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看着面前的奏摺,奏摺之上列着燕敬嗣的十宗大罪,其中就有白虎皮三個大字,顯得是如此的刺眼。白虎皮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還看到了,沒想到,事情的原因在這裏, 就是因為一張白虎皮,就滅了一個生番部落。
「燕敬嗣,這個白虎皮是怎麼回事?」李煜雙目中寒光閃爍,近千人的生番被殺並不算什麼,但李煜從這裏面看到了其他的事情,將軍們為了一己之私, 擅自征伐,斬殺敵人, 獲得功勞, 然後獲得加封,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
「陛下,那生番部落襲擊商道,殺我漢人,臣這才出兵征討,滅其族,以威懾生番。那張白虎皮是事後發現的。」燕敬嗣趕緊辯解道。
「燕將軍,恐怕事情不是這樣的吧!燕氏的管事都已經招供了,就是他提供的線索,你再興兵征討的,前後的順序可不是你所說的那樣。」馬周赤紅着雙目,冷笑道。
「馬大人,你不在東北,如何知道這些事情, 我早有征討生番之心,這件事情只是湊巧而已。」燕敬嗣眼珠轉動,望着馬周,雙目中儘是憤怒之色,這個馬周實在是太可恨了,自己也沒有得罪他,對方卻來找自己的麻煩。
「陛下,這件事情到底如何,可以派人去查探一番就可以了,是燕敬嗣先行征討,還是先知道白虎皮,軍中將士無數,隨便詢問一番,就知道其中的虛實。」高士廉出言說道:「真相如何,自然知曉。」
李煜點點頭,看着燕敬嗣一眼,冷哼道:「既然如此,先將燕敬嗣關入大理寺,等待最終結果。」他知道馬周既然出手,說明事情的結果已經出來了,燕敬嗣根本就沒有辦法隱瞞。
「陛下,燕敬嗣只是冰山一角,臣聽說,此事在軍中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馬周大聲說道:「東北是如此,中南、扶桑等地都是如此,在我大夏的佔領區,將軍們認為那些百姓有反抗的可能,就加以征伐,臣認為這是不妥當的。」
「馬大人,你這樣一棍子打死這麼多人,似乎有些不妥當吧!」裴仁基忍不住發言了,身邊的李靖卻是靜靜的坐着並沒有說話。
「裴大將軍。是與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你看看這些年送上來的奏報就知道了。」馬周冷哼道:「你和大將軍都是知兵之人,難道就不知道這裏面的道理。」
「我等是知兵之人,這不假,但何處有反叛,何處當剿滅,這應該是當地地方官員的事情,正因為地方上有官員要求出兵,我們才會出兵,否則的話,我們這些將軍們擅自出兵,那就形同造反,那是滅九族的大罪。」裴仁基輕笑道:「按照馬大人的說話,這都是我們將軍擅自出兵了?」
「就是,沒有你們這些文官們的要求,我們這些武將們敢出兵嗎?」裴仁基身後,將軍們開始大聲反駁了,這些武將們打仗可以,但是論嘴皮子還真的不如文官,他們現在終於逮到了一個藉口,開始反擊了。
「在中原,你們自然是不敢,但在其他地方呢?看看,在東北,距離燕京不過千里之地,燕敬嗣就敢為了一張白虎皮而滅一族,那在扶桑,在中南半島等地,恐怕做的更加過分吧!」蕭瑀花白鬍鬚顫抖,論戰鬥力,他可不比其他人差多少。
「就是,在東北就敢如此,更何況在其他地方,這樣的事情恐怕多有發生,武英殿和兵部這些年批准的軍功是不是應該重新核算,還有冊封的爵位,也應該如此。」高季輔大聲說道。
「陛下,武英殿應該就此事做出解釋,朝廷的將軍們若都是如此,和前朝末年又有什麼區別?」又有御史言官們大聲說道。
「陛下,臣認為此事應該徹查,不僅僅是武英殿,甚至內閣也應該解釋一二,武英殿和兵部核查軍功,而崇文殿卻是負責分封之事,在分封之前,難道不應該核查一遍嗎?」長孫無忌掃了岑文本等人一眼。
「岑先生,大將軍,這件事情,你們怎麼看?」李煜並沒有發表意見,甚至也沒有詢問李景睿,而是直接詢問岑文本和李靖兩人。
「陛下,不管是什麼事情,只有調查之後才能得出結論,殺良冒功也好,或者是真正的戰功也好,都需要認真調查,等調查之後才能得出結論,諸位大人現在就得出結論,是不是太早了一些。」李靖摸着自己花白鬍鬚,面色淡然。
「陛下,大將軍所言甚是,結論是什麼什麼樣子,還是需要調查,但有一點是肯定,那就是燕敬嗣之事,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惡劣了。」岑文本也沒有做出決斷,而是說道:「臣認為,這件事情分三個方向調查,一方面是軍方自己,一方面是文官,而另外一方面是鳳衛,三方面進行調查,相信最後的結果應該是正確的。」
「岑先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就按照岑先生所說的,你們先自己進行自查,鳳衛去查一下,梅花內衛是去查一下。」李煜點點頭,忽然輕笑道:「事先說好了,一旦誰包庇或者是暗藏私心,參與調查的人都要受到懲處。」
「陛下聖明。」群臣之間相互望了一眼,紛紛點頭。這些人知道,所謂的四個方面一起調查,最後還是看梅花內衛。
在皇帝看來,那些去勢的內侍們才是值得信任,這些人是不會受到文武影響的。他們只是會忠於皇帝,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
「父皇,這些文官們好像是準備鬧事了,難道武將們真的有這麼多的問題嗎?」書房內,李景睿終於忍耐不住了。
「武將們自然是有問題的,但並非像文官們說的那麼嚴重,只是這些武將們憑藉戰功,獲得大量的封地,可是文官們想要獲得封地十分困難,所以才有眼前的事情發生。歸根結底,還是利益驅使,這是任何任時候都很難改變的事情。」李煜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父皇,您認為這些武將們當如何處置?」李景睿小心翼翼的看着李煜。
「怎麼,你是擔心以後震懾不了這些驕兵悍將?」李煜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兒子的心思,現在李煜當皇帝,這些武將們就敢這麼亂來了,等到自己當皇帝的時候,這些老將們還會將自己放在心裏面嗎?
「大夏將軍和士兵們都很驕傲的,父皇威震天下,這些將軍們自然是不敢違抗,但到了兒臣,以及兒臣之後呢?這些將軍們還會聽從皇帝的命令嗎?可若是讓文官們插手武將之事,兒臣擔心是武將們被條條框框的束縛了,想打仗,打勝仗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不錯,你能看到這一點很不錯,我還擔心你沒有發現文官們的心思呢?馬周的想法是好的,但到了長孫無忌等人手中結果就不一樣了,長孫無忌、蕭瑀這些人就是想掌控武將,以文馭武,將武將們套在籠子裏。」李煜一針見血。
「兒臣是看見蕭瑀這些人將目光放在大將軍和裴仁基身上才會想到這一點。」李景睿趕緊解釋道。
「這些武將們這些年立功太多了,而且文官中封爵的很少,才會有今日之事,將軍們都想着打仗,立功封爵,而文官們卻是在熬資歷,得到的很少,這樣一來,文官們心裏面自然是不平衡的。」李煜搖搖頭。
實際上,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自己每年都會發動大戰,戰爭離不開將軍們,將軍們立下了戰功自然是要賞賜的,但每次跟隨自己出征的將軍也是有限的,就像燕敬嗣就是一個例子,他只能是在東北呆着,想要戰將殺敵十分困難,又哪裏有機會立功封爵呢?
岑文本等人也是知道的,但他們是不會來找李煜,只能是將目光放在那些武將們身上,去找他們麻煩。但也是治標不治本。
「不過是自己強大而已,唯有自己強大了,才能讓那些將軍都聽從你的命令,只有那些無能帝王,才希望用文官來壓制武將們。這也是朕為什麼總是逼迫你們練武,讓你們去軍中鍛煉的緣故。」李煜嘆息道:「在很小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們兄弟幾個人,只有自己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千萬不要指望別人無緣無故的向你們臣服,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父皇聖明。」李景睿點點頭,他感到一絲汗顏,剛才那些文官們的彈劾,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狠狠的懲處這些武將們,然後想辦法約束這些武將,畢竟這些武將們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但李煜並不是,他並沒有將文官們的彈劾放在心上,而是等待着結果,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自己很強大,強大到根本就沒有將這些人放心上嗎?
「回頭盯着梅花內衛,看看梅花內衛呈送上的消息是什麼。」李煜看見遠處的燕氏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微微皺了皺眉頭,讓李景睿退了下去。
「臣妾拜見陛下。」燕妮看見李煜,連忙盈盈下拜,話音剛落,就開始哭訴起來,顯然大殿中發生的一切,已經傳到後殿了。這個時候來求情了。
「你是來求情的?」李煜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燕敬嗣的生死不會連累到你的。」
「可是,陛下,那是臣妾唯一的兄長啊!還請陛下看在臣妾一心服侍陛下的份上,饒了他的性命吧!」燕妮哭訴道。
「他的生死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上,馬周彈劾你那兄長十宗罪,許多都是有證據可查的。在東北那地方,強搶民女,殺良冒功,殺人無數等等,手中沾滿了鮮血。」李煜冷笑道:「我大夏將軍無數,也曾經斬殺無數敵人,但沒有哪個將軍如此大膽,敢為了一張白虎皮,屠殺了近千人,朕都不敢這麼做,你那兄長敢。」
「陛下,這一定是誤會,兄長為人正派,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對陛下忠心耿耿,為大夏立下了不少的戰功,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燕妮趕緊解釋道。
「這件事情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到底有沒有做,自然是有人去查證的。做了也好,不做也好,這都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既然已經入宮了,就是皇家人。」李煜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燕氏並不能給你帶來什麼?」
「可是,陛下。」燕妮還想說什麼,卻被李煜阻止了。
「放心,只要他沒有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最大的可能就是削去爵位而已,不會有性命之憂的。但若是犯了什麼原則性的錯誤,那就怪不得朕了。」李煜心裏明白,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成立的,燕敬嗣必死無疑,馬周已經做了相當多的功課,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種結局,自己只是安慰一下燕妮而已。
「果真如此?」燕妮睜大雙眼,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哀求。
「朕豈會欺騙你?」李煜嘆息道:「但你也要祈求你的兄長,沒有犯什麼殺頭之罪,否則的話,就是朕都有救不了他,大夏制度森嚴,誰犯了錯誤,都要受到懲罰。」
「臣妾謝陛下聖恩。」燕妮頓時露出笑容。
「回去休息吧!」李煜輕笑道:「過幾天朕就去看你。」
「是,臣妾先行告退。」燕妮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讓御醫去查查,看看燕嬪是不是有身孕了。」李煜看着對方曼妙的身影,面色淡然。
「老奴遵旨。」高福聽了心中駭然,在宮廷這麼久,當然明白李煜言語中的意思,李煜重視的只是皇室血脈,而不是燕嬪,向燕嬪這樣的女子,只是延續皇室血脈而已,哪裏有什麼真正的感情。
燕敬嗣的生死已經成了定局,若是燕妮懷有龍種或許還有生存的機會,但一旦沒有懷有龍種,不僅僅燕敬嗣會死,燕妮的生死也不會被皇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