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用具很特別,齊飛印象特別的深。
他認為,牧瑩寶打制那套工具,肯定是送給另一位醫術高明的。根本就不曾想過,是她自己用。
「又不信?那我就沒辦法了。」牧瑩寶看着齊飛的神情,笑着聳聳肩。
齊飛聽到這個又字,忽然冷靜起來,想當初她說能讓自己當爺爺的時候,自己開始不也是沒相信麼?
對了,自打剛剛看見自己背着血淋淋的傷者到現在,她臉上好像並未露出恐慌害怕的神情,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她來說,並不覺得可怕,那就說明她見識過,也許不止一次。
「我信姑娘。」齊飛不敢再耽擱當即表態。
其實就算不信,他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他是認識幽城的幾位大夫,但是這個根本不能送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那裏去。
先不說他們肯不肯救治了,就算救了,也肯定會跟城內的官軍報信的。那樣的話,人活着又怎樣,結果還是個死。
當齊飛把人放到躺椅上的時候,牧瑩寶看見了傷者的傷處,都是在身前,創口好幾處,只有腹部的位置用布纏裹着,傷處似乎被撒過止血藥,不然那個位置,早就血入泉涌了。
這可不是簡單處理就可以的,是要做手術了。
為了方便做手術,牧瑩寶讓齊飛把裏屋床板拆出來,搭在兩條長板凳上,又拽了一條褥子鋪了上去,然後把傷者放在上面。
「去,把咱家的蠟燭都拿出來點上。」牧瑩寶對門口有些怕的輝哥說。
等他拿來的時候,又交代他去廚房燒些熱水備着。
她也沒閒着,一邊找出一罈子白酒,一邊拿出一個小箱子,取出裏面的東西用酒消了毒。
「為了預防萬一,你還是到門口守着吧。」牧瑩寶擔心外面的官兵會挨家搜人,對齊飛說到。
齊飛看着她忙而不亂,慢慢自信的神情心裏也沒那麼慌了,點頭出去。
「你要不進屋,要不到外面去吧。」見輝哥還在屋內,明明害怕卻還裝淡定的小模樣,牧瑩寶溫聲對他說。
輝哥其實很想留下,想親眼看看這繼母怎麼救人。她怎麼就能這麼厲害?會給自己解毒,還能讓師傅如願當祖父,現在受傷的看上去要死的人,她也能救?
可是,見繼母為自己好,加上自己也的確有點怕,輝哥最終還是乖乖的走了出去,就坐在門外的小板凳上,豎起耳朵聽着,萬一需要自己幫忙拿什麼東西呢,聽不見可不行。
牧瑩寶趕緊換上一件乾淨的外袍,用酒洗了雙手,這才拿起剪刀剪開傷者裹在腹部的纏布。
儘管牧瑩寶在現代,處理過無數次血腥的傷者,但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鎮了一下。
只見那沒了束縛的腹部,腸子立馬就冒了出來。
我去,這麼慘烈啊!牧瑩寶倒吸一口涼氣,往那傷者臉上看了眼,他的髮髻散亂,遮蓋住了大半張臉,根本看不清長相。
不過,此時的牧瑩寶根本就沒那閒工夫看傷者啥模樣了。
深吸一口氣,用邊上的一包新棉花蘸了酒小心翼翼的清理創處,萬幸的是,腸子並無破裂。
確認傷口裏外再無異物,這才小心翼翼的把腸子捋順放回腹腔。
為了防止口水蹦到人家創口上引發感染,牧瑩寶事先用棉巾包住了口鼻。
她一邊取出在酒中浸泡消毒的羊腸線,穿了銀針,小聲的嘀咕着;「算你這傢伙命大,遇到了我,合着你知道我這些東西準備了很久沒有用武之地是吧?」
在縫合腹部傷口的時候,她因為過於專注認真,沒有注意到,躺着的傷者,眼皮動了動。
還不錯哦,好幾年沒做過這種手術了,居然還沒有生疏。看着縫合好的傷口,牧瑩寶還挺滿意的。
這才開始處理傷者其他的傷處,其他的都是皮肉傷,對她來說更是小兒科。
「嗯,也幸虧你是個習武之人,身體夠強壯,不然受了這樣的傷,恐怕也挺不到現在。」所有傷處都處理好,牧瑩寶用手指戳了戳傷者解釋的胸肌,自言自語着又趕緊熄滅了四周的蠟燭,就只留一根照明。
這麼晚了弄得燈火通明的,容易引起人疑心,反正手術完成了。
再次給傷者把了把脈搏,確認無礙,這才到門邊,打開門。
門一開,先看見的就是輝哥焦急的眼神,然後是聞聲大步過來的齊飛。
「怎麼樣?」齊飛自己都沒發現,聲音都顫抖着。
「也不看看誰出手了,怎麼可能有事。」牧瑩寶頗為得意的說到。
怎麼可能?儘管齊飛希望裏面那位活着,可是想着自己看見他的時候,他腹部的情況,他心裏其實真的沒底。
匆匆繞過牧瑩寶進了屋,走到傷者身邊,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饒是齊飛也是個在江湖上闖過的人物,現在還是因為高度緊張忽然鬆懈而癱坐在地上。
「這回放心了吧,等下他醒了,你就把這個藥餵給他服下。現在外面的情況,你們最好還是先留在這裏吧。」牧瑩寶說完,動手收拾手術工具,用白酒清洗了再用棉布擦拭乾淨,整齊的排在盒子裏。
輝哥不用她發話,咬緊牙關主動上前清理地上帶血的棉花。
牧瑩寶不忍心,但是想到這孩子以後也還有可能面對殘酷血腥的場面,那她也只能狠下心來,由着他鍛煉一下了。
「牧姑娘,我齊飛的這條命,以後都是你的。」齊飛忽然起身,噗通跪在牧瑩寶身前。
把個沒有防備的牧瑩寶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趕緊扶起他;「無需如此,這很簡單,是你信任我的結果啊。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保密。」
「一定,一定。」齊飛正色的拍着胸脯保證着。
「你若是不回去會不會有麻煩?要不這裏交於我替你照看,你先回?」牧瑩寶又問。
齊飛忙不迭的拒絕,表示沒事,這才發現已經快半夜了,不好意思的請牧瑩寶去休息。
牧瑩寶也沒客氣,點點頭示意輝哥回自己屋去睡,自己就想進臥室,剛一轉身就被人拽住衣襟。扭頭一看,是輝哥。
「睡我那屋吧,我留下陪師父。」輝哥很是認真的說到。
牧瑩寶想想自己臥室的床板還在傷者的身下,那就只有去輝哥屋裏睡了。
「好,去給你師父沏壺茶來吧,廚房柜子裏還有紅棗糕。」牧瑩寶說完,就放心的出了屋子。
忙到這個時辰,牧瑩寶真的疲憊,脫掉外袍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當她起床伸着懶腰回到自己房中,想看看傷者的情況時,卻發現屋內只有輝哥伏在桌上睡着了。屋內傷者躺着的床板也不見了,椅子被擺放回原處,如若不是空氣中還有股淡淡的血腥之氣,就好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牧瑩寶知道,定然是齊飛擔心留在這會給她惹麻煩,天亮前沒驚動她就離開了。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並沒有,第三天夜裏,就有人造訪了,牧瑩寶聽見敲門聲,以為是齊飛來道謝或者要傷藥的,但開門一看,來着她並不認識。
星目劍眉的一個大帥哥,倆人一個門裏一個門外看着彼此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