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院內。
一群衣着各異,但外表看起來都極其剽悍,極具個人特色的男男女女,擠在一起相互亂罵。
角落裏有些事不關己的散人,冷言盯着鬥嘴的兩邊。還有老人試圖上前勸架,但被打了一巴掌後,也跟着加入戰團。
路勝坐在角落裏,一邊吃着梅府提供的美酒佳肴,一邊看着在場中間已經交起手來的少數幾人,就當是看雜耍了。
他一身藏青色長衣,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背上背了一把單刀,看起來就和一般的江湖人沒什麼兩樣。
但在他桌邊一樣坐着的兩人,卻又和他外形完全不同了。
一個是個女子,一個身高近兩米,但橫向差不多就有一米五的巨大胖子。
女子幾乎是半站半坐,靠着桌子對上邊的飯菜大快朵頤,幾乎幾口就能刨完一大碗飯菜。
這胖子光是坐在這桌邊,身體遮掩擋住的光線,就讓周圍的人如避蛇蠍。最為怪異的是,這女胖子一邊吃,還一邊不斷流淚。
「主人我真的真的吃不下了」她痛哭道。
「沒關係,胃不會再炸了。」路勝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聽到這話,胖子哭得更傷心了。
坐在她身邊的另一個人,則是一個骨瘦如柴,雙眼眼球如同青蛙般凸起的可憐男人。
這男人穿着一件最小號的黑色長袍,卻像是穿斗篷披風一般,幾乎將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
這人兩眼有着很重的眼袋和黑眼圈,看起來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若是有張家之人看到他,恐怕早已認不出,這人便是當初玉樹臨風,天資橫溢的張家鬼才張昭。
而之前那個大胖子,便是以前還身材火爆的別飛鶴。
他們兩人,便是路勝正式挑選的實驗種子兩個。
張昭實驗的是天魔法決,而別飛鶴則是實驗的靈力基礎法。雖然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了,但有很多副作用後遺症,不是當時馬上就能測試完全,還需要仔細的核對,和後續的觀察。
所以路勝讓張昭修習天魔法決,讓別飛鶴修習靈力。
而修習靈力,別飛鶴的體質太弱,路勝就提着她前去鍛煉健身,同時也開始針對性的增肥計劃。靈力和肉身其實是呈直接正比關係。肉身越強,靈力也就越厲害。
所以自從路勝選擇別飛鶴後,他就沒有把她當女人過,每天變了法子的鍛煉她不說,還瘋狂的讓她胡吃海吃,以至於一次吃得太多,居然直接炸掉。
所以別飛鶴現在幾乎都是哭着流着淚在吃飯。
而張昭則是另外一個待遇,每到吃飯,他便只能做兩件事。
一是只能喝水,二是必須要看別飛鶴吃。中途路勝偶爾會用靈力給他吊命。一段時間後,於是原先的翩翩美男子,便成了如今這個鬼樣。靈力再厲害,也沒法補充大量的微量元素。
所以不可避免的,張昭已經快到了餓死的邊緣。自從路勝將他從張家要過來後,便一直這麼對他,或許是公報私仇,變相懲罰,但張昭已經餓得沒力氣思考,他現在只想吃。
路勝看着面前兩人,心頭頗為滿意,這兩人都是以他自創的訓練套路進行修習,現在看起來效果似乎不錯,「快了,再堅持一陣,快了快了。」
他掃眼整個迎香院,大部分都只是烏合之眾,唯獨另一個角落裏,還坐着兩個動作言行都果決爽快的怪異組合。
這兩人一個年紀輕輕,青衣短打,看起來似乎是個普通人,另一個則背上背着一對短槍,槍身上紅纓微微隨風飄過,越發襯托出他身材結實流暢。
「諸位,看起來我們不怎麼得重視啊,這梅家,聽說為了找右江,還專程找了九江幫的關係,托上了他們附近的舵主渾江綾趙渾。」一個年紀頗大的老者上前走到中間,朗聲道。
「你們這般繼續吵吵鬧鬧,一無所成就算了,不是還更丟了小右江的臉。老夫不清楚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前來救小右江。但老頭子我,也是當年一時想不開,窮困潦倒時,受小右江的援手,這才東山再起。
若不是小右江,老夫當年便早已命喪黃泉,所以今日這事不管遇到什麼,老夫杜全福,都說一不二!」
這老人似乎在眾人心目中頗有地位,一發話便擲地有聲,讓周圍恬燥之人很快沒了動靜。
「杜老所言極是,這些年小江幫過的人不知多少,但真正願意來,敢來這裏的,也就這麼多點。
在場的兄弟姐妹們,其實有哪個不是抱着『大不了把命還給小右江』的念頭過來,您老放心,既然到了這兒便不再回頭。」另一人是個中年男子,此時這男子也趕緊過來補充道。
「不錯。不錯,這話說得是。」
「就是,在座的哪個都不是怕死之人,要不是受了小右江的恩惠」
「當年要不是小右江的救命錢,我娘怕是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這話一出,頓時所有在場之人都是一片讚譽聲。
「如今既然梅家不在乎我們,我們何不自己樹立一個領頭大家的領導者,把我們所有人的力量都凝合在一起,同時還能避免一些線索的反覆驗證。」這中年男子面帶微笑,侃侃而談。
「領頭?」路勝看到另一桌的那兩人緩緩站起身,兩人聽到什麼領頭時,也是面露冷淡。
路勝收回視線,看了眼雙眼越發明亮得可怕的張昭。身體越虛弱,精神便越是豐盛強大,這便是傳聞中的肉身供奉精神,
張昭用的便是類似於這種方法的出魂之術,這種人工模擬出天魔環境修煉,雖然效果實在要差一些,但實際上算是能培養出自身和天魔最像的神魂。
「如果可以的話,我知道一個更好的辦法,可以逼出更強的精神。」這張家少爺早已看出來了路勝的意圖,在最初便馬上開口,試圖挽救自己。
但路勝不為所動,繼續用這種極端法子逼迫他,讓其幾乎處於崩潰邊緣。
張昭試過努力,但反覆嘗試數次後,他和別飛鶴兩人才終於明白,想要擺脫路勝的控制,唯一的辦法。就是聽話。越聽話,路勝便越是不會主動弄你。
眾人商議了一陣後,最後定下結論,讓那個杜全福杜老,作為眾人領袖,開始整合大家知曉的各種情報。
各人位置一確定,大家一匯總自己知道的東西,頓時局面迅速開朗。別看這些人外表不怎麼樣,但蛇有蛇窩,鼠有鼠洞,各人自有屬於自己的渠道。這麼一匯總起來,居然還真就大概圈定了一個範圍。
路勝也是臨時決定,要和這群人一起去的。他從這群人口中得知,這附近因為獵人眾多,加上採藥客們四處都是,幾乎每一寸地方都被摸清楚摸透。
在這種局面下,基本沒有什麼密地可以隱藏。
但沒有密地,這裏卻有一個極其神秘的勢力。這個勢力在江湖上,在其他外地圈子裏並沒有什麼流傳。它僅僅只是在一個極小範圍,在這裏本土的幾個少數民族之間迴蕩傳說。
這個勢力的名字叫幽宅。
找人行動在不斷升級,隨着總指揮的確定,情報的全部匯總,僅僅半天功夫,眾人便確定了大致可能的查找範圍,分配人前去搜索。
只是遺憾的是,直到深夜時分,眾人都沒能找到梅右江在哪。只是確定有旁觀者看到她和一個胖乎乎的富態男子,一前一後出了城。
「據說是看到它們向東北方去了」
「東北方啊你確定?」
「確定。」
「」
「我記得東北方好像是大片的玉米地吧?是鎮上李家的地。」
「不是那,還要往東北」
眾人沒說話了,路勝注意到在場大多數人,臉色都很難看。似乎東北方更遠在這裏是個嚴重的禁忌。
迎香院裏,他看到陰影中,有幾個坐着的人站起身,面色堅定的悄然出了門。
「還去嗎?」有聲音低聲問。
「」
「你們別去了,回去陪嫂子他們吧,我們了無牽掛,就算遇到幽宅也就爛命一條,無所謂了。」有人灑脫道。
路勝坐在這群人的角落裏,和身邊的兩個徒弟,聽着眾人低聲說話,明顯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悲意伴隨着沉默和小聲,逐漸蔓延開。
數十人里,很快陸陸續續起身了十幾人,其餘人便都沉默的坐着了。
路勝三人找人詢問了下具體情況,這才明白,起身的人都是決定就算是死,也要去找人的好漢。
而繼續坐着的,則都是選擇不去的人。路勝頓時來了興趣,這個叫幽宅的勢力,居然在這小地方有這般恐怖威懾力。
他帶着兩個徒弟一起,起身跟着一個人起來,朝着院門走去。
剛剛出門,路勝上前一步,手輕輕搭在前面那人的肩上。
「這位兄台,借一步說話。」他嗓音壓低道,「能不能問問,東北方到底有什麼問題?是那個叫幽宅的勢力盤踞在那麼?」
被搭話的那人是個身材幹練矯健的矮個漢子,被路勝突然的搭話嚇了一跳,不過一聽到是這個問題,他也沉下心來。
「看來哥們三個是外地人,在我們本地,沒有人不知道幽宅的。」漢子苦笑,「那地方時常有人傳出消息,說有人無意中闖入禁區,之後便蹤跡全無,到後面什麼人也找不到。
而這樣的傳聞,幾乎每年都有一兩起,甚至我認識的人之中,就有這樣的事發生,失蹤的人,都是朝着東北方去了,穿過那片玉米地後,便再也看不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