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地方,結婚都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之一,趙秀菊平時再不把陳愛嬌當回事,這時候也不會公然反駁她的話。
畢竟從陳愛嬌和李強當着眾人牽上手的瞬間,陳愛嬌就不單單只是陳愛嬌,從那一刻起,按照她們這裏的習俗,陳愛嬌都可以直接喊李陳氏了。
上輩子二嬌在醫院時還見過沒有名字的老奶奶,她的身份證上面只有冠了夫姓的某某氏,看着讓人格外心酸。
這個時候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有旁人的起鬨,趙秀菊臉色為難了片刻,緩緩地鬆開了手。
「早去早回,別給我瞎起心思,要是你敢跑,小心我打斷你的腿!」放了手,還不忘要威脅二嬌一句。
走到陳愛嬌的身邊,陳愛嬌臉上的笑容立馬真切幾分,二嬌現在的心情有些麻木,她也說不出自己心底的感覺來。
什麼都有,獨獨沒有即將離開陳家的喜悅,她腦子裏竄過許多想法,如果和趙秀菊大鬧一場,和陳愛嬌無言的犧牲,她寧願選擇和趙秀菊大鬧一場。
現在這樣,她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這樣的感覺真的糟糕透了。
隨意坐上後頭一輛單車,二嬌跟着大部隊往李家走,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陳家這邊送親的有近親有遠親,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三堂嬸。
「喲,這新郎家裏準備得還挺氣派。」陳家人當時說不大辦,但真到了結婚這天,還是辦了幾桌酒,她們到的時候酒桌上已經坐滿了客人,只是還沒有上菜而已。
見着陳愛嬌和李強相攜而來,大家不由得都微微抽了口涼氣,這新娘子真是夠標緻的!漂亮!
迎着眾人驚艷又羨慕的目光,李強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春風得意,領着眾人就進了屋,得先把新娘子安頓好了。
行李搬進來放好,屋外就來人喊新郎新娘及新娘這邊的家人出去,堂屋已經做好了儀式準備。
這時候不興西式婚禮,更不興中式婚禮,兩個新人往堂屋中間一站,由李家坪這邊的村支書一人了一本紅保書,開始進行革命化婚禮儀式。
二嬌和陳春花站在人群邊上,看着屋子中央的兩人肅穆地起誓。
整個過程嚴肅又快,沒一會就走完了所有流程,聽着陳愛嬌和李強的話音落下,二嬌心裏一直提起的秤砣終於落地,沉沉地壓在了胸口,陳愛嬌最終還是嫁給了李強,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趙秀菊安排的路。
過後,陳愛嬌被送進了新房,由二嬌和陳春花陪着,其餘來送親的人都坐席去吃酒,包括咋咋呼呼的三堂嬸。
「姐,無論如何,你們都要把證領了。」她們這裏依然只認酒席不認結婚證,辦了酒就是公認的夫妻,光扯了證不辦酒,那都不叫結婚。
二嬌也是怕陳愛嬌也這樣,陳李兩家的這門婚事,因為趙秀菊的折騰,陳愛嬌本就佔盡了劣勢,如果再不領證,二嬌都不敢想以後。
或許這張證最後會變成陳愛嬌的枷鎖,但或許到最後也會變成保護她的利器。
無論有沒有那張證,陳愛嬌都會完美消化李家媳婦的身份,以她的性子在李家一定會任勞任怨地生活,但李強不一樣,或許有證沒證對他影響不大,該怎麼不靠譜還得怎麼不靠譜,但至少給他們的婚姻披上了一層法律的外衣。
以後李強但凡敢有家暴或者敢出軌拋棄妻子,這張證書都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陳愛嬌陳家人是法盲,但她可不是!
「還有,儘早懷孕吧!」這話二嬌說得十分艱難,按她的私心來講,她肯定不希望陳愛嬌和李強生活下去,最好現在就跟她走,更別提生孩子了。
但她知道這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情,陳愛嬌認死理,她嫁給了李強就不會去想離開的事情,而李強這個人……二嬌覺得陳愛嬌還是趕緊懷上孩子為好,至少在這個時候有個孩子傍身,才是陳愛嬌最大的武器。
「我會好好的,你別擔心。」陳愛嬌有些哭笑不得地拉着二嬌的手,「你去了學校別給我寫信,也別給家裏透出消息來。」
見二嬌有話要說,陳愛嬌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有事我一定給你寄信,我答應你。」
「媽那裏我會攔着的,你放心,她沒讀過書,連縣城都沒去過,何況是省城,至於爸那裏你就更不要擔心了,他不會離開家的。」陳愛嬌從兜里摸出一個小布團來,用手帕層層包裹的是二十塊錢。
「這是爺奶臨出門前給我的,你拿着在學校花。」
「我不要!」二嬌趕緊往回推,她手裏有錢,哪裏還能要陳愛嬌的錢。
陳愛嬌又推了過來,「你拿着,我知道我們二嬌有本事,但窮家富路,你多帶點錢總是好的,我知道大學不要錢還有補貼,但出門在外,總會有遇着為難事的時候。」
說完,看了看屋門方向,伸手去推二嬌,「你趕緊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已經打聽過了,下午有的車,就要李家後面的公路口那裏等就行。」
見她們說完,一直守在門口的陳春花也來幫忙,二嬌心知現在退怯已經晚了,提上行李毫不猶豫地跟着陳春花從後門出了門。
她們到了路口不久,果然來了輛破破舊舊的中巴車。
「別擔心家裏,上車吧。」陳春花把二嬌送上車,知道她心裏擔心陳愛嬌,「二嬌,你好好的,等你將來好了,替愛嬌姐撐腰,才是最緊要的。」
二嬌微嘆一口氣,扭身上了車。
車剛走一小段,二嬌回頭望過去,陳春花竟然還敢在路邊,而她似乎正跟什麼人在拉扯着,二嬌有些擔心,別是趙秀菊吧!
按她們這邊的習俗來說這時候趙秀菊是不能來李家的,聽說會是有什麼妨礙。
二嬌有心想喊停下車,但那售票員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轉臉繼續和人聊得歡快,也不知道是怕她要退錢還是怎麼回事。
那邊,陳春花攔着三堂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