。
他們很想問一問國舅爺,這個公子究竟是什麼人?你為什麼這麼害怕他?
但現在不是時候,出去弄清楚可能會更好一些。到外面去問問,或許能得到答案。
等到無關人等都出去了,門也從外面被關上了。
王國舅直接跪在了地上,身體顫抖,有些壓抑的說道:「您,怎麼……您怎麼過來了?」
「起來吧。」朱翊鈞隨意的擺了擺手,「放心吧,今天的事朕不會告訴皇后。再說了,你這樣的身份在這裏玩一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不亂來就行。」
聞言,王國舅終於鬆了一口氣。
對於朱翊鈞來說,他們這樣的皇親國戚只要不強搶民女、不為非作歹就是好了。
至於逛青樓找幾個姑娘,這種事不要說堂堂的國舅爺了,有錢的人都干。在整個大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這屬於合法的買賣,朝廷甚至還有官方的妓院,在籍的還有很多官方的妓女。
自己不能因為他們是皇親國戚就不讓他們逛窯子。自己要改是從根子上改,從制度上改。
朝廷的教坊司準備改掉,以後再有犯官的家屬要懲罰,就不是用這種方式了,女眷沒必要去教坊司。勞改和勞教都可以,沒必要採用這樣的方式,實在不行還可以砍頭。
因此,朱翊鈞對眼前這位國舅的要求自然也就沒有太過分。
等到王國舅從地上爬起來,朱翊鈞又說道:「我聽說這裏是個挺大的買賣,從遼東回來就來看看了。沒想到啊,這裏的手筆還真是不小。」
聞言,王國舅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原本以他的智慧不足以想到這麼多東西,但是一緊張之下,智慧突然得到了發揮。
得月樓被皇帝盯上了!
通常情況下,如果一個地方被皇帝盯上,那就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皇帝覺得這個地方好,收了加以重用;另一種就是皇帝覺得這個地方不好,要收拾。
可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青樓,前面是賭場,這種地方皇帝能看得上?皇帝怎麼可能收了?
自己的姐姐是皇后,自己什麼不清楚?
皇帝根本不缺錢,即便是想賺錢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天家富有四海,皇帝什麼沒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帝盯?得月樓就不是想自己享用。結果就只有一個,皇帝要收拾得月樓。
想到最近傳出來的廢奴令,王國舅就更害怕了。
「陛下,這裏可和我沒有什麼關係。」王國舅連忙搖頭說道:「他們之前拉攏個我,可是我沒有答應過。他們還往家裏送過股份,我也沒要。」
朱翊鈞聞言,就是一愣。沒想到國舅爺如此上道,以前可沒這麼聰明啊!
朱翊鈞說道:「那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是,」王國舅連連點頭說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他們在京城開了一家店,手筆還不小。當初在開的時候,他們就想拉我也入一股。在京城這種地方,有很多人做買賣都想找人做靠山,咱們家這些年也總有人找上去。可是無論是姐姐還是我爹,都不能這麼做。」
「姐姐曾經說過,家裏如果缺錢的話,可以去宮裏找她。前些年得姐姐賞賜,家裏弄了一個店鋪,每年能得到好多別人得不到的丹藥。家裏的鋪子經營得非常好,也不缺錢。這兩年父親又做了很多生意,雖然不是什麼大買賣,但也算上有出有進,所以家裏面也不太缺錢。」
「在這方面我不太管事,所以沒敢答應他們。誰想到後來他們想盡辦法想送給我,我也沒要。再後來我就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把買賣開起來了。」
「我到得月樓來過幾次,覺得挺有意思。每次來,他們都不要我花錢,但是我都給錢。他們想請我過去賭,我也不玩,我就玩玩姑娘……」
說到這裏,王國舅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着皇帝。
他有些害怕,畢竟他的年紀到這個份上了,皇后最近正在張羅給他找一房媳婦。現在出了這個事,這心裏實在是沒底氣。
朱翊鈞見王國舅認慫,瞬間就笑了,「你做得不錯,不必如此擔心。如果走漏了風聲,皇后要是說你的話,你放心,朕會給你做主。」
「多謝陛下。」王國舅鬆了一口氣,頓時面露喜色。
見狀,朱翊鈞也不奇怪,只覺得這個小子還挺天真。
朱翊鈞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些地方的幕後老闆都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王國舅撓了撓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我也不感興趣,自然就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