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軍將士聽到高敬宗的怒吼,鼓點節奏突然一變,偃月陣兩翼的死軍將士隨着鼓點節奏,不緊不慢的向田洛所部壓迫而去。整齊如一人的隊列,密如鼓點的腳步聲,帶着泰山壓頂的氣勢,如重錘般敲擊在田洛軍將士的心窩。
田洛大驚失色,惶恐的跪在地上道:「大都督冤枉啊,大都督明察!」
高敬宗指着前面三里之外的騎兵道:「那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相山郭氏的匪軍!」田洛道:「我們盧龍田氏與相山郭氏平時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然而,今天他們居然招呼不打,就擺開兩翼齊飛之陣,意圖把我等殲滅。我等人馬皆疲憊不堪,既不能戰,逃也逃不掉,只好向大都督投降!」
徐敬宣道:「還望大都督活我!」
「哼!」高敬宗冷哼一聲道:「趙順!」
趙順抱拳道:「末將在!」
高敬宗又道:「把他們人馬分離,收繳兵刃,仔細看押起來,膽敢異動,格殺勿論!」
「遵命!」趙順扛着環首刀,不懷好意的看着田洛道:「田少帥,請吧。還望少帥莫讓末將為難!」
田洛倒也非常配合,高呼道「田家軍將士,任何人不得妄動,違者軍法從事!」
高敬宗指揮車夫駕軺車前行,莫約上百步。高敬宗大吼道:「諸位將士們,你們看那是什麼!」
武安國道:「敵人!」
高敬宗冷着臉大吼道:「不對,在本都督眼中,他們不是敵人!」
眾將士聞言絕倒,對方騎兵距離三里,已經開始放緩速度。但是人不解甲,馬不落鞍,這些騎兵將士解開馬背上的豆、麥開始餵馬,不時的餵馬飲水,這是明顯是臨時休整,積蓄馬力,準備再戰。
「他們都是錢!」高敬宗道:「每一匹馬二十萬錢,這可是兩億錢的寶貝。你們想不想發財?本都督頒佈一下今後咱們死軍的獎懲軍規。我們死軍將士參戰陣斬首一級,獎勵五千錢,受重傷賞賜湯藥費萬錢,殘疾二十萬錢,陣亡家屬撫恤百萬錢或良田五十畝!」
此時死軍將士眼中原本略帶的擔憂之色,突然一掃而光。慢慢全軍將士包括少軍死軍將士的眼睛也開始慢慢紅了,慢慢由紅轉綠,發出餓狼一樣的綠光。腦袋裏也只剩下一個念頭「錢,錢,錢!」
現在好了,他們斬首一級,可以獲得五千錢,足夠一家人一年餓不死了。斬首十級,那就是五萬錢,斬首一百級。有些士兵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算不出來具體數字,反正這個數字非常大。這下好了,殺敵保衛家園不說,還可以有錢賺。不少鹽廠工匠出身的人裂開大嘴笑了起來,他們在鹽制工作,累死累活一個月也不過拿一千錢(基本上以實物兌現),斬首一級就是五個月薪水。
太划算了,大部分死軍士兵都開始舔舔乾裂的嘴唇,緊握着手中的兵刃,有些急不可耐了。
郭俊義追擊田洛軍一刻鐘,看到後方田家軍居然有上萬步兵,而且這些步兵已經把田洛軍騎兵保護在陣中。而偃月陣陣勢已成。郭俊義大呼:「可惜!」
「都尉,咱們沖一陣試試他們的成色如何?」一名百人將上前說道。
「也好!」郭俊義道:「前曲準備!」
「殺!」五百餘郭家軍騎兵策馬狂奔,沖向死軍的偃月大陣。地面上沙塵翻滾,小石子和土坷垃也開始微微跳動起來。在大平原上,騎兵的威勢就是如此驚人,哪怕只有區區五百騎,也得營造出千軍萬馬的威勢,讓人齒冷膽寒。
換了任何一支軍隊,恐怕都會嚇得爭相逃命。西晉時西晉朝廷最後一支野戰軍二十萬眾,在東海王司馬越的率領下,進攻石勒。然而司馬越突然病死,石勒率領兩萬輕騎在項城附近追上時任領軍將軍的王衍部。在石勒兩萬輕裝的猛攻之下,王衍軍死傷的堆積如山,無一人倖免。
然而死軍在高敬宗的激勵下,人人腦袋裏只剩下殺敵換錢搶馬的瘋狂念頭。看着郭家軍騎兵勢而驚雷狂奔而至,高敬宗命令道:「準備接戰!」
在鼓聲隆隆之中,死軍戈矛兵整齊蹲下,以戈矛杆插在地上,組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刺蝟陣。刀盾兵則掩護着弓弩手越戈矛槍陣而出,陣前三步列陣而射。
郭家軍騎兵遠比田洛軍騎兵更加兇悍,這些郭家軍騎兵人人面目扭曲,如同凶神惡煞,他們有的張弓待發,有的則是揮舞着刀斧(在雙邊馬鐙發明之前,在馬背上無法使用雙手兵刃。)吼喝連連。
高敬宗看着這些馬,眼中淨是金光閃閃。太好了,有田洛降軍六七百匹戰馬,這裏又有兩千餘匹,就算有部分傷亡,到時候也可以組建至少一部騎兵。
高敬宗急道:「弓弩手抬高一指,射人不射馬!」
敵騎距離死軍軍陣尚且有一百二十步,高敬宗大吼道:「放!」
隨着鼓槌重重落下,死軍共六百餘具腳登弩開始脫弦而發。隨着「咻咻咻……」的羊頭箭激射而出,沖在最前面的郭家軍騎兵只看見無數寒星飛來,緊接着就是人仰馬翻,慘叫哀嚎,戰馬嘶鳴聲一片。就在腳登弩發射完畢,還沒有等郭家軍騎兵緩口氣,二百餘張一石強弓又噼里啪啦的射來。
弓箭射速急快,特別是小將冉裕,他幾乎在十息之內,把一壺箭全部射出去。箭若連珠,五百餘名郭家軍騎兵不知道有多少人落馬,正在急衝鋒的攻勢,就像撞到了一堵無形的巨牆。事實上在高速狂奔的戰馬上只要墜落戰馬,就是死路一條,後面衝鋒的戰馬,根本來不及閃避,直接把落馬的郭家軍將士踩成肉泥。
不消片刻,死軍偃月陣前就出現密密麻麻的人屍和馬屍,郭俊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搞什麼搞,五百騎兵居然被弩箭射崩潰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正東方亮光一閃,郭俊義詫異道:「那是什麼?」
然而不消片刻,橘紅色的亮光越來越多。郭俊義也看清楚了,這些亮光都是雪亮的兵刃映照的落日餘暉。漸漸的這點點橘紅色的亮光,匯聚成一道光彩奪目的光幕。隨着隆隆的戰鼓聲響起,黑衣黑甲的鋼鐵洪流出現在東面地平線上。
「封」字節旗正迎風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