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天下」商務會館位於西郊一所廢棄的小學校園內,從外表看其貌不揚,水桶粗的法國梧桐將整所校園圍了個水泄不通,但只有進到內部才發現裏面裝修之豪華足以令人咂舌。兩年前項小龍和兩個zj籍商人聯合將這所廢棄的學校買下,在保持外貌不變的前提下,對內部進行了天翻地覆的改造裝潢,現在是一處集洗浴、餐飲、娛樂為一體的銷金窟。
兩人走進位於三樓的一間vip包房,項小龍揮手招呼服務員開一瓶洋酒,上四份小吃和一份果盤,然後湊近他悄悄問,要不要叫幾個小姐進來,昨天剛來一批新鮮貨。林皓擺了擺手,說:「不用,就咱倆說說話挺好。」
服務員關上門出去後,項小龍說:「我聽說你們單位二期工程要開始了?」林皓點了點頭:「總公司的資金已經到位,目前設計院正在設計階段。」
項小龍說:「這可是個大項目,四五個億呢!哥們想想辦法讓咱也分一杯羹!」
林皓點上一根煙,說:「這事要按部就班,不能操之過急,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項小龍給他倒了杯酒,說:「我聽說下個月你要調到樓上去了?」
樓上指的是副總和總經理助理的辦公室。林皓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說:「表面看來應該沒有懸念了,但總部的任命文件還沒正式下達,一切尚有變數也說不準兒。」
項小龍一拍大腿,說:「太好了!兄弟你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輪到咱們坐莊了。」
林皓說:「你最近沒事不要往我辦公室跑,有事電話里說,在正式任命下來之前還是謹慎點為好。」項小龍點頭說明白。兩人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他神情有點落寞,項小龍見狀忙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他說我今天離婚了。項小龍楞了一下,說:「為什麼?嫂子不是挺好嗎?是不是你在外面養小的了?」
林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這事本來羞於啟齒,但咱倆是上下鋪的交情,我也不瞞你,兄弟我被人戴綠帽子了。」
項小龍拍案而起,說:「他媽的誰啊!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挖咱兄弟的牆角?這是活夠了,你告訴我是誰,我他媽不把他那玩意兒割下來讓他含在嘴裏我就不姓項。」
林皓說任耀東你認識嗎?項小龍呆了一下,問:「哪個任耀東?江南公司的?」林皓點了點頭。項小龍皺着眉頭,說:「這個老鰥夫怎麼會和嫂子搞到一起?」林皓說:「你對這個人了解多少?」
項小龍說:「江南公司這麼有名,這個圈子裏不認識他的人估計不多。他以前是我這裏的常客,今年來得次數比較少。聽說前幾年老婆死了,一直單着。」
林皓說:「你幫我打聽下這個人的狀況,越詳細越好。」項小龍問你準備怎麼辦?林皓搖了搖頭,說我現在還沒想好,不過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兩人喝了會酒,最後林皓叮囑他自己離婚的事千萬不要外傳,否則可能會影響這次提升。項小龍點頭稱是。
早上,林皓剛一進辦公室就被周一兵叫到樓上的辦公室。周一兵原來是總經理助理,林皓的老上司,當年就是他帶着林皓跑銀行才認識的賈書梅。見他進來,周一兵摘掉鼻樑上的老花鏡,示意他坐下,又站起來給他泡了杯茶。
林皓站起來雙手接過茶杯,放在茶几上。周一兵說:「估計你也聽說了,公司的二期項目馬上開始了。」林皓點頭稱是。周一兵說:「這個項目很大,可以說是我們集團有史以來投入資金最大的一次,我這個副總這次主抓這件事,責任重大啊!你是我看着一點一點成長起來的,對你的業務能力我是信得過的。」
林皓剛要謙虛幾句,被他抬手制止了。又說:「本來你的任命要下個月才下來,但目前項目已經開始啟動,千頭萬緒都要靠人去操作,依我看今天你就從綜合部搬上來吧,你的辦公室我已經讓人去打掃了,你自己過會再去看看,缺少什麼,需要什麼,讓行政部的人遞單子上來。」
林皓站起來恭敬地說:「謝謝領導的信任。我一定不負領導的重託,全力配合領導完成這次的工程項目。」
周一兵點點頭,又道:「設計院下個月要出施工圖,出圖前還要就技術方面的事和我們交流下,你明天帶技術部的幾個人去一趟西安,跟設計院儘快確定方案。回來後我們再着手研究下面的工作事宜。」
林皓點頭稱是。又聽周一兵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項,然後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新辦公室在周一兵辦公室的西側,中間隔了一間會議室。他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坐下,點上一支煙,看着窗外的藍天,躊躇滿志中又帶着一絲失落。突然想到有一次賈書梅來他辦公室,那時他和四個人擠在一間屋裏,當時她皺着眉頭左瞧右看,一臉的不屑。回家後跟他說,想不到你整天就在那樣一個環境裏上班,怎麼說也是個外企,那環境哪是人呆的地方。
林皓說只有副總級的才有單獨的辦公室,等我有一天坐上了副總的位子,就有自己的辦公室了。賈書梅說我這輩子是看不到那天嘍!說着還撇了撇嘴。
想不到一語成讖,現在自己坐在寬大的辦公室里,而那個女人是真的看不見了!
想了一會兒,心裏有些懊惱,心想她都那樣對我了,我還老想着她做什麼,她現在說不定又躺在那個姓任的床上呢!一想到這就覺得心裏酸溜溜的,頓時對眼前的一切失去了興致,站起來走到樓下去了。
第二天傍晚,他帶着技術部的三個人在西安的鐘樓一條街溜達。他們一行是中午到的,住在玉祥門旁邊的一家三星級酒店。下午在設計院開了個會議,將一些技術上的事定了下來,晚飯後四個人出來閒逛。
技術部的三個人除了於大友年紀略大外,其他兩個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小年青,平時很少出差,對周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四個人在人流中信馬由韁,走走停停,不時停下來觀看路邊擺賣的工藝品。
行走間來到一處古院落,門匾上四個大字「狀元及第」。四人停下腳步,站在那裏觀看上面的牌匾,忽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喧囂聲。
林皓轉身看時,見一人正在埋頭狂奔,後面跟着幾個人緊追不捨,還有人不停叫嚷:「抓住他!搶包啦!」說話間那人已奔到他身側,他來不及多想,伸腳一絆,那人「噗通」一聲栽倒在旁邊,掙扎着剛要爬起,旁邊技術部的倆小伙子已經撲上去將他摁倒在地。
這時在後面追趕的兩個巡邏的聯防隊員也已趕到,眾人一起將地上那人拖起,這才看清是個年紀很輕的人,高鼻深眼,看樣子是少數民族的。一名聯防隊員將一個女士挎包從他身上奪下,一邊用對講機呼叫同伴趕來,一邊轉身問道:「這是誰的包?」
話音未落,一個姑娘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邊喘邊說是我的。
林皓見她年約二十出頭,一件寬大的白色羊絨衫,緊身牛仔褲,瓜子臉大眼睛,此刻面色潮紅,一縷秀髮貼在汗津津的臉頰上。聯防隊員將包遞給她,說你看包里少了什麼東西沒有,還有你要跟我們回去做個詢問。那姑娘連聲稱謝,低頭翻看包里的物件。
這時林皓髮現苗頭不對,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上來好幾個高鼻深眼的人,正在低聲嘀咕着什麼。
林皓低聲喚於大友,要他帶着其餘兩個小伙趕緊溜,自己也轉身觀察周圍的地形,同時悄悄移動腳步準備撒丫子。
那名聯防隊員發現他要走,連忙叫住他,說你要跟我們回去做個證人。林皓擺手,說我還有事,邊說邊向他使眼色,讓他留意身後的一伙人。
聯防隊員看了看四周,也是臉色大變,拿起對講機高聲呼叫增援。說話間那群人已經圍了上來,他們一邊嘰哩哇啦的說着聽不懂的話,一邊開始推搡那名聯防隊員,同時有人去拉那名被抓的同伴,形勢一下混亂起來。
林皓看到其中有個人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模樣的東西來,接着有人趁機奪下聯防隊員腰間的橡皮警棍,開始襲擊兩名隊員。旁邊圍觀的人「哇」的一聲炸開鍋來。
那姑娘夾在人群中,被人群簇擁着推搡了幾下,一時不知所措。
機不可失,林皓對於大友喊了一聲:「走!」同時一把拉起那姑娘的手就往旁邊的黑巷子裏跑。
巷子裏黑咕隆咚,低一腳深一腳,兩人慌不擇路只顧往前,奔走間林皓回過頭看了看,發現於大友三人並沒跟上來,不免有點着急,正要停下來等等他們,卻看到有兩個黑影追了過來,這下心裏更慌,只得繼續往前飛奔。
如此跑了四五分鐘,轉來轉去也不知拐了幾道巷子。這一代地形複雜,都是兩三米寬的小巷,是回民的集居區。又走了兩三分鐘,終於看到前面有路燈的光亮,兩人跌跌撞撞跑出去三四百米,眼前一亮,一條馬路橫在眼前。
林皓站住身子分辨了下方向,發現兩人已經跑到玉祥門跟前了,此刻來不及多想,拉着那女的手朝酒店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