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變相的坦白。
葉天不知具體是出於什麼原因,或者是礙於情面,或許是其他,百相似乎覺得自己應當對葉天坦誠一些,於是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也難怪這天妖洞會被當成蜃的古墓,四人皆出同源,彼此相似也是正常。
但僅僅只是如此嗎?
葉天有些懷疑。
如果只是坦白的話,也沒必要弄得如此複雜,更無需讓人配合演戲……
忽而間,葉天腦海閃過一絲大膽的猜想。
自己來此是為了與百相說起那鐘山與莫華,因為自己自從突破境界之後甦醒過來就再沒見過二人。
百相給出的說辭是因為二人先前就去了戰場,可是容易在那戰場之中遊蕩,卻沒有發現任何兩人來過的足跡。
只不過葉天並不信任天妖國的人,這才非要前來尋找百相商議。
而如今後者跟自己玩那麼一出,莫非是有何難言之隱?
葉天又想起了先前那位天道修士帶自己去見天妖國陛下的情景。
雖說天妖國是王朝制度,但是一位天道修為的鬼修應到不受這些凡俗禮節約束,為何那人還如此畢恭畢敬?
百相先前分明說過天妖國的皇帝不過是前些時日才融道,只是相當於渡劫巔峰的修為,比之天道修為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當初葉天也未曾細想,但是如今注意到這一細節就又有幾分可疑。
「天生四象,乃為我百相之身,蜃;為至陰之身,天妖;為至玄之身,黎;及至仙之身,夙源……」
「我四人自生來這天地就懵懵懂懂承載莫大氣運,原本以為是蒼天眷顧,而後才知道不過是被人圈養,只是那些人後來離開此界,這才讓我等獲取自由,但這些……也不過是我們猜想罷了。」
「至於先前結識於你,所言身世皆虛幻,實為我等生而天道,得知真相後就各尋去處,而後我為大道守將,天妖不願,被大道逼至此地,直至屈服,方得釋放。至於黎、夙二人,前者選擇轉世,後者則化凡守護,二人不知流落何處凡間。」
「那伏羲氏二人,的確是被扣留,權因心中貪念作祟,卻因這段時日相處,心中難以過意,遂留言此地,若葉兄見之,我暫保二者在天妖手中留一性命,若尋得黎,夙二人,則可放歸。」
最後聲音飄散於虛無,葉天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站在原地,哪有什麼一片漆黑之方,哪有什麼回音蕩漾,這四周一片寂靜。
葉天搖搖頭,想要甩開這些不屬於自己的思緒,可是方才那百相的話語迴蕩,音猶在耳。
他知道這不是假的。
然後他發現眼前的棺材內,只有一本封面全黑的書籍。
葉天拾起,翻開封面,只見第一頁用幾筆鋒銳的筆畫提了三個大字——「天妖志」。
他繼續翻開,哪怕紙張已然泛黃,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可上面的字跡仍舊清晰可見。
「如見此志,吾命不久矣,願後人詳聞此書,可知天妖奇異——無名留者。」
這就算是這本書的前言。
而後葉天繼續翻過去,一頁一頁的仔細看過去,這書中所記載的都是關於天妖的事跡。
且從其中的描述也可看出不是本人所寫,應當是某一位喜歡收集志怪之事的修士所寫,不知為何,這本書最終淪落到了天妖手中,被放在這裏。
看完此書之後,葉天總算是對剛才那所謂的「四象」有了些許了解。
大概不過就是四人之間彼此羈絆,作為伴生關係存在,雖然也許遠隔千里,但是氣運之間會有影響。
而那書上也有所記載,這幾人其實並非是天生地養,氣運所化。
而是在上古年間,有一群被稱作為「仙」的人。
他們每一個都有通天徹地的神通,並且數量龐大,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就稱霸一方,不……應該是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存在。
他們開始制定各種規則,開始管理眾生,於是這個世界上開始出現了修法之人,開始出現道修這一存在。
也許在其他世界修道不過是一種尋常之法,但是在神龍時代之後的時代,這個世界開始充斥各種陰氣亡魂,修士也逐漸被鬼修給替代。
但是現如今還是會有一些道統存在,只是通常隱秘起來,並不為外人所熟知。
而道修這一存在漸漸地也淡出了修行界的視野,而書寫這一本天妖志的無名留者就是一位道修。
也正是因為祖上所留下來的一星半點記載,他才能夠捕捉到線索,窺探四象這種「上古遺脈」,並且將其記錄。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冥冥之中觸動了某根因緣線,這位道修早就預料到自己未來的結果不會好看,才在前言留下這隻言片語。
葉天雖然不能理解為何會有人願意以性命來完成一些看似並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但是他願意敬佩以身殉己道之人。
至少對方就看起來無所謂的舉動,如今幫上自己的忙了。
按照書上所記載的篇章,除了具體記載天妖的那些片段,還在末尾之處提到了黎與夙源可能所去之處,並不遙遠,也是在內原之中,只不過那一處少有家族,而是以各個宗門存在,分割地盤,各成道統。
而那兩位並不在此地的天道生靈,四象之一,就曾經一段歲月里加入了某一個道統產生了一段因果,短時間內應當無法離開那種。
看完之後,葉天吐出一口氣,將書本放入了自己的儲物空間,這時才發現自己身邊似乎太過寂靜,少了一些聲音。
才恍然過來,原是那宋淵不見了蹤跡。
展開神識向四周探勘過去也並沒有任何發現,早知道這古墓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空殼子,是百相為了設局而已,他也不必如此小心。
至於那位叫宋淵的,恐怕是見自己突然愣神的時候離開的,以他那一副膽小模樣能夠堅持到現在實屬難道。
只是現如今這墓室內空蕩蕩,好是冷清,葉天卻並沒有覺察有太多異樣。
他心中盤算着此地若只是一場棋局罷了,那麼天妖國那一方戰場理當也在掌握。
四象有其二於統一戰線,葉天可不覺得雪原之中有誰可以跟他們扳手腕。
不論是學識,亦或者其他,這二人完全碾壓那些所謂同階的天道修士,那麼這一場戰爭,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像過家家一樣的存在,隨手可以結束。
畢竟曾經經歷過時代的起落,那麼一場內原之爭與之相比,實在有些微不足道。
而葉天此時被百相算計也並沒有太大感受,冷靜下來之後仔細一想,也發現這不過就是互相利用而已。
二人原本的關係並不純潔。
雖然說的好聽一些叫做交易,但是彼此都知道,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而百相原本與葉天簽訂了契約,還是以大道名義,現如今看來對方若是想要毀約的話恐怕也是極其簡單的。
葉天則就被動了,如今為了那兩名被扣押下來的伏羲氏,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替他去尋找另外兩名四象。
只是如今所得的線索寥寥無幾,不過是從書中知曉也許會在某一片區域,某一道統,但是真要尋找起來可謂是大海撈針。
「去休。」
葉天道。
而後果斷的掏出輪迴門,以他如今的家底,想要開啟幾次進行距離不遠的傳送還是可以的。
於是他又一次踏入其中,前往的內原之中那一片屬於道統的領域存在。
只是在他離開後不久,那個原本早已經離開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宋淵。
葉天以為他本應該早就離開此地了,可對方如今這模樣一臉風輕雲淡,哪裏有半分先前驚慌失措的樣子。
「葉天,莫怪我。」
宋淵喃喃道,身形逐漸變幻,而後竟然變成了百相模樣。
或者說對方顯露了原形。
……
在這片領域之中的某一客棧內,葉天所尋二人倒是悠閒。
雄雞復鳴時,早先喊着肚餓的黎如今擁着被裹,一副打死不起的賴皮模樣。
「還不快起床,今日天墟峰可有免費的宴席吃,要是錯過這天下聞名的盛宴,你可要後悔好一陣子。」夙源隨便用布條束了一頭墨發,一襲華美白衣換了青衫。
仿若沾了幾分人間煙火氣,倒更似個鄰家少年。
小丫頭則聽了「絕味盛宴」的名頭不情不願的起了床,嘴裏哼哼唧唧地發着牢騷,被少年一個板栗敲了回去。
待收拾好,已近巳末時分。
「那麼晚了還要用早膳?」夙源牽着小丫頭出了客棧,隨口問道。
「要的,師父說了,不食早膳是不好的。」小丫頭臉上一本正經。
「那你師父有沒有說過不讓睡懶覺,不然要挨板子的。」
「啊?啥?哈哈小師叔你在說什麼呢。哈哈……」
一邊裝傻一邊把小師叔往早茶攤子引,小丫頭的臉皮已經不亞於這個師叔了。
對於這點,夙源表示很欣慰,決定以後板栗不能少給,要多「褒獎」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