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音嬈起身倒了一杯牛奶又繼續坐在電腦旁,最近腦子裏面空蕩蕩的什麼也寫不出來。筆神閣 bishenge.com她盯着電腦喝了一口奶,把杯子順手擱在一邊,腦子裏思緒仍就一片混亂。她把雙手伸向鍵盤,發了會怵……算了吧,撓了撓頭髮,起身挪到窗邊。
剛入夏,雖然已是半夜,但渝都是出了名的火爐子,屋裏還是悶熱,音嬈覺得絞得腦瓜疼。她把玻璃窗推開到最大,窗外漆黑寧靜,迎面吹來一股風夾着絲絲槐樹的味道,帶來一絲清涼。附近居民樓里的住戶都已入眠,盯着窗外天空散落着零星點點,星光閃爍朦朧。
這片住宅是城郊老區,牆上的壁紙早已斑駁褪色。狹窄的樓道,脫落的門漆,和磨得凹陷的水泥梯步,無不述說着它的90年代風格。附近很多居民大多搬向城裏繁華地段,剩下一些老人還留在這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養老。屋外栽了一排洋槐樹,有的已經長得和這六層樓房一樣高。這個時節洋槐樹上已經有花苞了。音嬈很喜歡洋槐樹開花的樣子,翠綠蔥鬱的葉子上疊着串串白朵,花團簇簇,似雪似雲,芳香陣陣。片片潔白的花瓣隨風飄在空中,落向地面,鋪了白茫茫一地映着樹上似雪非雪,煞是好看。想起每次小區清潔阿姨對這一地洋槐花皺眉的樣子,音嬈竟笑了起來。
思緒拉回來又不自覺想起了遠方的他。思念一個人有時很甜,有時確覺得苦澀。一個人在房子裏空空蕩蕩,形單影隻。孤單的一個人睡,睡醒一個人吃,一個對着電腦把思念寫進文字、寫進故事裏……
音嬈從小愛做夢,一入睡就開始,從入眠到醒來。夢佔了大半的睡眠時間,甚至引起了輕微的神經衰弱。可她卻喜歡做夢,她的夢裏奇奇怪怪什麼都有有時醒來就發呆;有時醒來卻記不起來;有時醒來只覺惆悵;有時都捨不得醒。思緒萬千,如夢如真。有時她覺得自己融進了那個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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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凝穿着大紅的喜袍,頭上的朱釵早已不知去向,頭髮凌亂,臉色蒼白,匆匆的往前跑着。天色已暗下來,前方的路已經看不清楚了。突然,腳下絆住了一塊石頭,她跌滾在地。這時後面傳來幾個大漢的聲音「有腳印!那娘們就在附近!這邊!」聽着,玉凝臉色煞白,她害怕極了,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心想,就這麼落到那些賊人手裏了嗎?那她肯定會被那幫人糟蹋,然後賣到桐花樓那樣的地方受盡屈辱。爹娘在天之靈怎麼瞑目?不行!不能那樣,絕不能那樣!死也不能。想到這,她用盡力氣想爬起來,剛想站起身來又跌了下來,腳上傳來一陣劇痛。血已經從腳踝處滲出來暈染了鞋襪。從早上逃到現在滴水未進,早已體力不支。捂着腳,玉凝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咬緊牙,她倔強的從地上支起身子,往前挪動。
前面是一座大山,這裏是一片樹林,密密麻麻的樹枝猶如伸着魔爪的精怪一根根的佇立着,軀幹上纏繞着捲曲的藤蔓。腳下已經沒有路了,只有濕滑的石頭和層層疊疊的樹葉。空氣里瀰漫着潮濕夾着腐葉的味道,月亮已經升上枝頭,昏暗的月光從頭頂交錯的樹枝縫隙透下來。借着隱隱弱弱的光線,玉凝拖着受傷的腳艱難的往前走着。身後的人影帶着火把橘紅色的焰光越來越近。
「地上有血,她就在前面!」
「追!」
不知往哪走的玉凝,心提到了嗓子眼。被發現了!
她往左右看了看,沒有藏身之處。顧不得多想往山腳跑去。
「看!就在前邊!」
那些人已經看到了她的身影,正往這邊追來。玉凝拼盡力氣跑,穿出樹林。前方出現一條淺溪,她提着裙擺淌了過去,還好水不深,只沒過小腿。溪水另一邊是山腳,山腳前是一塊平坦的地方。月光沒有樹林的遮擋,盡數的照射下來,把此處照得敞亮,地面上寸草不生。此時的月亮泛着淡淡紫色的光,顯得十分詭異。
那些大漢已經追到了身後,約有七八個人。這些人是土匪,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惡不做。清白人家的姑娘和婦人落到他們手裏多半是生不如死。白玉凝不明白,他們劫了所有的嫁妝和值錢的東西,為什麼還追着她一名女子搜尋了一天。
強盜不都是只為錢財嗎?為何要趕盡殺絕?她不知道她的命對那幫土匪來說才是最值錢的。
一個為首的土匪是個刀疤臉,他剛踩過溪水,望着往前跑的女人怒氣沖沖地吼道
「站住!他奶奶的,你這娘們讓老子和兄弟們好找!老子在這附近方圓找了你一天,你還是落在咱兄弟手裏。我勸你別費那勁跑了!」說着看了看周圍的同夥,眼裏冒出猥瑣目光。「看在兄弟們辛苦了一天的份上,你讓咱兒哥幾個樂呵樂呵,說不定給你個痛快。」說着,一伙人哈哈大笑。
玉凝回頭望着那幾個土匪已到了身後,嚇得攤坐在地上。她感到胸口處劇烈的心跳,一股窒息的絕望籠罩着,此刻她寧願死去,她寧願跳入河裏溺死,寧願跳下懸崖摔死也不想落入那伙歹人手裏,後果她不敢想像。
一伙人靠近離玉凝不足十步,借着月光,那些人看清了眼前這女人的模樣。她身上的喜袍早已沾滿污垢,嬌小玲瓏的身軀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白皙如玉的皮膚,長着一張精緻小臉,嬌艷欲滴的紅唇,緊蹙的眉毛下一雙黑亮的眸子。儘管頭髮散亂,手上脖子有些許劃傷,那狼狽的樣子也遮不住其花容月貌,更顯得楚楚動人。
那土匪頭子重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女人。心裏想着,要不是那人給足了條件要這個女人的命,不然弄回去做壓寨夫人,供自己享樂,那且不美哉?只是自己血親的弟弟被抓進了縣府的大牢裏,自己正愁着怎麼救人時,那李翊坤便找到了他。說只要幫他取了眼前這女人的性命,便會幫他撈出大牢裏的兄弟。事後還會給他一筆不菲的報酬。
突然間,四周起了陣陣瘴氣,天上的月亮剎時變成了暗紫色。枝頭傳來一群烏鴉呀呀的叫聲,那聲音在深遠寂靜的夜空裏迴蕩着。聽得人頭皮發麻。那群土匪環視着周圍詭異的異象,越來越滲人。旁邊有人道
「老大,不對勁啊?」
「太邪門了。」
眾人望着天上不曾見過的月亮顏色,只見霧瘴越來越濃密。四周確是寂靜異常,除了能聽見烏鴉的森森寒叫,卻聽不到任何的蟲鳴鳥獸。身後有人小聲的說道,
「這裏可是寒荊山哪?」
「傳說寒荊山裏有個魑魅林,裏面全是吃人的精怪!沒有活人走出過那林子。」
「胡說!老子殺人如麻,還害怕這些謠傳不成?」刀疤臉呵斥到。可後背不由得一陣冷汗淋淋。剛說完就有人指着白玉凝身後不遠處一座石碑,在紫月光照射下隱隱看見「生人勿進」的古篆字樣。石碑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被月光映成妖冶的紫色。此時眾人臉色煞白。
白玉凝看着此時嚇得木呆的土匪們,顧不得一切,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往山上樹林裏跑。盯着那女人的背影,刀疤臉欲去追。剛邁出一步,猶豫一下,確不敢再往前。
「老大,讓她走吧。誰進那林子都是死路一條,咱就不必搭上性命了。」
「是啊,老大。你看這裏這麼邪門,咱還是別去冒那個險了。回去一樣可以跟姓李的交待。」
看着那個女人的身影已經跑進那片林子裏,正想轉身往回去。忽然,一陣風嗖嗖吹來,把火把盡數吹滅。眾人只覺背脊發麻,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
那些人沒有跟進來,白玉凝鬆了一口氣。走着走着,只覺雙腿一軟,精疲力盡,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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