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橫在得知地龍吐珠的消息之後,從未生出過奪取龍珠的念頭。
他有成真入聖之法在身,日後只要按部就班踏踏實實的修煉,憑藉這具軀體的資質和自身的悟性,早晚能跳出三界,不在五行,逃出輪迴。
至於地龍珠這等外物,有或沒有,其實區別不大。
就好比他早就有了保送北大清華的名額,又何必跟別人爭取一些高考加分項目?
他眼角何其高也!
便是金鐵匠、刑皮匠等人,但他也不曾將這些人視為老師,最多只能算是忘年之交,而且雙方還是打出來的交情,他的騎射武功都源自家傳,與四賢街的金鐵匠等人無關,金鐵匠等人只是揍了他幾頓而已,連指教都不曾說過一句。
張橫的武功能有進展,全憑挨打後自悟出來的,因此他對於四賢街的幾個匠戶並不怎麼尊重,完全不把他們當做老師。
張橫有點怕他們,但並不服他們,也就對裁縫鋪的巧手嬸尊敬一點,因為巧手嬸也尊重他,至於金鐵匠和刑皮匠以及馮木匠等人,對於張橫從來就沒有一句好話,張橫自然也不會對他們太過尊重。
以他這種桀驁性格,眼角又高,對於地龍吐珠還真不感興趣,他有他的抱負和想法,有自己的行事計劃,反倒對地龍吐珠這種突發事件極其討厭。
自己好不容易將四方城經營的像模像樣,結果這地龍一出,整個四方城毀於一旦!
「若是這地龍吐珠每隔三百年一次,四方城內怎麼就沒有消息流傳?」
張橫站在四賢街裁縫鋪門前,順着長街看向遠方,只見遠方再無任何建築阻擋視線,一片片廢墟在視線內向外不住延伸,一直延伸到了被天刑老祖鮮血染紅的城牆處。
這城牆因為被天刑老祖身死後所化的血浪浸透,有了不滅魔軀的一點特質,反倒是變得堅固無比,成為了四方城內最為堅固的一道建築。
四方城內的建築尚且如此,城外更為窮困的百姓家裏,情況只會更糟。
巧手嬸也順着張橫的目光向街外看去,嘆道:「因為在三百年前,這裏還沒有四方城啊!」
她對張橫道:「三百年前,四方城並未建立,這裏是邊陲之地,人煙稀少,根本就沒有人經歷過地龍翻身,自然也就沒有傳說流傳。元伯,瞧着模樣,地龍翻身才剛開始,若是不把它口中明珠全都摘下,這大地的震顫將難以結束。」
張橫奇道:「這龍珠如此珍貴,巧手嬸,你們為何不去摘取?」
巧手嬸笑道:「我們倒是想要去摘,可是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去摘了。」
她臉色有了剎那間的陰鬱,但旋即笑了起來:「元伯,你是人身,又有如此體魄,正好去一趟西山,將那龍珠摘下,無論是自己吞服還是給親近之人延壽,這都是好的,還能解了四方城的危機,百利而無一害。你若是要去,須得快去,這四方城百姓可未必能等得及了!」
張橫道:「好,我去!」
他作別巧手嬸,離開四賢街,返回了已經成了廢墟的宅基地內。
此時管家張忠已然返回,將自己面見黎昌德之事一五一十說給了張橫來聽,最後道:「少爺,這黎昌德是指望不住了,還得咱們自救才是。」
張橫冷笑道:「如今的官老爺,有哪一個指望得住?百姓想要活命,哪一次不是靠自己?」
他取出披掛,背負長弓、雙鐧、手持長戟,腰間又別了一個彈弓,裝了彈丸,周身上下收拾妥當了,這才對張忠道:「這場地龍翻身非同小可,短時間內不會停止,你們先去救人,救出來後,先搭建一些草棚,暫時居住,生火做飯都得趁快,不要做湯粥,城中百姓都要安頓在空曠之地……」
他喊來民團的三個營長:「大亂之局必要重典,現在規矩先要立下來,誰敢在此時節觸犯我立下的律條,殺無赦!」
一營營長毛新亮道:「若是官兵呢?」
張橫道:「官兵?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官兵?」
毛新亮心領神會:「是,我明白了!」
旁邊謀士曲典手指衙門方向:「大帥,黎大人那兒怎麼交待?」
張橫奇道:「黎大人?黎大人不是已經在地龍翻身中不幸亡故了麼?」
曲典一愣,隨後一滴冷汗從後脖頸中緩緩流下:「是,大帥說得對,瞧我這記性,我竟然都忘了,黎大人原來已經亡故了!」
張橫道:「是啊,黎大人等人的屍體是我等幫忙收斂的,藏龍,你這都忘了嗎?」
曲典心中一寒:「是,可能是被地龍翻身嚇得,學生腦袋最近不太靈光,剛發生的事情轉眼就給忘了!」
張橫哈哈大笑:「來一隊人馬,去衙門為知府大人收屍!」
他手持長戟大步前行:「我先去送知府大人一程,你們隨後跟着便是!」
張橫說走就走,運轉輕功心法,陸地飛騰,剎那間穿街過巷,直奔衙門口。
他修行真法,如今真氣充沛,體力近乎無窮,此時真元運轉之下,雖無騰雲駕霧之能,卻有飛沙走石之效,整個人在廢墟中急速前行,身後捲起一道滾滾煙塵碎屑組成的長龍,只是片刻之間,便已經撲到了衙門廢墟處。
四方城的知府衙門修建的十分用心,有幾間房子是木製榫卯結構,竟然能扛得住地龍翻身,兀自屹立不倒。
知府黎昌德此時已經召集了四方城內的幾個大戶,商議如何保住糧倉,提高糧價,防止暴民,每個人都一臉凝重。
四方城發生了這種事情,普通百姓損失大,他們這些富戶損失更大,諸多房屋化為廢墟,家中錢財珠寶稍有不慎就會被長手膽大的丫鬟僕人偷走,糧倉也坍塌了,收拾糧食都是一個大問題,還有酒樓、客棧等等產業,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組織人手,先保證各位員外和諸位兄台的家產,才是重中之重!」
黎昌德坐在主位之上,對現場十幾位四方城的大戶說道;「本官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一方!諸位都是國之棟樑,我豈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家產受損?你們只需付我衙門一點辛苦錢,本官自然擔保你們家產不缺,金銀不少。」
他一臉正氣的向朝陽京都方向拱手道:「聖天子在位,本官受命前來四方城,保國安民,乃是本分!但當此時節,知府家也無餘糧!若是諸位不上繳一點辛苦費用,我衙門的官兵無錢吃飯,怕是也救不了你們……」
現場幾家員外都是一驚,對於黎昌德的威脅人人心中動怒,心道:「這老狗貪得無厭,比張元伯還要不是東西,怎麼這房屋不塌下來,率先砸死他?」
便在此時,轟隆隆的響聲從遠處響起。
這響聲猶如一道長龍,由遠及近,從南城蜿蜒而來,須臾間便到了衙門口附近。
眾人吃驚之下扭頭看去,只見外面大道上一股狂風卷着碎石煙塵,席地而來,瞬間沖入衙門院內,直衝到了屋內。
轟!
巨大的聲響之中,房屋瞬間四分五裂,現場眾人眼前一黑,身子已然被狂風捲起,向四面八方摔了出去,很多人當場昏迷。
待到醒來之時,就發現一群民團兵士正在收拾廢墟和搶救傷員。
馮員外是四方城內的大布匹商,他醒來之後,一邊吐血,一邊看向指揮兵士救人的曲典:「藏龍老弟,這是怎麼了?」
曲典與這馮員外乃是舊相識,見他詢問,緊忙上去攙扶:「哎呦,馮員外,您可別亂動!您這肋骨都斷了,右腿也斷了,可不能亂動……別激動,別急……」
他對馮員外嘆道:「我家大帥連自家房屋倒塌都來得及收拾,就先讓兄弟帶人救援黎大人,沒想到我們來晚了一步,到這裏時,黎大人竟然不幸殉職,被巨木生砸死,死狀悽慘無比,腦袋都扁了……後來發現馮員外和員外你們這些人竟然也在這裏,於是趕緊施救……馮員外,您這好好的,怎麼跑衙門口來了?你要是在自己家裏,還未必就遭此一劫呢!」
馮員外喘息道:「黎大人死了?」
「死了!」
「怎麼死的?」
「房子塌了,被木頭砸死的,老慘了!」
馮員外眼睛合上眼睛,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喃喃道:「黎大人是被砸死的麼?我怎麼好像看到他是被一道灰影摔死的……」
他想了想,發現自己腦子裏一團漿糊一般,不能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一想就痛,於是嘆氣道:「藏龍老弟,知府大人死在我等眼前,這件事可大可小,還請藏龍兄弟幫哥哥想一個應付的法兒。」
曲典笑道:「巧了!剛才黃員外和張員外他們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要不兄弟帶你們去一個無人之地就,咱們好好聊聊?」
馮員外道:「那再好不過了!」
父母官死了,而他們在一旁竟然活得好好的,這件事可大可小,極易做文章,馮員外等人與曲典一起商議了一番,方才商量出一個應對上面盤查的口供。
這件事商議出來之後,他們便已經有把柄落在了曲典手中,日後再想脫得張橫的手掌,怕是已然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