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新曆78年10月31日,席捲全球的戰火已經燃燒了4年3個月又3天。
盛夏已過,秋風漸起。
…………
帝國旭海東面,守望者海峽。
這條沙漏狀的海峽,就是帝國海軍的咽喉,而海峽南北的北撒豆群島與南撒豆群島就像是扼住咽喉的兩隻大手。
自四百多年前,東方航海先驅率領探險船隊由此進入東望洋,為方便船隻通行在海峽中間的無名礁上建起導航燈塔,帝國隨後就派兵進駐海峽南北的守島與望島,守望者海峽與南北撒豆群島就歸入帝國版圖,旭海由此成為帝國海軍的內湖,海峽另外一邊的東望洋則成了帝國海軍的操練場。
只是現在,這條海峽變成了帝國海軍的鬼門關。
肆掠了數日的風暴已經過去,天空中萬里無雲,海面上風平浪靜。
海峽西面,六艘巍峨巨艦正劈波斬浪,以二十五節的航速向東方疾馳。為首的是三個月前才建成服役,帝國海軍最新銳、全球最強大,滿載排水量超過五萬噸的「北河」號戰列巡洋艦。
後面五艘,也是戰列巡洋艦。
這就是帝國海軍本土艦隊的第21分艦隊,東望洋的最強戰巡分艦隊!
「北河」號司令艦橋內,幾十名官兵早已各就各位。
左側艙門旁邊站着一名少尉軍官,他叫白止戰,三個月前從帝國海軍學院畢業,分派到第21分艦隊服役。
只是,要在半年見習期結束之後,才能夠得到專職崗位。
戰時,見習軍官主要負責損管與救護,在關鍵時刻出面維持秩序,充當司令官等要員的警衛。
白止戰現在的任務就是守衛司令艦橋。
說白了就是站崗的衛兵。
這間用數百毫米厚的鋼板包裹起來的艙室,是分艦隊的大腦,作戰命令由這裏,準確說是由站在前向舷窗後面,胸口掛着望遠鏡,在室內都戴着大檐帽,身形筆挺如松的分艦隊司令官下達。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已經有四個小時。
凌晨兩點,接到艦隊司令部的電令後,第21分艦隊就進入戰鬥狀態,全速沖向守望者海峽。
按照計劃,第21分艦隊利用風暴造成的混亂,趕在敵人重新部署主力艦隊之前突破守望者海峽,消滅海峽東面的巡邏艦隊,掩護隨後的主力分艦隊挺進東望洋,尋找有利時機跟同盟集團聯合艦隊進行決戰。
功敗垂成,關鍵就得看第21分艦隊。
「報告,前方發現六艘戰艦,疑為敵第一戰巡分隊。」
頓時,艦橋裏面的空氣像凝固了一樣,氛圍變得非常的緊張。
白止戰吞了口唾沫,咬牙忍住了往褲管上擦手心汗水的衝動。
緊張當中,幾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報告,初步判定為六艘戰列巡洋艦,距離36;敵艦隊航向255,航速不低於20,且正在加速。」
過了片刻,少將司令官轉過身來,朝幾名等着他下令的高級參謀點了點頭。
作戰命令,有條不紊的傳了下去。
「報告,確認首艦為『聲望』號,次艦為『反擊』號,另外四艘還在辨別,基本認定為聯合艦隊第一戰巡分隊。」
在作戰參謀匯報的時候,左前海天線上出現了幾根不太明顯,勉強能看清楚的煙柱。
隔着幾十千米都能看到,敵艦的航速肯定不慢。
這時,作戰參謀把幾名部下叫了過去,讓他們擬定交戰順序。
雖然沒料到聯合艦隊的第一戰巡分隊會出現在這裏,但是並不妨礙第21分艦隊按原訂計劃行動。
消滅聯合艦隊戰巡分隊,本來就是第21分艦隊的頭號任務。
「報告,右前方發現敵艦隊。」
怎麼是右前方?
大家都以為聽錯了,一些官兵還朝匯報情況的作戰參謀看了過去,或許認為是作戰參謀口誤。
少將司令官已經舉起望遠鏡,朝戰艦的右前方看去。
「報告,總共五艘大型戰艦,瞭望員對比辨別推測首艦是『伊莎女王』級,疑為聯合艦隊的快戰分隊。」
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白止戰清楚看到,少將拿着望遠鏡的雙手微微顫抖了幾下。
面對六艘戰巡,沒什麼好害怕的,可是再加上五艘「伊莎女王」級戰列艦,那就完全沒有勝算了。
那可是專門用來克制戰列巡洋艦的快速戰列艦!
同盟集團用五艘快速戰列艦組建快戰分隊,就是為了克制與對付帝國本土艦隊第21分艦隊。
幾乎在任何情況下,五艘「伊莎女王」級快速戰列艦都能碾壓六艘戰列巡洋艦。
遭到夾擊,那就更沒勝算了。
「還有多久?」少將終於開口了。
「與左前方敵艦隊相距25,保持現在的航速,將在十五分鐘內進入交火距離。即便現在對航向……」
少將看過來的時候,航海參謀馬上閉上了嘴巴。
「五分鐘之後進入迷宮航道,」作戰參謀上前幾步,替航海參謀說道,「撤的話,得在此之前轉向。」
守望者海峽里有上萬枚水雷,總共有三條安全航道,不過只有「迷宮航道」的水深能夠讓主力艦通過。為了搞到這條航道的情報,海軍情報機構努力了兩年,前後有數十名諜報人員遇害或失蹤。
因為太過狹窄,所以在進入航道之後,主力艦隻能在駁船幫助下原地轉向。
這意味着,進入迷宮航道之後就沒辦法撤退了。
可是,往哪撤?
撤退之後,要過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決戰機會?
帝國還能在平均每天傷亡上萬名官兵的殘酷戰火之中堅持兩年嗎?
現在撤退保命,好在今後恥辱的投降,遭受敵人的凌辱,並且在萬千民眾的唾罵中苟且偷生!?
帝國海軍,只有戰死的將士,絕無退縮的懦夫。
「傳令各艦,戰鬥狀態,掛赤血戰旗!」
「戰鬥狀態,拉響警報,掛赤血戰旗!」作戰參謀僅略微遲疑了一下,就傳達了少將的命令。
戰鬥警報響起,一面赤紅色的戰旗升到了主桅杆的頂端。
那是代表決一死戰的信號旗!
七十五年之前,初創的帝國海軍屯兵於南江口,迎戰來犯的列強艦隊。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一整天,在日落時分,艦隊司令下令升起已被將士鮮血染紅的戰旗,旗艦冒着炮火衝到江心處,隨後鑿穿船底自沉於江口,堵住了水道。受到激勵的艦隊官兵奮勇殺敵,於當夜全殲江內敵艦。
這就是改寫帝國國祚的「南江口大捷」。
自此之後,赤血戰旗就成了象徵「決一死戰」的戰鬥信號旗。
在尖利的警報聲中,白止戰鎖上了水密門。
透過舷窗,白止戰看到,後面的五艘戰列巡洋艦全都掛出了赤血戰旗,還打出了「誓死追隨」的旗語。
「帝國艦隊,有進無退;奮勇殺敵,一往無前;捨生取義,殺身成仁;義不容辭,莫我枉顧……」
在一字一頓的軍歌聲中,六艘戰艦同時拉響了汽笛。
遠遠看去,六艘戰艦就如同六位手持長槍、身披鋼鎧的重甲騎士,一路狂奔沖向刀劍如林的敵陣。
…………
帝國西部邊疆,翡翠河山谷。
千年之前,帝國的先民就已來到這裏,用勤勞的雙手將這片雜草叢生、野獸橫行的蠻荒之地改造成水土肥美的良田,並且沿着由東部雪山發源、蜿蜒向西的河道,開墾出一片接一片的蔥鬱綠洲。
這條河因此得名「翡翠」。
只是現在,這裏成了萬千帝國將士的埋骨之地。
四年惡戰,在此殉國的將士何止百萬。僅僅是去年那場進攻戰役,就至少有六十萬官兵永久的留在了這裏。
在戰火摧殘下,城鎮變成了殘垣,綠洲變成了焦土,昔日激昂憤慨的將士也變成了行屍走肉。
勝利,仿佛天邊的繁星,看得見,卻永遠都夠不着。更像懸在驢子眼前的青草,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咬住,而每次奮力向前,距離都沒有縮短,唯一的變化,也只是對勝利的欲望變得不再那麼強烈。
昨晚,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一夜之間,山谷完全變了樣,就像濃墨重彩的油畫突然就變成山清水秀的國畫,天地之間僅剩下黑白二色。
山谷東部,藏兵谷。
這條山谷,由一千多年前那場改變了世界歷史的大戰而得名。在那場有史以來,東西方最強帝國之間爆發的第一場對決當中,前朝鎮西節度使用藏在此處的兩萬兵馬,戰勝了擁兵二十萬的勁敵,一舉奠定了東方帝國在大陸腹地的霸主地位,而這條陰暗隱匿的峽谷也由此得名。
現在,這裏是帝國禁衛第一騎兵師的出發陣地。
峽谷裏面,一萬匹戰馬、一萬名騎兵早已準備就緒。
一萬兵馬分成十個千人大隊,每個千人大隊又分成十個百人中隊,每個百人中隊有十支十人小隊。
按照慣例,軍官在隊伍的最前面。
除了不期而至的暴風雪,其他都按照計劃進行。
凌晨四點吹起床號,四點半吃飯,五點給戰馬餵食,五點半整理武器裝備,六點整列隊集合。
炮火準備將在半個小時之後開始,禁衛第一騎兵師同時出動,從而在炮火準備結束的時候對敵人防線發起衝擊。
這是禁衛第一騎兵師在西線的第一戰,也是西線騎兵部隊的最後一次衝鋒。
藏兵谷里的一萬人馬是西線最後一支成建制的騎兵部隊!
或許,即將打響的戰鬥將成為騎兵的絕唱。
軍號吹響,準將師長衝出了軍陣,策馬從陣前跑過。
排山倒海般的聲浪接踵而至。
「騎兵出擊,所向披靡!」
當聲浪如同狂風般刮過來的時候,站在本列最前面的廉旭升上尉也拉開了嗓門,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
別說廉旭升只是中隊長,就連站在他前面的大隊長,也受到了感染與影響。
策馬從戰陣前跑過,準將師長並沒有離開,又揮舞着雪亮的馬刀跑了回來。
「為國——」
「赴難!」
「為國——」
「赴難!」
……
在準將師長飛奔而至的時候,戰陣前排的軍官紛紛拔出馬刀。
「騎兵出擊,所向披靡」是帝國騎兵部隊的戰鬥口號,「為國赴難」是帝國禁衛軍的座右銘。
數百年來,每每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禁衛軍都會挺身而出。
「為國——」
「赴難!」
鼓起全身力氣,大聲吼叫出來的同時,廉旭升拔出馬刀,再高高的舉過了頭頂。
東方,出現了一縷曙光。
再過片刻,炮火就將照亮黎明之前的夜空,那也是騎兵的衝鋒號。接下來,一萬名騎兵將在朝陽的照耀下,義無反顧的沖向由鐵絲網與塹壕構成的,每隔五十米就架着一挺馬克沁重機槍的敵軍防線。
萬馬嘶鳴,刀光劍影。
廉旭升腦袋裏一片空白,剩下的僅有矢志不渝的座右銘。
為國赴難!
…………
帝國西南邊陲,雲霧江峽谷,某野戰機場。
「……全都給我記住了,首要任務是找到這幾道防線後方的炮兵陣地,為即將到來的總攻做準備……」
作戰會議室內,一名航空兵上校正在介紹任務。
其實,也就是一個能擺放幾十張椅子,面積超過一百平方米的大帳篷。
雲霧江發源於無極高原,蜿蜒流淌了上千千米,在這裏把自西向東延綿了兩千多千米的蒼穹山脈切開了一道大口子,然後就像脫韁的野馬向南奔流而下,最終從岡伽羅平原東部注入梵炎洋。
「岡伽羅」在梵炎語裏是「廣袤肥沃」的意思。
在峽谷的東南是被熱帶雨林覆蓋,把東望洋與梵炎洋隔開的腳趾半島,而往西南就是岡伽羅平原。
雲霧江的下游,其實是腳趾半島與岡伽羅平原的地理分界線。
峽谷在蒼穹山脈的南坡,能俯瞰整個腳趾半島與岡伽羅平原。
為了控制這塊戰略要地,帝國陸軍工程部隊用了二十年,加上數千官兵的生命修通了橫穿腳趾半島的鐵路。
雖然帝國對岡伽羅平原並無野心,但是需要靠軍事威懾牽制列強。
在此部署十萬兵力,憑藉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敵人需要用兩百萬大軍守衛平原上的城鎮與交通要道。
如果放棄峽谷,至少需要五十萬大軍才能守住腳趾半島。
四年多來,帝國陸軍憑藉天然的地理優勢,一次又一次的打退敵人的進攻,始終沒有讓列強攻入腳趾半島。
只是現在,情況發生了轉變。
在此之前,上校就明確提到,海軍本土艦隊即將殺入東望洋,陸軍會同時在西線與東北發起反擊。就在這幾天,陸軍能在東北取得決定性勝利,並且在西線取得戰略優勢,從而在西南投入百萬大軍。如果能夠充分利用即將到來的旱季,就有望趕在下一個雨季到來之前取得決定性勝利。
攻佔充當同盟集團糧倉的岡伽羅平原。
前提就是,必須一舉突破敵人的防線。
如果突破失敗,變成持久消耗戰,反擊行動必然以慘敗收場。
為此,帝國陸軍用了數個月,在峽谷裏面秘密部署了十個炮兵師,還準備了五個基數的炮彈。
雖然有數千門火炮,數萬噸炮彈,但是跟戰役目標相比,根本不算多。
為此,準備階段的炮火打擊,不但要足夠準確,還得有足夠的突然性。
結果就是,偵查行動安排在開戰前的幾個小時,而且在發現目標之後,偵查機得在第一時間返回報告。
時間緊張,不止是雙座的偵察機,連單座的戰鬥機都得用上。
「將士們,勝敗在此一舉。」上校做完任務簡介,開始進行戰前動員。「十五分鐘後,第一批飛機升空。按慣例,我將飛在最前面。其他的,我不想多說,希望大家都活着回來,慶祝偉大的勝利!」
「鷹擊長空!」坐在第一排的一名飛行員站起身來,大聲喊出了航空兵的口號。
「藐視天下!」
在他身後,其他飛行員同時起立,喊出了口號的下半句。
隨後,飛行員依次離開了會議室,奔赴各自的戰鷹。
只是,有一個例外。
坐在最後一排的李雲翔少校。
等其他飛行員離開之後,他才起身朝正在埋頭整理文件的上校走過去。
雖然早已是王牌飛行員,但是在他身上沒有半點王牌該有的模樣。
斜扣在腦袋上的飛行帽,敞開的夾克,像是從來沒漿洗過的襯衫,還有看着隨時都有可能垮掉的腰帶。
如果沒有少校帽徽,肯定會把他當成兵痞。
在上級的眼裏,他就是一個刺頭。
「上校……」
「別說了,你覺得現在來找我合適嗎?」上校明顯是早有所料。「只要能夠完成分配的任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提出的那個『集中投彈』的轟炸戰術,等戰鬥結束,我們再好好談談。」
「保證完成任務!」
沒等上校回答,李雲翔就已轉身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上校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後還苦笑起來。
他們這裏,把裝了機槍的偵察機算上,也只有不到一百架戰鬥機,而戰線對面至少有一千架。
沒錯,李雲祥是擁有三十七個單獨戰果的王牌,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空中獨行俠。
可是,裝上幾百千克的炸彈,他還能夠笑傲長空嗎?
…………
帝國東北邊塞,冰風暴半島,東北戰線某戰地醫院。
有人覺得,這條在冬季因為嚴寒與狂風出名的半島是帝國的鷹喙,能讓來自東面的敵人望而卻步。
也有人說,它是帝國的闌尾,每當帝國體弱氣虛的時候就會發病作祟。
只是現在,它成了帝國身上,一處治不好,還在不斷往外冒血的潰瘍。
三條地面戰線當中,東北戰線最後才形成,卻也最為殘酷與慘烈。
在過去的兩年多里,圍繞這條寬度不到三百千米的戰線,雙方交戰上百次,僅投入兵力超過十萬的大規模戰役就多達十三次,幾乎是每兩個月一次。在戰線南北各十五千米的範圍之內,埋葬了至少三百萬名官兵。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經受如此慘痛的磨難,也就只是守住現在的陣地。
兩年多來,沒有一名士兵能夠在翻出戰壕之後,向前爬行五百米。
在由塹壕、鐵絲網、機關槍與火炮組成的防線面前,任何血肉之軀都難有寸進,衝鋒是在白白葬送鮮活的生命。
有趣的是,在戰線形成之後,最忙碌的不再是抱着步槍,蹲在塹壕底部的泥漿當中,惶惶不可終日的士兵,而是戰地醫院裏面的軍醫。每當雙方炮兵準備處理受潮的炮彈,或者新上任的指揮官想要有所表現,就會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成為犧牲品,幸運點的會就此解脫,不幸的則會終生跟傷殘與夢魘為伴。
一大清早,建在火車站旁邊的戰地總醫院就熱鬧了起來。
不是前線爆發戰鬥,而是軍列按時抵達火車站,並且順利的卸下物資,將在返程的時候運走傷員。
「不不不不不,這幾個全都留下,他們沒救了,送上列車也是死。」
在醫官招呼下,搬運傷員的民夫放下了手上的擔架,即便那些傷員都活着,其中幾個還神志清醒。
「從這裏開始,額頭上有標記的傷員才能送上列車。」
路邊,整齊的擺放着上百具擔架,幾名拿着紅色水彩筆的醫務人員在給傷員做標記。
圓圈表示傷情已經處理,暫時用不着救治。
彎鈎表示傷情得到控制,需要適時做後續治療。
叉叉表示傷情還沒查明,只是傷勢算不上嚴重,應酌情處置。
這些,都只是普通創傷。
開始那些,全都吸入了毒氣,哪怕還活着,也就只能撐幾天,就算送上了列車,最後也會死。
如果敵人投放了裝有老鼠屍體的炮彈,傷員還必須隔離觀察,絕不能送往後方。
在被民夫抬起來的時候,一名半邊腦袋被繃帶裹着,只露出右眼以下部位的傷員舉起了右手。
一名上士,寫在醫療卡牌上的姓名是:王開元。
在他的額頭上,是一個紅色圓圈。
只是,誰會在乎呢?
民夫把抬起來的手摁了下去,軍醫與護士的注意力都在其他傷員身上,沒人關注一名傷殘上士的舉動。
幾分鐘後,民夫把他抬進了列車車廂。
滿滿的一車廂,分成了上下三層,全是躺在單架上的重傷員!
空氣中瀰漫着傷口潰爛與屎尿的惡臭,還有如同冤魂發出的呻吟。
…………
就在今天,帝國新曆78年10月31日,進行到第五個年頭之後,第一次全球戰爭終於迎來停戰的那一天。
隨後,隨着無線電波把停戰詔命發送到各級指揮部,四個戰場上的四名帝國軍人的命運都將發生轉折。
誰又能夠想到,這四個並不相識,沒有交集的帝國軍人的命運由此交織在一起。在接下來的幾十年內,他們將奏響一曲恢弘華麗、起伏跌宕的命運交響曲,由此開創與書寫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