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裏擺餛飩攤的其實有好幾處,但是牧瑩寶呢唯獨喜歡東城門那邊的。樂筆趣 www.lebiqu.com趕上很晚肚子餓,又不想自己做,又不想折騰花大廚的時候,就出城去那個攤子上吃。
攤主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一條腿是瘸的,牧瑩寶問過,才知道老人年輕的時候當兵,在疆場上負傷。有殘疾人卻很是精神,性格也好,就算生意不好也是樂呵呵的。
衣着雖然打着補丁,卻始終是乾乾淨淨的。
他的餛飩不但味道鮮美,就是盛餛飩的碗,吃餛飩的勺子,裝調料的小壺,那也都是乾乾淨淨的。
桌椅很舊,修補過,也看不到半點污漬。
牧瑩寶曾經讓人幫着查了下老者的情況,想着怎麼幫幫他,改善下小日子。
調查的結果是,老人家中,有倆兒子,一個女兒,都已經成家,他與老妻跟小兒子一起過。
倆兒子,兒媳,女兒女婿,以及孫子孫女,對他們倆老人都很孝順。
也不止一次的勸說,不讓他晚上辛苦出攤了。
但是他自己不肯,說身子骨硬朗的很,現在就閒着吃白食,看着是享福,弄不好過不了多久人就廢了。
子女的勸說無果,只好由着他了。
但是他出攤的時候,兒子女婿都會輪流來幫忙,幫他推車,擺好攤子,生好爐子再走。半夜的時候,還會過來幫忙收攤,接回去。
當時,薛文宇好奇,她會用什麼辦法幫這家人改善生活,是教他們什麼致富的招?還是直接給點銀子?
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牧瑩寶並沒有教什麼,更沒有給銀子。
薛文宇就好奇,問其原因。
牧瑩寶說,老人一家日子雖然不是很富裕,但是子女孝順,勤勞,一家子和睦,這就是最最幸福的一家子。所以,她不想去刻意的改變這家子。
因為有時候,好心辦的也並不都是好事。
所以,牧瑩寶他們每次來吃餛飩,付銀子的時候,牧瑩寶也是該付多少就是多少,並不曾多給過。
即便這般,老者每次給煮的餛飩,每一碗也都會多給放幾個。
但是後來,就只給牧瑩寶兩口子的碗中多放了。因為,牧瑩寶都給同行的人,點了雙份的。
一來二去的,跟老者就很是熟悉了。
所以,這個時間出宮,就算沒交代圖子,他也知道直接就把車往那趕了。
當馬車停下來,先下車的薛文宇扶着媳婦下車後,就見那老者欣喜的迎上來;「國公爺,夫人來了。」
邊迎着,邊殷勤的用一塊棉布,仔細的擦拭着桌邊的兩把椅子。
兩口子一看這個動作,立馬就對視了下,牧瑩寶看見他在皺眉,眼神中寒氣直冒,趕緊的跟他輕輕搖頭。
薛文宇看了看媳婦,無奈的嘆口氣,
「兩位還跟以往一樣,雞湯餛飩?」老者在一旁笑呵呵的問。
薛文宇沒回應,抱着胳膊就坐在那。
牧瑩寶一聽,忍着笑;「對,跟以往一樣的。」
「好嘞,二位稍等。」老者應着就轉身去煮餛飩。
剛要伸手拿餛飩,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到攤子邊上的一隻水桶中仔細的洗了手。
看到這裏,牧瑩寶二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夫君啊,現在的殺手為了生計也為實是不容易啊。」牧瑩寶很是感慨的來了一句,就見那老者往鍋里放餛飩的動作就是一滯。
薛文宇很是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袍角;「有什麼容易不容易的,他們幹的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勾當。當初選擇這個行當,自然就清楚做這行最後的下場。
運氣好,能多活幾年,運氣不好就屍骨不全,暴屍荒野沒人收斂也是常有的事。」
薛文宇說這些的時候,是看着媳婦說的,很是得意,這麼寵媳婦的男人,世上恐怕就只有他這一個吧!
而牧瑩寶呢,耳朵聽着,眼睛卻是看向那老者的,就見他此時,動作又是一頓。
雖然薛文宇看見媳婦表情還是很淡定很溫柔的,但是,他知道,並不是。
「哎。」就聽她忽然嘆口氣。
「夫人?因何而嘆氣?」薛文宇關心的詢問。
牧瑩寶搖搖頭;「我就是想不明白啊,夫君你說有些人到底長沒長腦子?咱一家子這幾年,曾經遇到過多少不知死活的傢伙,到現在,咱不還是好好的?
你說就算他們着急等着去投胎,就不能換個方式麼?非得要走咱這條路?難道咱這邊是通往閻王殿的捷徑?
夫君啊,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以後但凡在遇到那不長眼的貨,咱也別再下死手給他們痛快了。就挑斷經脈,割了舌頭留着他們的狗命吧。
眼睛,耳朵都給他們留着,讓他們看着,讓他們聽着咱是怎麼逍遙自在的。
畢竟,咱要為腹中的孩子積點德是不是啊?」
聽了這番話,薛文宇有些無語的看着媳婦,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這樣做要給孩子積德?
這比把人幹掉,更殘忍吧!
「怎麼?你不贊同?」牧瑩寶一本正經的問着。
同時,看着那老人端着出鍋的餛飩過來,那端着碗的手,可是半點都不抖,那一高一低的步伐,也是跟以往一樣的沉穩呢。
「夫人先吃,國公爺稍等。」老者把手裏的一碗餛飩放在桌上,又趕緊轉身去爐子那邊端另外一碗了。
牧瑩寶剛伸手要拿勺子,就聽見身邊自己的男人輕咳一聲。
抬頭,果然見他輕輕搖頭。
牧瑩寶卻還是拿了勺子,在碗中做撈起一個餛飩。
裝餛飩的碗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碗中的餛飩不管是看上去,還是聞着,也都是一如既往的,看着誘人,又很香。
「國公爺慢用。」老人一跛一跛的過來,把另一碗放在薛文宇的面前,然後就轉身要離開,也就是回到爐子邊。
「老人家,等下。」牧瑩寶開口了。
老者很是不解的看向她;「夫人有何吩咐?」
「這碗裏面落了只蚊子,怎麼能吃呢,勞煩重新再煮一碗來。」牧瑩寶用勺子點了點碗中不怒的說到。
蚊子?邊上的薛文宇也跟着往那碗中看去,果真,湯上飄着一隻蚊子,雖然很小隻,但在白色的餛飩,綠色蔥花中卻還是挺明顯的。
嗯?怎麼回事?
這下輪到薛文宇不解了,這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