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騎着一匹黑色的駿馬,他的身子隨着戰馬走動的幅度而起伏。在劉牢之身後是兩千餘名騎兵,這些騎兵穩穩的騎在馬上,搖晃着身子閉目養神。泥濘的土路上,馬蹄濺出一朵朵泥花。
騎兵行軍,儘管只是動,其實也非常辛苦。然而一旁行軍的夏軍步兵卻羨慕騎在馬上的騎兵。隊伍的隊形有些凌亂,不少士兵開始出現步履踉蹌的現象。但是這些士兵們卻沒有抱怨,而咬着牙齒堅持。
經過各級監軍已經宣達夏王最新的旨意「進攻冀州,收復華北。」不少夏軍士兵都是冀州籍,所以他們面對故鄉,有着無比的熱情。
劇縣是山東半島的咽喉之地,一旦夏軍佔據劇縣,就可以保證膠東半島的安全。所以高敬宗對於北海郡是志在必得。為了儘快拿下北海郡,劉牢之親自率領夏軍第一師第101旅、以及第一師直屬騎兵團、第105輜重旅共兩萬三千餘人進攻北海郡。夏軍大舉進攻北海,北海郡燕軍主動撤退,重點防守劇縣。
遠處小村莊的房子已經可以隱約看見,夏軍第一師直屬騎兵團的騎兵們已經將這座小村莊團團包圍。事實上包圍這座村莊的目的並不是要防備村莊的敵人逃脫,而是要給劉牢之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這座村莊其實不用偵察也可以知道,這是一個無人的村落,看樣子應該荒廢五六年之久了。不少土坯房出現了龜裂紋,也有不少房子都只剩一個屋架子,佔地超過三百畝的村莊,斷壁殘垣遍地,放眼望去,渺渺幾處尚且沒有坍塌的土坯房子,屋頂也都露着大大小小的窟窿。有的屋架子上橫架着一些腐朽的梁木,片瓦皆無。
劉牢之的親衛要帶人清理滿地的累累白骨,劉牢之揮揮手道:「算了,驚擾到亡靈就不好了!」
富貴戶住村頭,貧賤戶住村尾,這似乎是此時農村社會的慣例。這個荒廢村落也是如此,進入村頭,最顯眼的一處保存較好的林氏大宅子,佔地近二十畝,有七進大院,青磚灰瓦層層疊疊、鱗次櫛比。
劉牢之也是彭城豪族出身,他們彭城劉氏的老宅比這個廢棄的大宅奢華多了。然而這個宅子卻讓劉牢之的心情壓抑。
冉明這時感覺非常壓抑,剛剛進入這個村落他就發現,這個村莊裏並不是村民廢棄的,而是被人整村滅了族,到處都是累累白骨,有成年人的屍骨,也有孩童的屍骨。特別是保存較好的主臥房,一張上好質地的楠木床上有一具逞現大字的屍骨,屍首的手掌都被釘在了床上,四肢骨骼都骨折了。
這具屍骨由於盆骨較大,明顯是一具女屍骨,可以想像這具屍骨的主人生前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劉牢之很是憤怒,因為他在床底下看了一個骷髏頭,整個頭骨僅比拳頭大一點,顯然是一個很小的嬰兒。同劉牢之也是見慣了生死,可是看到這個村莊居然整村滅村劉牢之也無法做到無動與衷!
就在這時,第一師記室參軍張旭出現在劉牢之的身後,張旭臉上沒有一點異常,很是平靜!
張旭道:「這個村子被人滅了族,我數了數現場發現的骸骨,大大小小有四百多八十二具!」
劉牢之又指着床上的那具屍骨道:「這是先奸後殺,連一個嬰兒都不放過,簡直就是畜生!」
張旭道:「這沒有什麼意外,這裏是北海郡,當初冉魏立國的時候,鮮卑段部段龕從陳留至逃青州,北海郡就是他就成了他的勢力範圍。這裏又是後來段龕降燕,這裏又晉燕勢力的交叉地帶,不過,這並不難猜,肯定是鮮卑人下的手,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是畜生的胡種,也沒有鮮卑人畜生,比這更畜生的事情他們也不是沒有做過。」
劉牢之點點頭,憤恨的道:「鮮卑人都該死!」
「誰說不是呢,雖然說物竟天擇,強者為尊,適者生存!」張旭神色從容的道:「可是鮮卑人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他們到處燒殺搶掠,咱們漢人胡強,這也沒辦法,鮮卑人嗜血好殺不說,他們還喜歡吃人,特別是永興三年(公元352年)燕軍攻破鄴城,因惱魏軍抵抗燕軍百日,致鮮卑人死傷慘重,鮮卑人寧然在鄴城大開吃戒,三十餘萬鄴城百姓,一個冬天被他們殺掉、吃掉二十餘萬人……」
「胡人都該死!」劉牢之道:「若非王上帶着我們反抗胡人,我們都無法活下去,現在羯已經滅了,匈奴滅了,只有鮮卑,我們等打敗了鮮卑人,只要消滅了鮮卑人,我們漢人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
「咚咚……」
有節奏的戰鼓聲傳來,和一般戰鼓不同,夏軍學習了冉魏軍的鼓聲傳達的獨門秘籍,學習從戰鼓聲劉牢之和張旭聽懂了鼓聲傳遞的消息。
「有一百燕軍哨騎正在副近,與哨兵發生交戰!」
張旭道:「此時距離劇縣還有三十里,沒想到燕軍哨騎放得這麼遠。」
劉牢之道:「來得正好,命令騎兵團衝去,不要放跑一個鮮卑人,先收點利息。」
就在劉牢之話音剛剛落,第一師師部的傳令兵就按照密碼節奏,把劉牢之的命令傳達出動。
正在躺在地上翹起二郎腿休息的第一師直屬騎兵團團指揮使劉雲飛,一個激零爬將起來,朝着部曲大吼道:「集合,集合,準備出擊,快,快,快。」
隨着劉雲飛的命令下達,第一師騎兵團兩千餘騎飛快的跳上戰馬,他們飛快的朝着戰鼓聲指引的荒村西北方奔馳而去。儘管劉雲飛所部的反應不慢,從聽到命令發動攻擊,也不過一柱香的時間。然而等他們趕到荒村西北角的時候。
「咻咻咻咻……」正聽見破空聲連續不綿於耳。如同蝗蟲過境一樣密集的箭雨,把這一百名鮮卑騎兵釘死在地上。
「邱指揮使,你們不用這麼狠吧。區區一百名敵人,犯得着用一千兩百餘具弩箭攢射吧?」
看着這些死得不能再死的鮮卑騎兵,劉雲飛有一種菊花一緊的感覺。騎兵為了減輕戰馬的負重,一般都是披着輕質甲冑和輕牛皮盾牌,然而面對夏軍一千二百餘具一石硬弩、三石腳張弩的攢射,短短十息時間,這一千二百餘具弩機,平均射出兩輪,這足足是兩千四百餘只箭,而弩箭落空的不足一成,平均每人就是二十隻,特別是有極個別倒霉的鮮卑騎兵,僅僅面部就中十數箭,把整個臉都射得密密麻麻。
劉牢之得知戰果匯報,命沒有生氣。在高敬宗的想像中的戰爭模式都是天上飛機轟炸,機槍、坦克、火炮、戰術導彈立體交叉進攻,當然在這個時代,高敬宗也沒有實現這種戰略思想的本錢。不過高敬宗卻提出密度打擊,就是用密集的箭雨,克制燕軍騎兵。所以整編後的夏軍各部,在弩機和弓箭的裝備上,有了非常大的提高。此時夏軍弓弩裝備的水平,雖然不及宋朝時期的超過七成的裝備率,但是已經超過了唐朝四成的裝備率,達到驚人的五成半。
為了保證弩機的持續打擊,高敬宗增設了輜重旅這個僅次於師的部隊編制,用來滿足部隊對於箭矢的消耗。
團指揮使邱寧遠何時打過這麼闊綽的仗?他們僅僅一個團,就自帶兩壺箭(五十隻),輜重隊運輸三壺,平均每個弓弩預備一百二十五隻箭矢。一百二十五隻箭矢的重量就多達八十餘斤。如果不是因為運輸能力有限,高敬宗還想着像後世的步槍一樣,每具弩機配箭兩百隻。
昇平四年三月一日,夏軍第一師先頭部隊直屬騎兵團,率先朝着劇縣城牆上射出第一隻箭,預示着夏軍北征之戰拉開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