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各大家族內的留北支子弟皆不滿江南嫡族的遙控指揮,不滿他們只是一個資產管理者,而不是做這些龐大家產職業管理人。於是,留北支子弟開始推動燕國舉國南征,慕容雋意外病活,慕容雋死後,燕國政壇開始出現嚴重的內鬥,國力迅速衰敗,這些士族留北支庶子們開始轉而投靠苻堅,先助苻堅統一北方,爾後助苻堅以一百一十九萬兵馬進行南征。
表面上這是慕容雋和苻堅二人野心勃勃,妄圖統一天下,結束天下紛爭。事實上都是由留北支子弟推動的,他們就是想通過戰爭,獲得家族的絕對控制權。重掌北方財富、田地和宅院的所有權。
當然士族門閥的嫡系子弟同樣看不上這些庶子,所以在淝水之戰時,東晉朝廷所有門閥皆團結了起來,一致對外。在戰場上是謝玄、謝安叔侄主導的,而戰場之外,則是由士族子弟偵察情報、收買、策反氐秦將領、官員。歷史都是有勝利者書寫的,事實上僅憑朱序一句「前線軍隊敗了」就引發百萬大軍全面潰敗,大家以為這真的可能嗎?
當然,東晉朝廷中對於近年來留北支漸漸反抗是相當不滿的,否則也不會不惜代價推動一系列北伐。
從永和五年。東晉以褚裒(chupou,褚蒜子之父)為征討大都督,都督徐、兗、青、揚、豫五州軍事。褚裒率領三萬人馬,前進到彭城(今徐州)。
永和六年,任命揚州刺史殷浩為中軍將軍,都督徐、兗、青、揚、豫五州軍事進行北伐。北伐失利後,
永和七年,十二月十一日,率領五萬兵馬北伐。北伐再次失利。
永和八年,殷浩北伐,進攻許昌。
永和九年,殷浩率領八萬人馬大舉北伐,正遇張遇反叛,謝尚又遭大敗,只好退回壽陽。再次失利。
永和十年,桓溫北伐,前期桓溫進展順利,直接攻打到了關中長安城外。然而恰逢江西(不是現今的江西省,而是指東西流向的長江段以西的土地,大約是安徽一帶)流民郭敞等上千人劫持了陳留內史劉仕,歸附了姚襄。威脅建康,所以東晉朝廷為調集兵馬防備郭敞與姚襄,所以減少了原本供給你桓溫的物資,桓溫因後斷物資匱乏,恰逢王猛進言苻堅採取堅壁清野之計,桓溫北伐失敗。
永和十二年,桓溫二次北伐,取得全勝收復洛陽。
昇平三年,謝萬北伐。事實上東晉朝廷在永和五年至昇平三年這短短十年時間內舉行了八次北伐,這種北伐態度絕對算不上朝廷不作為。當然東晉朝廷北伐的目的不純,畢竟留北支子弟,也是他們家族內部的孩子,當孩子不聽話,大人會打幾下,但是絕對不會下死手,每次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東晉朝廷的北伐,說穿了就是因為南北雙方士族與庶族的權力、利益爭奪。
王述繼續說道:「我們與燕國是國讎,是大恨,當然國事之前,不論恩仇。若讓慕容雋吞併了高敬宗,下一步他就會南下!所以咱們眼下不僅不能出兵攻打高敬宗,而且還需要全力扶持高敬宗作為唇防!」
褚蒜子雖然是一個傑出的女政治家,不過更是一個女人,她想得最多的還是她的兒子。高敬宗之名,她恐怕比任何一個朝廷大臣聽得最多,也知道最多。高敬宗不僅僅是東晉朝廷的河南義民都督,更是謫仙神醫。如果可以讓高敬宗醫治頑疾,別說扶持高敬宗,就算是封高敬宗一個公侯爵位,她也絕不吝嗇。
褚蒜子道:「不知眼下,朝廷該如何支援高都督?」
高敬宗,高都督只是一個名號上的區域,對於官場中人而言,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信號。眾臣一聽褚蒜子稱高敬宗為高都督,這就是代表褚蒜子是認可了桓溫冊封的這個河南義民都督的稱呼。
「啟稟太后,老臣以為!」王述會意便出聲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如今高都督不過是一介白身,號稱北地流民勉強尚可,若是令諸豪門施以援手,恐怕差強人意……」
褚蒜子想了想道:「下邑如今業已被高都督攻下,哀家就做個流水人情,改下邑為夏邑侯國,冊封高敬宗為夏邑縣侯,食邑七百戶,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會稽王、大司徒司馬昱道:「太后英明!」
「臣等附議」
朝廷眾臣皆讚嘆褚蒜子英明。
褚蒜子道:「既然眾位愛卿沒有異議,那就擬旨吧,加封高敬宗為討賊大都督,兗、青、並、冀、幽五州大都督,假節,全權負責征北事宜,啟封倉儲,把此次北伐準備的物資,調撥一部分,支援夏侯。」
王述道:「老臣請命北上!」
司馬晞道:「王尚書令年紀大了,不宜太過奔波,這次我去吧。」
王述道:「廉頗七十尚能斗食,述雖不敢比肩先賢,但自認尚未老眼昏花……」
江左四大士族門閥之陸氏,吏部侍郎陸納道:「納正值而立之年,年富力壯,北伐奔波,不如納代為效勞!」
歷陽太守桓伊(字野王,擅長音律,相傳名曲梅花三弄正是在桓伊所創曲子的基礎改進的)也出聲道:「區區一個縣侯,勞煩朝廷三品大員前去頒佈冊封聖旨,未免太過重視,讓其生產驕縱之心,莫不如伊前去!」
得,朝廷各方開始爭起來了。東晉朝廷向來以武為重,多少將領皆因戰而榮升豪門,當初郗鑒、陶侃皆都是以軍功封為公侯,現在高敬宗成了東晉新貴,所以各方爭相拉攏。
褚蒜子倒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就在這時,褚蒜子這才發現朝堂僑姓四大門閥,江左四大門閥,惟獨不見陳郡謝氏的身影。自從謝尚、謝奕相繼病逝,謝萬也一病不起,整個謝氏皆沒有一個領軍人物了。
褚蒜子想到這裏,心中隱隱不安。作為一介女流,褚蒜子對安全的意識非常敏感,她可以穩定朝廷,布威天下,主要靠兩個,一為舅父謝尚,二桓溫。如今謝氏已經出現落沒的苗頭,她就感覺到了不安。
褚蒜子道:「諸位愛卿莫要爭了,如今安石仍遊戲風塵,不務正業,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以哀家的名義給安石發出徵辟,征其為侍中特進,前往北地宣旨,復命後另有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