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雌鳳聞訊後匆匆起身,穿戴整齊趕到樓台,眺望各處虎躍龍騰,俏臉不由變色:「難道是臥牛嶺發現了我的蹤跡?」
田雌鳳此刻所畏者唯有臥牛嶺。現在她可是在臥牛嶺控制的地盤上,如果是田妙雯、李大狀,又或者是銅仁的於珺婷發現了她,憑她手中的力量,絕難逃脫。
但田雌鳳僅看片刻,心思便稍稍安定了下來。從林家別院中各處廝殺的場面來看,並不像是葉系勢力大舉出動。此時她又得知對方先行盜走被她擄為人質的洪百川長孫,便更加認定對方不是臥牛嶺的人了。
「難道,竟是羅家請來的人?」
田雌鳳喃喃自語,猶疑不定。在她看來,羅家就算有些家丁護院,甚至重金聘請來幾個江湖高手,卻也不可能跟她帶來的人戰到如此地步。龍虎山兩大高手也在與人激戰,一個商賈,何來這等實力?
田雌鳳正沉吟間,只聽獵獵風起,一道人影大鳥兒般直撲樓頭。田雌鳳身邊八名女死士正按劍而立,其中四人立即迎上前去,四柄鋒利的長劍斜斜指向來人,隨時可以形成合圍。
「是我!」一聽來人說話,四女立即提劍後退,來人躍到樓頭,一個踉蹌,捂胸道:「夫人,來犯之敵兇猛,速速離開!」
此人正是田雌鳳倚為臂膀的龍虎山兩大高手之一,田雌鳳驚道:「什麼?連你們也不是對手?」
話猶未了,龍虎山另一高手也竄上樓頭,此人更加狼狽,一件長袍被削得七零八落,兩隻袖子都打沒了,長袍成了坎肩。田雌鳳一見如此情形,不及再問,當機立斷道:「走!」
當下,就由龍虎山兩大高手和八名女死士護着田雌鳳急急下樓,遁向莊園之外。此時,莊園中的播州所屬在一窩蜂的打擊之下,已經潰不成軍。
這一窩蜂的主要成員實乃錦衣衛中一等一的高手,放到江湖上那也是有號的人物。只因錦衣衛指揮使宇無過也是鷹黨一員,所以當初給了他們一項秘密使命,把他們派遣到貴州,以巨盜身份秘密行事。
這十數年的歷練,不知經過了多少腥風血雨,這些久歷殺伐的錦衣衛高手更加厲害。田雌鳳帶來的這些人也算是一時俊彥,可比起這些四五十歲,再有幾年才會從鼎盛狀態滑落的錦衣衛高手來說,不管是經驗還是實力都要遜色一籌,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田雌鳳不會武功,走得香汗淋漓,兩個女死士見狀,向她告一聲罪,便上前架起了她,腳不沾地直奔東山密林。田雌鳳選擇這裏做最終的落腳點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易於逃脫。
但追兵還是近了,二當家和老丁都是洪百川多年的兄弟,洪百川的孫兒被擄,對他們來說無異於自己的至親晚輩被擄,對田雌鳳一行人他們恨之入骨,豈肯放過。
那隨田雌鳳逃走的八名女死士中除兩人正架着田雌鳳逃命,尚有六人,一見敵人死追不舍,六人嬌叱一聲,返身拔劍迎去。
若是換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瞧她們年輕貌美、體態窈窕,說不定還會動了憐香惜玉之心,可二當家和老丁這都是什麼人物,在他們眼中,紅粉骷髏,一般無二,眼見六女迎來,二當家和老丁獰笑一聲便沖了上去。
田雌鳳越走越是駭然,這敵人人數雖不多,但是太也驍勇了些,恐怕天王麾下最精銳的侍衛也不過如此,這究竟是什麼人?如果說是臥牛嶺的秘密力量,葉小安做為葉小天的親大哥,難道就一點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臥牛嶺的人,那麼……還能有誰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因為未知,所以可怕,這一路上,田雌鳳胡思亂想了也不知多久。她感覺後方漸漸沒了聲息,進入林中也深了,只道已經脫離危險,被人架着雖不用她出多少力,可也嬌喘吁吁、芳心急跳了,便喘息道:「歇……歇一歇吧,我走不動了。」
田雌鳳還沒說完,老丁和二當家一個持判官筆,一個持量天尺,已經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那判官筆和量天尺都是血肉模糊,恐怕那六個美少女死士在他們手中都未落得了好去。
老丁和二當家快刀斬亂麻,在最快的時間內殺死了六個女死士,又一路疾追,此刻也是體力消耗過巨,但是一瞧已經追及,精神大振,速度竟是又快了許多。
龍虎山兩高手的老大一見,沉聲喝道:「夫人,如此走太也慢了。若再有人追來,恐怕夫人便走不得了。請恕在下得罪!」
他說完便向前一閃,身形一矮,背對田雌鳳。田雌鳳先是一呆,馬上就明白他是想背着自己走。田雌鳳並非尋常女子,自也不會在意這等男女禮防,當下毫不猶豫地趴到了他的背上,伸手攬住他脖子。
那人雙手一托田雌鳳的膝彎,一把將她背起,拔足便走。另一人緊緊護在身側,對那二女道:「攔住他們!」
兩個女死士拔出劍來,返身面對老丁和一窩蜂的二當家,明知在能殺得死她們六個同伴的對手面前,二人絕難倖免,仍是義無反顧地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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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別業進入了掃尾階段,一窩蜂的人當真兇悍,見人就殺,絲毫不留活口,田雌鳳此番帶來的人無一倖免。有那尚有氣息的,在他們清查現場時,也都毫不猶豫地幹掉了。
一窩蜂的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手段狠辣,做事果決,哪會留下一個眼線。他們別業內外清查一遍,確定再無活口,便把屍體紛紛丟進各處樓閣,開始堆砌柴薪,準備一把火燒了。
洪百川站在莊園外一角,周圍有四個高手保護着。他的懷裏一直抱着他的孫子,始終不曾放下。愛孫失而復得,洪百川此時誠惶誠恐的心情自然不難理解。
這時,林間小道上,馥如兒正邁着輕盈的步伐飛快地掠來,前方不遠就是林家別業了,馥如兒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
莊園中掠出一道黑影,到了洪百川面前抱拳一禮,洪百川道:「老二和老丁呢?」
那人道:「回大當家,二當家和老丁追趕逃走的人去了。」
他們雖然是錦衣衛中人,但是冒充巨盜已經有十多年了,此時對答已經習慣了這種稱呼。
洪百川眉頭一皺,隱隱有些不安。殺人泄憤固然是他所欲,不過他也擔心兩位老兄弟中了人家的手段。洪百川立即道:「馬上燒了莊子!」
只要這邊火起,老丁和二當家看見,就會明白這是大當家要他們立即撤離現場,不會死追不舍了。那人答應一聲,轉身剛要離開,洪百川忽然道:「噤聲!」
洪百川身邊幾人何等老辣,立即摒息凝神,提高了警覺。洪百川低頭看看懷中孫兒,小傢伙剛才在廝殺吶喊聲中醒過來一次,見是在爺爺懷裏,歡喜地與他膩了一陣,因為睏倦,又沉沉睡着了。
洪百川打了個手勢,然後輕輕掩住孫兒嘴巴,鬼魅般地閃進了樹林。其他幾人一看,登時竄高的竄高,伏低的伏低,也迅速消失了身影。
片刻之後,馥如兒出現了,她打眼往莊子裏一看,見莊子裏燈火處處,人影綽綽,不禁驚咦一聲,迅速閃往旁邊一柱大樹,試圖先藏住身子,再觀察動靜。
可她雙腳剛在大樹邊落定,那大樹上便無聲無息地滑落一人,緊貼着她的後背站住了。馥如兒忽覺背心一緊,下意識地就要往前一撲,但一隻大手已經從背後伸過來,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馥如兒登時僵住了,她手中正提着劍,但是從對方大手扼她咽喉的角度,她就知道對方的站位十分嚴瑾,就算她有機會反手刺出一劍,也傷不了人家,而扣在咽喉上的那隻大手十分有力,她毫不懷疑,只要稍有異動,她的喉骨就會被捏的粉碎。
洪百川抱着小孫子鬼魅般地出現了,冷冷地看她一眼,就像一頭猛虎盯着它爪下的野兔:「帶下去,問清楚!」
馥如兒背後那人答應一聲,大手一扣,一把打落馥如兒手中的劍,便拖死狗似的拖向林中。
片刻之後,林中響起一陣悽慘的叫聲,與此同時,林家別業處處火起,噴吐着焚天怒焰。
火光照耀下,一個絡腮鬍子,豹頭環眼的中年漢子空着雙手從林中走了出來:「大當家,她的嘴巴硬得狠,問不出話來!」
洪百川「嗯」了一聲,又回頭看了已經化作火焰山的林家別業,沉聲道:「走!」他沒有問如何處理了馥如兒,「一窩蜂」出手,又豈會留下活口。
林中一座山峰上,老丁和二當家站住腳步,這是密林,又是深夜,他們結果了那兩個女死士後,已經徹底把人追丟了。這時林家別業大火沖宵,二人扭頭看見,知道大哥下了收兵令,只好怏怏趕回。
七星觀內,一間靜室。一雙人兒剛剛雲雨已畢,那胴體妖嬈的婦人白羊兒似的俯臥在榻上,嬌喘細細。男人則俯伏在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上,隨着她呼吸的起伏,懶洋洋地撫弄着她細膩光滑的肌膚。過了半晌,那男子才慢騰騰地爬起,披上一件袍子,邁走出了靜室。
廊下有燈,照着他的模樣,正是長風道人。一見長風道人出來,明月小道便板着面孔,叩了叩房門,聽見裏邊婦人應了一聲,便推門進去。過了一陣兒,明月小道士便牽了那婦人的手出來,那婦人眼睛上卻蒙着一條黑色的布帶。
這是長風道長用絕食抗議向王寧討來的福利。眼見王寧是不肯放過他這個傀儡了,一味的賺錢最後也未必能落到自己手上,長風道人便也講起了享受:要酒、要肉、要女人!
王寧不想逼他太緊,但又怕壞了他好不容易才樹立的活神仙形象,所以想了個兩全之策:他允許長風道人找窯姐兒,但來去都得蒙了眼睛,長風用來媾和的這家靜室內也沒有任何標記。
長風道人雖然覺得這樣少了很多情趣,可也只好接受。暗地裏自我安慰,這是帝王才享有的待遇啊……
長風道人腿軟腳軟地回了自己的靜室,翹着二郎腿躺着,正眯着眼回味方才那個窯姐兒的風騷情趣,房門忽然又叩響了。長風道人不耐煩地道:「誰啊,又有什麼事了?」
房門一開,王寧出現在門口:「快出來,有貴客到了!」
長風道人聽得心頭一驚,從王寧嘴裏說出來的貴客,恐怕全都是麻煩。長風道人無暇多想,趕緊抓起一塊毛巾,投濕了胡亂擦臉,把那胭脂唇印都抹淨了,又抓過一條新漿洗過的道袍換好,急匆匆趕到客廳,抬眼一看,便暗叫一聲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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