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八個字簡捷而又準確地揭露了貪婪的因果關係。然而無數聰明的人卻狠狠的栽在這八個字上面。
幾萬石糧食聽上不少,事實上也只是一個中型地主一年的收成。而此時田豹也是成了一個地主,他在破釜塘的灘涂淤泥地開闢了二十多萬畝水田,每年可以輕輕鬆鬆收穫三十多萬石糧食。除了留下給部曲足以果腹的糧食之外,田豹每年還會賣掉十萬石以上的糧食,獲得數千萬錢。
數千萬錢雖然不少,卻沒有大到可以讓田豹公然違背當年乞活軍締造者東燕(國都在東燕,轄境相當今河南延津、滑縣等地。北魏廢)王發佈的乞活公約。乞活軍成立五十年以來,只要是挑起乞活軍內部爭鬥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像當初陳留乞活大帥陳午,麾下乞活軍擁有良將近百,猛士十數萬。冉魏皇帝冉閔之祖父冉隆曾是陳午麾下豪帥。陳午因與祖逖利益衝突,隨怒而投降羯族石勒,結果麾下將領棄其而去,最終與廣川乞活軍並稱乞活軍南北兩宗的陳留乞活軍從此一蹶不振。
只要他田豹敢發起內戰,進攻籍字營。恐怕鬼蜮各大乞活帥就會發起針對他的圍攻,別說他田豹只有區區三千兵馬,哪怕他擁有三萬五萬兵馬也招架不住鬼蜮大大小小一百多支乞活軍的圍攻。
「數萬石糧食雖好,卻若進攻籍字營恐怕會給田家堡帶來滅頂之災!」田豹悠悠的笑道:「只要田某敢公然違背乞活公約,肯定有不少想拿着我田某人的人頭,染紅他的上進之路!」
要知道自冉魏國皇帝冉閔覆亡原因,其實冉魏隊主力都是北方乞活軍。魏國齊王李農則是僅次於冉閔的另外一個乞活軍大帥。李農號稱賽武候,計略過人,響名天下。李農對冉閔屠殺羯胡石氏的作法非常不滿,準備聯合投靠東晉的石氏汝陰王石琨,復辟石趙,引來冉閔怒殺其全家。冉閔破壞了乞活公約,三十餘萬乞活軍大部轉投東晉。也給冉魏國滅亡埋下了禍根。
強大如陳午、陳川甚至如冉閔者,一旦破壞乞活公約,也為身敗名裂,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田豹。現在乞活軍並沒有統帥,如果有人公然違約,就會引得八大乞活帥大集乞活小帥,進行公推盟主,號稱天下乞活軍。
龐聞喜的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田豹笑道:「大帥,難道不好奇籍字營那幫窮鬼為何有錢買了一大筆糧食?」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田豹嘴角一揚,悠悠的笑道:「當初曹孟德為籌集軍費,設立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乾的就是盜墓的活),得億萬錢財,籍字營的領地,屬古淮南國境內,擁有幾座王候古墓並不奇怪。說不定那幫窮鬼窮瘋了,把淮南王的墓給掘了。」
「大帥向來算不遺策,然而這次偏偏算錯了!」龐聞喜道:「籍字營那幫窮鬼還真沒有效仿摸金校尉籌集錢財。」
「不是盜墓?那他們哪裏來的錢?」田豹喃喃的道:「不可能啊,籍字營從鄴城逃出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錢財,可就早花光了。難度他們還有存下了紅貨?」
龐聞喜道:「據說籍字營收留了一位奇人,號謫仙神醫。這位神醫年齡不大,非但醫術絕世無雙,還有點石成金之能。如今在各家肆虐的鬼面瘡,唯有籍字營沒有出現大的死亡,不少投奔籍字營的鬼面瘡患者,皆被這個神醫救活。相傳這個神醫並不用尋常醫術治病救人,而是以其血為藥,只要引下其血,定能起身回生。」
「居然有如此荒誕之事?」田豹問道:「難道不是以訛傳訛?」
「絕對確有其事!」龐聞喜接着道:「據說這位謫仙神醫見籍字營糧食既將耗盡,百姓有餓死之憂,就施展法術,點石成金,讓籍字營外出購糧。所以籍字營也才鹹魚大翻身,一口氣買了數萬石糧食。而且據風聞,他們還在這個神醫的指引下發現一個巨大的鹽礦,可以每日制精鹽百石之多!」
正所謂忠誠就是背叛的籌碼不夠,一旦背叛的籌碼足夠,幾乎沒有幾個人可以秉持本心初衷。面對幾萬石糧食田豹不心動那是假的,可是這個代價讓他田家堡生死存亡為代價,他絕對不會去做的。可是謫仙神醫可以活死人,可點石成金,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田豹心動了,他沉吟道:「可是,那……乞活公約?」
龐聞喜道:「乞活公約還約定,咱們各乞活軍世代為司馬氏外圍。咱們這事分為兩步走,其一正式投靠東晉朝廷,卑職攜帶一批紅貨去賄賂北中郎將郗曇。郗曇貪婪,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情,只要許以重財,他定可以為大帥謀一個正式官職。一旦大帥成為東晉正式官員,乞活帥還能敢反司馬氏不成?」
田豹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其二,大帥現在可以招集各大豪帥聚集田家堡,準備好兵馬和糧餉,一旦我這邊事情辦成了。大帥就可以引兵北上,拿下籍字營,踏平謫仙谷,擒獲謫仙神醫!」
「他母親的,幹了!」田豹起身大吼道:「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田某人這把老骨頭也拼了!」
……
謫仙谷,狼穴。
被高敬宗安頓在狼穴里的鄭詩詩卻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她剛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被謫仙谷的環境深深吸引了。謫仙谷不像其他塢堡,這裏街道乾乾淨淨一塵不染,與其他塢堡如同乞丐窩一般髒亂絕對是天壤之別。
關鍵是謫仙谷的百姓像其他地方的百姓不一樣,他們身上都散發着一股似乎無限的活力。每個人開開心心吃飯,踏踏實實幹活。謫仙谷的人,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兩眼空洞,麻木的活着,仿佛他們沒有了靈魂。可是謫仙谷的人卻洋溢的幸福的笑容。
據說,謫仙谷的變化都是因為謫仙神醫高敬宗。
想到高敬宗,鄭詩詩不由自主的在腦袋中湧現當初他那雙手在自己身上撫摸的情景,高敬宗的手幾乎把自己身子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腦袋中想到這些,突然小腹處又湧起一股莫名的燥熱。
鄭詩詩呢喃道:「要死了,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