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城,城外的大校場上,旗幡招展。數萬將校神情肅穆,殺氣森森。自從昇平二年八月,慕容雋派出兵攻打黃河以南地區,攻克汝、潁、譙、沛。東晉朝廷就開始組織一場北伐,以振奮民心士氣。
校場點將台上,褚蒜子和一臉病態慘白之色的司馬聃向西中郎將、豫州刺史謝萬賜下虎符、假節、監司豫冀並四州諸軍事,領淮南太守。
正午午時整,三軍將士齊呼:「吉時,吉時,吉時……」
高吭的嘶吼仿佛像驚雷在天際炸開,司馬聃嚇得腳一軟,差點摔倒。好在褚蒜子及時一把扶起司馬聃,總算讓司馬聃沒出洋相。
緊接着三十六面直徑丈二的牛皮大鼓擂響,大地似乎都跟着顫抖起來,東晉文武官員驚駭異常。特別是右將軍王羲之,滿臉陰晦,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上百名戰號兵再吹響蒼涼的戰號,沉鬱蒼涼的戰號聲響徹雲霄,仿佛把地場的東晉文武官員帶進一個殘陽如血的戰場。
謝萬意氣風發,振臂高呼「北伐……」
將士牽來三隻黑羊、五匹小牛。正欲祭旗,卻見校場外一騎飛速而來。
謝萬頗為不悅,暗付北伐乃朝廷首要大事,豈能耽誤吉時?
未曾想外圍禁軍根本沒有阻擋信騎,營門外戍卒同樣開營門放行……
謝萬驚詫萬分:「這……這是怎麼回事?」
謝萬雖然遲疑,然而祭旗的儀式照樣進行。八名虎背熊刀的儈子手戶扛鬼頭刀,來到五頭黑色公牛、三隻黑羊面前。
「起——」
只見刀光一寒,羊頭、牛頭齊刷刷的滾在地上,羊頸、牛頸處噴出的血箭,將戰旗染紅。
信騎快步奔跑至校場的點將台上,將粘着三根羽毛的急信遞給宦官,宦官再轉逞司馬聃,司馬聃僅僅掃過一眼,他臉上就出現了一絲激動的殷紅,司馬聃把急信遞給褚蒜子,褚蒜子觀後也胸口起伏。
尚書令王述看過急信後,臉上堆笑,如浴春風。
司徒、會稽王司馬昱看後,喜上眉梢,眉開眼笑。、
大司馬桓溫看後,目瞪口呆,怔在當場……
謝萬看後神色慌亂,眉眼間的驚喜一閃而逝……
消息很是簡短,江淮都督高敬宗率部北上,與燕國征南大都督吳王慕容垂在酇縣相遇,高敬宗以弱兵三戰慕容垂皆勝,次日慕容垂全軍壓上,高敬宗臨危不懼,沉着應戰,陣虜慕容垂,燕軍大敗,潰百里。十萬大軍,幾乎盡沒。
王述道:「這高敬宗雖勝,恐非朝廷之福啊,他自任江淮大都督,立營北府,簡直是目無王法……」
桓溫似笑非笑道:「懷祖(王述的表字)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何必計較那麼明白呢?懷祖,你又着相了。」
王述微怒,「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我說的是朝堂大事,大司馬如何拿佛家機鋒來搪塞?」
「懷祖,為政之道不能盡信夫子典籍。」桓溫不以為然的說道。
此言一出,王述就想反駁這離經叛道的言論,大司馬桓面色凝重的搖搖手,道:「你且聽我說。如今的朝廷,自殷浩北伐失敗之敗,對戰燕國白虜有敗無勝,但你看看如今的軍心民氣,可還有重振旗鼓的氣象?」
王述終於忍不住述反駁道:「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
桓溫笑道:「君實知道夫子教誨,那些愚夫愚婦卻不曉得,更有王景略一干漢奸,就算知道,也掩耳盜鈴般說氐秦是天下正朔,投降氐秦不是漢奸而是棄暗投明。」
司馬昱卻直言爭道:「昔少康以一旅而興夏,光武賴匹馬而昌漢。我大晉朝尚有軍民千萬……」
不等司馬昱說完,大司馬桓溫卻微微沖郗超使一眼色,郗超會意,上前拱手道:「啟稟太后、陛下、尚書令、諸位使君,大司馬曾與月前辟高敬宗河南義民都督,都督河洛。如今高敬宗大勝燕軍,怎麼說也是我們大晉朝廷的勝利。」
褚蒜子沉默不語,她老是感覺高敬宗這個名字異常熟悉,似乎是從哪裏聽過。還沒有等她理清頭緒,卻聽郗超接着道:「諸位使君如若不信,吏部留有存底,查看一番,真偽便知。」
王述不再言語,轉身沖身邊幕僚私語。
司馬昱等也是如此。
謝萬心中着實那個氣啊:「太后、陛下,此番出征?」
「照例進行……」
照例進行個屁呀,謝萬這話可不敢說出來。只要鬱結心底。
褚蒜子:「擺駕回宮!」
一番宮娥宦官手忙腳亂,打着儀仗,抬着鳳駕回宮。
高敬宗卻不知道,此時他已經名揚天下了,無論是燕國、氐秦還是東晉朝廷,因他戰勝慕容垂,都在三方三國皇帝心中掛了號,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畫面迴轉:睢縣城外考場。連續考試一天的考生們,一臉倦容離開考棚。高敬宗端坐中軍帥帳。事實上不是高敬宗不想開金手指,而是他也不能。高敬宗不是不知道黑火藥成份,然而知道也沒有用,再說高敬宗不是學化學專業科班出身,根本就分不清什麼是硝、硫磺。他也沒有提純技術,沒有經過提純的黑火藥,不僅威力非常有限,造價反而非常高昂,原材料根本不能大批量生產。
更何況,高敬宗如今還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基地,他不敢把未來科技提上日程。事實上他已經發現的這個時代的弊端非常多,比如騎兵,既不是裝備了後世的那種高橋馬鞍、也沒有雙邊馬鐙,更沒有馬蹄鐵。這樣的騎兵一戰下來,折損的馬蹄非常多,會高達二三成。
高敬宗並沒有改進目前的馬鐙、馬鞍還有馬蹄鐵,因為他沒有多少騎兵,一旦技術流失出去,對於華夏不僅沒有助力,反而是一種更加嚴重的浩劫。馬中三寶的發明,可以提升騎兵至少一倍的戰鬥力,偏偏騎兵是華夏民族的致使短板。
三百二十七名考生的試卷送抵高敬宗案前,高敬宗在批閱試卷的同時,北府第六中郎將田洛、第七中郎將劉牢之。第八中郎將冉裕,分別率領本部人馬開始攻城第一步,填平護城河。
三萬餘軍隊,外加兩倍的民夫端着簸箕、籮筐、木盆、木桶、或是扛着麻袋等,裝着泥土,飛快的向護城河行去。護城河距離城牆不過三十至五十步,正處於城牆弓箭手的直接打擊之下,然而北府軍腳登弩和弓箭手就在城下嚴陣以待,只要發現城牆上守軍露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箭雨。
時間不長,城牆就被射成了刺蝟。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野草,長滿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